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顾徐看着他们的身影,脸上呈现出些许的满意,她轻微的扬了扬嘴角,幅度很小,但是还是被明月瞧见了。
明月看着她敛下去的笑,愈发觉得顾徐本身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她没在多想,开始自己早已经规划好的早读,接下来的时间走的极快,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早读就已经结束了。
顾徐站在讲台上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静的时候,明月一脸懵懂地抬起头,看着顾徐即使是在表扬他们也依旧是很冷淡的面容:
“今天大家做的不错,没有迟到的同学,但是,”
她停顿一下,随即话音一转,犀利的目光在教室内几个不同的方位打转,言有所指:“我希望明天也不要再出现卡点进教室的同学了。”
“有些事情你做了,就要把它做好,早到半小时都能做到,那就不要在规定的时间内踩点进教室。”
她在逐步培养他们的时间观念,也在告诉他们人生道理,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
台下的同学窃窃私语,但没有一个人说出的话是抱怨。
一是不敢,二是不会。
神色各异的面庞上浮现的最多的情态反而是羞愧。
明明他们才是学生,老师到的却比他们还早。
顾徐选择以身作则,以行传道,这让她们说不出来任何反驳的话语。
他们明白顾徐的良苦用心。
上午的时光过的总是特别快,一个瞌睡,偶尔打个盹,还没清醒的时候时间就已经在大地上快步溜走,连些痕迹都不留。第四节 课是语文课,语文老师姓陈,叫做陈夏,是个面容温婉的女老师。
她也是明月之前的班主任,在分
班之后能再次相遇,是缘分使然。
明月看看陈夏身着薄针织外套,配上浅色牛仔裤,显得整个人都青春靓丽,一点儿不像三十几岁的人。
她太激动,忍不住伸手拍旁边睡得天昏地暗的周知意,想让她看讲台上的陈夏:
“别睡啦知意,是陈老师教我们语文!!”
周知意早上起的太早,而上一节课又是惨绝人寰的数学,她强撑着精神去听,可是时间在这一刻又分外难熬,好不容易等到了下课,她再也忍不住一头倒在桌上趁这个小班空睡个天昏地暗。
只是她还没倒下去几分钟,她们的新任语文老师老师陈夏就提前来了教室。
身处睡梦中的周知意迷迷糊糊地听见明月提及自己喜欢的老师,一瞬间来了精神,睁开眼睛缓了一下神,而后咻的一下抬起头来看向讲台,确定是陈夏之后呆楞了两秒,随即转头对着明月一顿输出:
“陈老师不是说怀孕了?怎么还来上课,累到怎么办?”
明月把桌上的语文书拿出来:“陈老师说五个多月了吧?应该是快休产假了。”
周知意:“当妈妈好辛苦……”
明月在一旁疯狂点头,表示赞同。
陈夏在教室的讲台上环视了一圈,看见自己曾经最得意的两个学生学生凑在一起,一边嘀嘀咕咕,一边抬头看她,对视的那一霎那,她们两个不约而同地对着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一点都没变,脸上干净纯粹的笑容还是那么的讨人喜欢。
陈夏在心里笑,而后简单自我介绍之后就开始上课。
她身在孕期,最多也就是再教他们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她就要回家待产,做好充分成为母亲的准备了。
他们相处的时间本来就会缩短,所以此刻她不想耽误时间来言其他。
她确实是会缺席理化1、2班的部分青春,但是这没有办法,人生中总是有些事情难以两全。
她已经和副校长尚文商量过了,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尚副校长会代她上课,他教书三十年,虽然近期调任行政岗位,但是曾经的教学经验却是丰富至极,上课质量无需担心。
如此这般,便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
陈夏转头看着窗外的天气,原本一片艳阳不知为何逐渐挤压上来层层乌云,虽然难掩秋日晴空,但还是看的人心头乱颤,像是会出什么乱子一样。
她看着眼前突变的天,心里不免忐忑,但是紧接着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她暗道自己是因为孕期想的太多,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天气变换,却硬生生地被她脑补出一场阴谋诡谲,风云莫测。
女性独有的婉约心思在陈夏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虽是这样安慰自己,可是直到上午放学之后陈夏的心依旧在乱跳着,像是某种事情的先兆,又像是上天提前给她的预警。
