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张弛他们已经先去食堂占座位, 此刻几个人的群里已经发了一张就绪的图片, 周知意在群里@她说只等她来。
荆棘放下手机毫无形象的瘫在了练功室的木地板上看着天花板出神。
窗外天气沉沉,窗帘半遮,昏沉飘进室内,她看着熟悉的天花板闭上了眼。
太累了, 她没有任何力气了。
可是徐立言他们还在等着她。
荆棘侧过去拿来了电话给张弛拨了过去,他们一直在等她吃饭, 可她现在看着这块熟悉的天花板只觉得疲惫,提不起来任何欲望。
她就像躺在风里随着海漂浮,浑身都被海浪撞得疼。
那边张弛秒接:“荆棘?忙完了吗?去瑶光楼那边接你来吃饭?”
荆棘翻了个身:“结束了张弛, 但是我很累,你们先吃。”
张弛背过身去隔开她们几个好奇的眼神:“你在练功室吗?”
荆棘看着墙边张弛的那把吉他低声回答到:“嗯。”
她想起来之前那次几个人吵吵嚷嚷要来看她跳舞,美其名曰想要看一下什么是羽化登仙,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 荆棘笑着看着她们, 根本不反驳。
那天的情景仍旧历历在目,每次她跳起来这首舞蹈都会回想起来那天的场景,那是她为数不多湿了眼眶的时候。
旁边的风依旧在吹, 荆棘翻了个身躺在地板上对着他道:“不要等我了。”
那边的张弛说了什么,荆棘垂眸应了两声然后挂了电话。
手机的信息一条接一条,荆棘也不厌其烦,一条条划走,看都不看。
精疲力尽的时候,她根本不想搭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她在一众信息中准确的找到张弛的回了过去,内容简单,只是让他晚上等自己一起回家。
稀疏平常的话语在这信息中不见得有多么的特别。
可如果翻开聊天记录的话就会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荆棘对张弛的话,就只有等着她一起回家了。
窗外阴沉更甚,甚至好像落下一些小雨,荆棘
看着透明的玻璃上沾着的雨滴,在窗外剧烈的风声中渐渐睡过去。
有风在往屋内吹,天花板开始剧烈晃动,窗外阴沉一片,世界摇摇欲坠 。
她在梦里也是不安稳的,不停的翻来覆去。
她觉得是谁在哭,有人心里在下雨。
可是这练功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这是给她申请的房间,是她自己的练功室。
没有人会来这里哭。
窗外的风一直在注意她的动响,看着她翻来覆去睡不好觉似乎也觉得自己太吵,于是渐渐收了声息,温柔的跑到她的身边吹吹她的头发,又轻轻亲了她的眼睛。
浩渺烟波风也喜欢,每每都吹皱春水。
她似乎做了什么噩梦,眼皮轻颤,抗拒着转身不愿意面对。
又好像是醒了,却久久不愿睁开眼睛。
还是有人在哭,可她却疲惫到意识不清。
于是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下午时光过的格外的快,等荆棘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她看着停止晃动的天花板回神,窗外昏黄一片,站在玻璃旁边往下看,能注意到大片积水,看来雨刚停了没多久。
一天没吃东西,肚子一直在咕咕叫,可是荆棘却没有任何进食的欲望。
不止是进食,她觉得各种欲望在她身上都已经烟消云散了,她只觉得很烦。
厌烦这样的时光,厌烦当下的一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荆棘对现在的生活没什么期盼了,她唯一能感到不舍的事情就是和他们一起度过的时光。
她从地板上缓慢的坐起来,一阵熟悉的痛感袭来。
头痛,腰酸背痛,连蜷缩起来的脚趾也泛着疼,她感觉整个人都很疼。
这疼痛难忍到她生出来一种绝望的感觉。
可这不是她第一次睡在练功房,也不是她第一次对这种痛感到绝望。
张弛的那把吉他依然靠在墙角,像是他对荆棘永恒的陪伴。
荆棘对着那吉他发呆了好一会才拿起手机起身出去——天色渐晚,她也该去找张弛,和他一起回家了。
