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这一刻,无论是周阔还是徐立言,对着眼前的人都有些移不开眼。
当视线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过去,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慢动作,连风吹乱她的头发的时候,也会觉得是恰到好处。
举手投足皆是浑然天成,可那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却让人感觉冷,如同在冰川罅隙驻足千年。
那里面的情绪令周阔震惊。
比刚刚吹过的秋风还要更冷几分。
秋冬交错的风已经带了些刺骨,不仅仅是凉那么简单。
此刻就连穿了毛衣,拉紧拉链的徐立言和周阔对着那阵寒风都有些许的缩瑟,可是那个漂亮女生却分毫不动,面不改色,那单薄的脊背依旧挺拔。
仔细看,她身上只有一层单薄校服。
直到她扫视过来的那一秒,这两个人才回过神来,发觉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正是因为无心,是以此刻反应过来之后才会觉得有些震惊,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美丽不能用言语来衡量。
无关定力,无关其它,天生夺目。
周阔细细打量她,脑海里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季镜——
那个让明月和徐立言心生畏惧的人。
季镜从车上下来的那一瞬间就感觉到冷。
明明洛水和西琅相距不远,没想到温差却那么大,还起了风,以至于她一下车就被吹了一个寒颤。
想来是之前在icu的时间住的太长,身体还没恢复好,要不然怎么一点寒风就觉得冷?
之前冬天的时候可是两件毛衣就能过冬,哪里会像现在一样发抖。
谈念跨过人群来找她,轻声问她冷不冷,晕车的症状有没有缓解一些,现在还想不想吐?
季镜看着那双热情的眼睛摇摇头,说好很多,让她不用挂心。
想是她那便宜哥哥又拿她做借口去接近谈念,拜托她多照顾自己一些。
胆小鬼,季镜心下笑他,喜欢一个人却这么大费周章,兜兜转转这么久,依旧不肯说出口,明明两情相悦,却迟迟不肯靠近。
季镜不明白他。
但她非常感谢谈念,这个善良女孩与她,是患难之交,她是季镜苦难的年少中最鲜丽的一抹颜色。
知恩图报,这个道理季镜是懂得,是以她拉着谈念一同来了西琅。
是想锻炼她的心性,也是想保护她,帮助她飞到更广阔的天空。
毕竟以谈念这个性子,留她自己在洛水,季镜放心不下。
此刻她在人群最后,和老师同学一起等待西琅接应的人员对此次的选手进行一个安置。
前面带队的老师点完名之后特意向她走来:
“季镜?”
“闵老师。”季镜对着年轻的女教师点点头,轻声回应。
“哎,冷不冷?你身体刚好,要不先去车上躲躲风?”闵晏然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心疼道。
她心下叹息,这孩子也是遭了罪,明明学习长相哪里都好,却被学校那群不学无术的小孩欺负,把好好一个孩子从大礼堂推下来,以至于她险些丧命,在icu住了好久。
那么高的礼堂,就算掉下来一个苹果都会摔成两半,更何况是一个人呢?
闵晏然打了个寒颤,她是在想不明白那些对季镜动手的人,明明也是一个孩子,怎么会心狠手辣到这种程度?
简直是夺人性命,恶毒至极。
现下闵晏然望着季镜苍白的连止不住的心疼,好好的一个孩子,样样拔尖,怎么命这么苦呢?
非得摊上一个和校园暴力和解的妈,只要钱,完全不顾孩子性命。
明明差一点,她的女儿就要永远躺在icu里沉睡,再也不会醒来了啊。
闵晏然想到这里就止不住的揪心,看着她苍白的面容,想上去抱抱她,哪怕这个拥抱很轻,但是能为她当一些寒风也是好的。
“没关系闵老师,”季镜抬起脸来对着她笑笑:“我不冷,您别担心。”
闵晏然不知道那话有几分真,寒风吹在她脸上,告诉她这话全是假的。
可她说不冷,那假的也能装几分真。
“那好,你冷的话一定和老师说啊——
闵晏然还想和季镜说些什么,可下一秒前面一个男生出声叫她,打断了闵晏然想要对季镜说的话——
“老师,接应的同学来了。”。
“好,我记住了。您先去忙。”季镜不卑不亢对着她道。
年轻的女教师想在多嘱咐她两句,可众目睽睽,她始终没有说出口。
闵晏然忍下眼里的湿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冲着她温柔的笑笑,在男生再三呼喊下离开。
季镜目送她走到前面之后,站在原地,在一片秋风中四处打量西琅的校园。
和之前见到过的一样,丹楹刻桷,恢宏大气,处处透露出来巧思。
哪怕此刻天气如此阴沉,风雨操场上也有着运动的人,旁边的教学楼上探出来数个人头,无数好奇的目光在她环视周遭环境的时候,也落在了她身上。
季镜不在意的收回来自己的视线,伸手拉紧了身上那件单薄校服的拉链。
旁边同行的人在积极地和带路的那几个人说话,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听好西琅一中的一切,以便自己生活。
叽叽喳喳,问什么的都有。
季镜被他们吵的头疼,索性落后几步,独自一人跟在大部队后面慢慢地走。
管那么多人干什么?