中午下课铃一响,三大主楼内的人群瞬间鱼贯而出,从楼上一眼望去,熙熙攘攘,乌泱一片。
明月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气叹了口气,而后从书包之中拿出来那把绿格子伞。
这伞还是她高一刚来西琅的时候买的,记得那天西琅下了好大的雨,她的伞遗忘在了家里没有带来,而父母忙于工作,她被淋成了个落汤鸡。
从那以后,无论晴雨,她的书包里都会揣上一把伞以防不时之需。
往事浮上心头,明月惆怅之后,却在此刻有些庆幸—— 幸好有这个习惯,否则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好。
她牵着周知意的手踏出了理化2班的门,路过理化1班后门的时候,明月下意识朝里看去,那个身影果然还坐在那里认真的写着什么东西。
巨大的嘈杂被他忽略,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周阔果然还在用功。
明月对着这幅景象露出一个笑,却也没有出声惊扰他,只是默默的拉着垂下眼眸的周知意离开。
可是周阔还是知道她来过了。
这还要多归功于周阔旁边等着他吃饭的徐立言。
他正百无聊赖的站在窗前看雨,不经意间回头就看见明月和周知意站在后门,明月目光柔和,嘴角含笑的看向周阔,眼神中的暖意消散了窗前整片阴云。
而周知意显然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忽然停留,随着她的目光一同看过去时,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看雨的那个人。
四目相对,周知意觉得四周景象突变,路灯骤然拔地而起,周遭阴沉的天气此刻也变成了暖黄色的灯光,他的眼睛里蕴含着一如既往的散漫,可是整个人看起来却又无比的周正。
那一瞬间周知意就知道了,他记得。
她不敢多看,只能垂下眼眸向前一步避开后门,等着明月一起离开。
徐立言看着周知意望过来的那一瞬间其实是有些楞住的。
那是一种,在看到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才会出现的胆怯。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即使肆意张扬,如此热烈的徐立言,在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是率先胆怯。
可是这就是徐立言最真实的反应。
他下意识的怔在原地,看着她含有水光的眼神望过来,然后再装作不经意一般移开眼眸,如果徐立言没有发现她同自己一样有些颤抖的手的话,那他真的会以为,周知意已经释怀了那个无比压抑的夜晚。
可是她没有,他也还记得。
周阔写完最后一步放下笔时不经意间抬头,就看见徐立言对着门外望眼欲穿。
脸上的神情和他之前所有浮现出来的都不同。
周阔见他随着笔触碰桌面的轻响望向自己,只不过是一瞬,他又恢复成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欠欠儿的开口说:“刚刚昨天在天台哭的那个小姑娘好像过去了。”
周阔此刻正在收拾东西的手轻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般点头,说自己知道了。
他把自己最新做的那套竞赛题发给赵遥之后,从桌子里面拿出来自己的伞起身和徐立言一起去往重光。
刚出班级没两步,徐立言就看见隔壁班的体育委员凌晨站在楼梯口向上张望,面上神情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刻凌晨听见他们两个的脚步声转过头来,看着周阔和徐立言打了个招呼:
“吃饭去啊?”
周阔只是在日常和他打过球,对他这个人倒是不如徐立言熟悉,他在旁边看着徐立言熟稔的对他开口:“嗯,你这是等谁呢?再不走连昭阳都没有饭了。”
凌晨脸上的表情更复杂了,但是很快又装作不经意的笑:“嗐,没谁。你们先去。”
徐立言此刻心思也不在这,听到他的话之后也没多问,点点头和周阔一起离开。
他和徐立言在天玑楼前撑伞,和徐立言并肩而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向着重光的方向径直而去。
外面落着淅淅沥沥的雨,他在雨中和路人擦肩而过后却停在原地。
面前水墨一般的天空予人最直观的辽阔悠远,雨滴亲吻伞面发出清澈的折竹声,周阔看着自己前面的那把绿格子伞,在一片阴沉之下,回想起他第一天转来西琅的情形。
他记得,那也是一个雨天。
他面上露出一个不慎明晰的笑意,原来当时所有的恻隐之心都有迹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