她关上练功室的门的时候,手有些抖,腿也一阵脱力,险些要跪下去。
仓促扶门的时候,不算尖锐的门锁边缘划破了她的手,鲜血滴在地上晕开,在黑暗之中开了花。
门外闪着红光的摄像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坏掉,原本此刻该明亮的楼层在天色的作用下暗下去,乍一看这一层只有应急灯在亮着。
绿光令荆棘的心发慌,刚刚划破的手掌也突生尖锐痛意,无边的黑暗开始蔓延,似乎下一秒楼层内就会出现什么人将她拉进无间地狱带她万劫不复。
荆棘匆匆掩上门把手机揣进兜里快步向外走去,慌乱间竟然没注意那是通往风雨操场的路——和平常相反的一个方向。
又或许她注意到了,在当下这个令人绝望生畏的环境里,她只想离开,无论去哪。
去哪都好。
等到她站上风雨操场的那一刻荆棘才反应过来自己走到了哪里。
她转过身去看着大片灰暗许久,露出一个苦笑——原来这样的生活对她来说已经是折磨了。
荆棘想到这里垂眸,她不想再回去了,可是前面风雨操场要绕路很久,看这个阴沉天气,等和张弛会和之后,估计天都要黑下去,再次下雨了。
她皱了皱眉头——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西琅总是下雨,一天一天,一阵一阵,总也不停。
荆棘叹了口气,选择向前。
她不想再走回头路,瑶光楼内的情况她实在害怕的紧,是以她选择向前走,绕路也比迷失要好很多。
风雨操场上积水阵阵,荆棘也不在乎鞋会不会脏,对着水洼径直踩下去,雨水四溅的那一刻,仿若她的心情也得到极大的缓解。
只是走着走着,积水迸开的声音就和一阵悦耳的低颂声相结合。
荆棘在大片昏沉之下抬头,一眼看见季镜耳朵里塞着耳机,似乎是在跟着什么练习一样。
美貌骤然映进她的眼睛,荆棘直直定住移不开眼,漫长的时间一分一秒划过,有一瞬间荆棘甚至生出了这天是好晴的错觉。
直接而又热烈的注视让季镜不能忽视,她在看台上和荆棘四目相对,看着荆棘眼眸生辉的那一秒,二人露出来一个共同的笑——
是明眸皓齿的开场选手和顾盼生辉的主持人在赛前生怕对方紧张互相说出的那句加油达成的桥梁,是两个优秀夺目,灿烂耀眼的人对彼此发出的致命吸引。
在季镜对着她摘下耳机的那一刻,荆棘也抬脚向看台上走去,旁边作为的积水被季镜小心拭去生怕脏了荆棘的衣服,而荆棘绕了个弯才落座她身边也是怕鞋子沾湿她的裙摆。
两个人身处在同一天空之下,荆棘看着那片昏沉率先开口道:“恭喜你——”
“初赛你拿了第一名,成功晋级。”
季镜莞尔:“谢谢——”
她从单薄校服中伸出手来收了一只耳机,在吹来的寒风中轻轻打了个冷战:“这是我最近听到的最好消息了——”
荆棘见状笑笑:“明天也会有好消息的。”
她侧了侧身,暗暗替季镜挡住来风。
季镜转头看着她轻言细语也不自觉开心,回答的声音里多了两分热气:“希望会——”
最好是又好消息的来临,不然,她真的没有办法度过洛水漫长的冬季。
荆棘看着她问道:“你之前,是在英国生活过一段时间吗?”
她看着季镜疑惑的面容笑着解释道:“是刚刚听见你低声呢喃时突然产生的想法,毕竟上一个这么标准的牛津腔还是黎锦学姐——她是黎校长的女儿,小时候去英国呆过几年,最近也在新申请牛津的offer。”
季镜听着荆棘的发问笑了。
她看着逐渐散去的阴云轻声回答荆棘的问题,那声音里并没有不悦,还带着数不清的柔和:“我没有去过英国,这是我第一次离开洛水,感觉还不错。”
说完,她对着荆棘递过去那只收起来的耳机:“bbc,你要听么?”
荆棘毫不犹豫的伸手接过她的耳机带上:“那你一定听了很多遍。”
季镜回想起来被枯燥英语填满的少年时光,却并不觉得苦,她对着荆棘轻声说道:“人生的基本功,只是和着枯燥的日子一样重复——”
荆棘接过来她的话:“重复着重复着,也就不觉得有多么苦了。”
或许也是苦的,可是这样的苦日子过习惯了,于是也可以成为平常。
二人相视一笑,明白双方的心有灵犀。
季镜看着她未散的笑意,对着她落落大方道:“季镜——季节的季,镜花水月的镜。”
荆棘听见她自我介绍,于是也不再羞怯:“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