第41章
“正常人的反应。”
女孩轻“啧”了声,评价道:“李佚笙,你这人真的很无趣诶!”
被同伴嫌弃的李佚笙并未言语。
“难怪那么多人喜欢你,愣是没一个敢付诸行动的,”女孩大概思索了下,对话中间空白出几秒,又问:“话说回来,你是不是没喜欢的人啊?”
季繁自觉竖起耳朵。
“我……”
“您好,给您二位上一下菜。”
服务员的声音将李佚笙后面的回答盖了过去。
再到后来,她们开始闲侃别的,三言两语聊着实验。可惜季繁作为一个外行人,稀里糊涂,也偷听不明白。
感兴趣的话题一闪即逝,她兴致缺缺地敛神。
“盐焗凤爪、奶黄流沙包、罗马生菜……”服务员对着小票报菜名,“还有,鸡蛋肠粉。”
她不忘强调:“正常做法。”
“菜齐了,慢用。”她揭开笼屉盖。
陈硕道谢,拆了包一次性餐具。
他没急着动筷,用开水烫好碗,熟捻和对面人交换,又挪了挪盘子。
“肠粉放到我这儿吧。”季繁指挥:“反正你也不吃。”
陈硕听从照做,摆好后才抬眼。
“……我吃。”
第32章 改观 “前者才是唯一。”
简简单单两个字。
季繁心头大动。
一时间, 似乎有什么东西冲破牢笼。
她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脉搏的跳动失了节奏,呼吸随之滞后,所有的感官都变得乱套。
“不吃这道菜”和“不介意吃香菜”, 纵然都在让步, 但落进季繁眼中,完完全全就是两回事。
一个仅展示出“不理解但尊重”的态度,迫不得已;另一个则意味着“努力尝试陪伴”的意图,心甘情愿。
季繁呆愣愣地看陈硕动作。
她看着他眉头微微拧起, 迟疑伸筷, 夹了块裹满香菜叶的肠粉,一整个丢进嘴巴里面,囫囵吞枣般咽下去,却被气味呛得狂喝茶水压制。然后, 又故作轻松,无所谓地冲她笑。
“其实也不难吃。”他说。
话音落下一瞬间, 季繁灵魂深处似有枝芽破土而出,尖刺倒扎进血肉, 痛得她鼻子没出息地发酸。
感情总是欲盖弥彰。
季繁垂睫, 有一搭没一搭戳着空盘。她忽然有那么一点愿意相信,已经成为陈硕的陈石页, 也能够喜欢她。
“嘶, 小李、小李。”一道激动女声从侧面悠悠飘来,虽说已经极力压低了音量,可话中看热闹的架势却丝毫不带收敛:“你快往后瞧,让我给说着了吧。”
“我打赌,下一秒,那个女生就能哭出来。”
“无聊。”
“哎, 玩玩嘛。”女孩胸有成竹:“两分钟内,她要是没掉眼泪,算我输好吧?”
“……”闻言,季繁秉持着不争馒头争口气的信念,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她深呼吸几下,调整好状态,然后侧身,拍了拍交头接耳的两人。
-
饭桌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四人面对面坐,季繁死皮赖脸地挽住李佚笙的胳膊不放,往里挪了空儿,拉她到自己旁边。又热情招呼着她的同伴去陈硕那边。
“呃……你怎么会在这儿?”李佚笙缓过神,直入主题地问:“诶,千万别说是因为想我,真的怕了你这句鬼话。”
听她这么说,季繁偏凑了过去,语气诚恳地同她插科打诨:“可我就是想你了呀,谁让人家这么爱你。”
“……”
一句话,让整桌人陷入沉默。
气氛死凝间,陈硕视线似有若无地滑向斜对面的女孩。
只一扫,便收回眼,重新捧起茶杯。
“别,我承受不住。”李佚笙伸手推开她粘在自己颈窝处的脑袋,仿佛看透一切:“说吧,是不是又跟你那个小男生闹别扭了?”
陈硕抿茶的动作一顿,抬眼。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季繁隐约察觉到不妙,忙转移话题道:“菜快凉了,吃饭吧。”
她极力忽视陈硕,扭头看向另个女生:“你好呀。你是阿笙的同学吧?”