什么队友是否会拖后腿,什么校园漂亮,什么校风开朗人和善,什么住宿条件,学校几个超市几个食堂又有几个教学楼,她全都不在意。
什么奖杯什么荣誉,她全不在意。
当生存摆在首位的时候,她只在乎自己的生命。
而这场比赛,她除了赢,别无选择。
她跨越数重山来到西琅,此行只有一个目的---拿下那三万块的奖金。
然后,活下去。
第44章 浮云卷霭(四十三) 可阳光雨露……
“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 到底谁能来救救我啊——”
明月一边背稿一边手抖,此时夕阳西下,一片静好, 距离演讲比赛正式开始还有14个小时。
按理来说他们准备了这么久,一切都是没问题的才对。
可是今天明月跑完步来到操场上和大家一起对着周阔背演讲稿的时候才发现, 那些她倒背如流的内容,此刻因为紧张, 已经忘记的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个题目了。
周阔远远望见明月手里的那张纸晃的厉害, 人也一直在发抖, 还时不时拿着胳膊擦眼泪,那样子慌乱又可怜,可她偏偏倔强,哪怕哭, 也要再次背稿,不断尝试着在明天之前把稿子再次背熟。
有一瞬间, 他好像回到了刚刚转来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明月也是这个样子的,一边慌乱,一边写物理, 明明不会,可是偏要把一条路走完,哪怕哭着也不愿意放弃, 还特意跑到天台去哭, 生怕自己会影响别人考试。
倒是没有影响到别人, 只是碰见他了。
善良而坚定,温柔却不肯屈服。
这是周阔对她的第一印象。
也是此刻周阔看着她的背影脑海里浮现出来的话。
周阔回过神后笑笑,原来那个时候, 自己就已经记住了明月。
下一秒他把相机递给张弛让他帮忙拍徐立言他们,自己去到操场观众席角落里找明月。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他听见了她的哭声:
“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到底谁能来救救我啊——”
“……”
周阔刚在距离她两个台阶的地方停住脚步就听到这话,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明月的哭声一下停住,下一秒,她转过身来,隔着台阶和他平视,那眼神里写着无数震惊,脑门上刻着“你怎么来了?”五个大字。
周阔看着她的眼睛道:“你求神拜佛不管用,所以我来了”
他三两步上前站到她身旁,伸手拿过她手里的纸:“别信他们,信我。”
那纸张随着那只好看的手一起晃动:“他们没见过你的努力,可我见过。”
明月伸手要去拿那张纸,眼里的泪痕不去,声音的沙哑犹存:“可那又有什么用,我现在全忘了。”
说到这里,她又要憋不住:“自从上次运动会回来之后,我就没日没夜的背稿,早上也背,晚上也背,甚至做梦都在背,有的时候半夜惊醒都是梦见自己在第一轮被淘汰了。连带着你们几个也被取消各种保送资格,我拼命的去求顾老师再给我一次机会,可她就是不答应,就是不答应——”
说到这里,她已经开始嚎啕大哭了。
那哭声引得前面录像的徐立言都转过头去看他们,张弛这个背稿的背到一半转过头去对着周阔大声道:“哎我说周哥,你怎么还把月姐说哭了啊?”
徐立言看着明月埋头痛哭,也对着他们道:“限你在张弛演讲完之前把月姐哄好啊——不然我带着他们三个过去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