不待那人回答,她飞快又接了下句,自报家门道:“我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停下来,笑了笑:“季繁。”
陈硕突然眯起眼。
女生也目露探究地看向季繁身边的人。
对此,李佚笙不置可否。
只淡淡点头,作为中间人介绍道:“那位是陈梦。我们一个专业的,隔壁班,正巧最近在做同一个大创课题。”
陈梦适时接话:“对,我也是小李自入学以来到目前为止最好的朋友。”
她弯了弯眉,配上那张清纯无害的娃娃脸,轻易就给人一种不见攻击性的错觉。
季繁好胜心被激起:“我认识她比你早。”
陈梦不甘示弱:“不知道你听没听过有一句话叫做,后来者居上。”
“……”
季繁说不过她,这次是真红了眼,不过是被气的。
很奇怪,她莫名就产生一种被再次抛弃的感觉。真说起来还挺心酸,季繁觉得自己简直像是被下了魔咒。
她从出生起,似乎一直在接受比较,可惜战绩惨烈,十有九败。
亲情、友情、爱情。
她一样都没留住。
数学课本上的知识点告诉她,三角形最具稳定性。可现实却是,人心难免偏颇,拥挤之中,一个最字,便成为了她终生困局。
其实季繁也不知道自己纠结这些究竟有什么意义,她也明白人生不该如此迂回。但她就是不受控制地去想,为什么他们不能只有自己一个孩子、一个朋友、以及一个爱慕者。
占有欲。
病态的占有欲。
季繁很早以前就发觉不对,然而,她却无能为力。每当情绪汹涌来袭,她总不自觉后退。
她怕自己伤人,她讨厌自己过度敏感,她跟自己生气,反复地在回忆中咀嚼与人相处的细节,只为论证出:原来自己在他们眼里可有可无。
以一件细枝末节的小事为引,联想到无限种可能的bad ending。
疑神疑鬼,自卑怯懦。
哪怕她从未承认,事实就是如此。
因为,她永远缺爱。
事情发展始料未及,陈梦显然被季繁这副反应惊了下,连说话都开始结巴。
“诶,别这样,你、你别哭啊。”
陈梦着急忙慌地想要去扯餐桌里侧的纸篓,却被人抢先一步递给对面。
她手下摸空,愣了瞬,下意识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年。
“抱歉,我得提醒你一点。”陈硕面无表情地睨她:“在感情方面,后来者居上可并不是褒义词。”
他声音寒凉,语速不紧不慢,混在窗外急起的连绵秋风里,清晰荡进所有人的耳朵。
“后来者可以有很多,”他嗤道:“你又凭什么认定,自己恰巧会是最后赢下来的那个?”
陈梦张了张口,无力反驳。
季繁也止了抽噎。
安抚她情绪的李佚笙拍肩的手一停,这才有功夫打量自从她们落座后便全程静音吃饭,隐形到毫无存在感的男生。
是样貌异常出众的一个少年。
身上穿着简单的格纹毛衣,板式宽松,棕咖色,圆领,露出白净修长的脖颈。
此刻他正姿态肆意地后靠向椅背,手中把玩透色的玻璃方杯。额间碎发随动作垂落,遮在眉骨两侧,令人一时无法看透他的神情。
窗外暖阳细碎,光与衣衫同色。
他忽而淡然开口,落寞身形难掩万般珍重。
“可最初的人,却是唯一。”
-
下午的拍摄安排是在室内。
节目组想一出算一出,可能是怕嘉宾们彼此不够熟悉,后期合唱效果磨合不好,索性当场安排了个破冰活动。五人分三组,接力完成一次探险任务。
季繁接到任务卡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探险?”她环绕酒店周围一圈,就差把“嫌弃”两个字直说出来了:“在这儿?”
郑之舟跟在摄像后面,眼睛观察着屏幕的角度,只留了一只手手入镜。
“啊对,有问题吗?”
“……”季繁无语极了,但顾及荧幕形象,只能委婉地提醒他:“导演,您这个‘险’字,用得是不是太过勉强了些?”
“哦?”郑之舟伸手过去,浅浅帮摄像老师调整了下镜头:“怎么讲?”
季繁:“您总不能让我们跳楼吧?”
“……”轮到郑之舟翻白眼,“我说的是让你们去探险,又不是送命。”
“我的意思,酒店这地方没有刺激啊!”季繁恨铁不成钢:“既然要探险,您好歹换个窝,这儿都是些亮堂堂的屋子,有什么好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