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兰亭序》的音乐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她在华美的灯光下出场,绫罗绸缎漫天,她再次回到舞台,宛若羽化登仙。
台下鬼哭狼
嚎一阵,离场多时的凌汛突然返回,他隔着人海仰望她。
四目相对,这一瞬间所有飘扬起来的绫罗绸缎都静止在空中,她淡然微笑,只有他自作多情。
那天的凌汛似乎格外的忙,看完她的节目后和她说让她晚点去办公室,他有些东西要给她。
荆棘拿到那间舞蹈室的钥匙的时候,他说:“不能让你白白跳舞。”
和善的目光在她身上,凌汛冲她粲然一笑对着她道:“你想要的舞蹈室,我替你争取来了,这下,你可以好好完成作业了。”
他说:“房间换了新的地板,我找后勤老师申请添置了一个卫生间,门口的监控也修好了,有什么你觉得需要改的,随时联系我。”
那把钥匙被递到她的手上,天空逐渐暗下去,荆棘看着他垂眸。
丢掉。
快点丢掉。
不要拿着这把钥匙。
这间你梦寐以求的舞蹈室,会成为毁掉你一生的牢笼。
快走。
快走。
时空这端的荆棘在暴雨里哭湿眼睛,她无可奈何的看着曾经是自己颤抖的着手接过来钥匙,从这一刻逐渐对着他敞开心扉。
别相信他,别信他说的任何话。
监控没有修好,卫生间只是为了他事后处理痕迹。
就连这间办公室,最后都成为你的恶梦。
快跑。
快跑。
荆棘蹲下身去无声痛哭,暴雨在窗外下个不停,电闪雷鸣,她的眼前迷雾一片。
后来发生的事情在她的梦里面重复无数次,她一次又一次从深夜里惊醒。
那些所有的推心置腹都成为了他掌控自己的把柄,而为了不让人发现,她每日每夜都如履薄冰,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个人如同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就怕落得人尽皆知。
那个时候满盘皆属,她的人生再也不会是她自己掌控。
她被迫在情潮欲海里沉浮,非但欢愉全无,还觉得人间至苦。
一玉千碎,苦不堪言。
有的时候,她甚至想到去死。
可是这样的时光有时候却也会让她留念。
一起撑过运动会,一起逃课去吃饭,被迫参加演讲比赛,认识她的好朋友季镜,和所有人一起去ktv,甚至是和他们呆在一起,那温馨平淡的每一秒钟。
巨大的痛苦让她矮下身去,她的好朋友们一溜烟的围上来问她究竟是如何。
荆棘看着那一双双关怀的眼睛讲不出任何的话,她连嚎啕大哭都做不到。
太痛了,太苦了,这些是在是太痛苦了。
她看向每一双眼睛流着泪呜咽,她甚至连哭都要强忍着。
明月焦急的声音响在耳边:“荆棘,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周知意蹲在她的身边替她擦去眼泪:“怎么突然蹲下一会就变成这个样子?”
她焦急的喊徐立言,扯着他的衣服对着他道:“我们快带她去医务室吧,别是有什么急性炎症。”
荆棘苦哭的脑袋发懵,她咬牙将自己的思绪从回忆中抽出来,对着她们道:“不——”
满头冷汗,荆棘却笑了:“我没事——”
她在周遭的搀扶之中站起来,擦干眼泪道:“很快就没事了。”
明月依旧不放心:“你别自己逞强啊,有任何事就告诉我们——”
周知意在旁边一个劲点头,那双温暖的手拉上荆棘的,在手里来回摩挲。
徐立言对着她道:“你不会又是胃痛了吧?呆着别动,我去给你买点药。”
明月三两步上前对着周阔耳语,周阔点点头,二人跟着他一起转身:“我去昭阳看看有没有粥。”
荆棘看着他们冷静的转身要去买东西,出声叫住他们:“不用了——”
几人回头,荆棘对着她们笑:“我只是刚刚没站稳别了一下脚,现在已经没那么痛了——”
她看向每个人的眼睛,最终那目光停在了明月的身上:“谢谢大家——”
那笑眼弯弯,像极了那枚袖扣的主人。
他赶在最后一丝天光消散前出现在那间办公室里,带她走出黑暗,走进去满堂的光亮里。
他带着她走向希望里,她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
荆棘看着众人表情逐渐恢复如常,对着他们回绝刚刚那二人的提议道:“校庆我就不参加了,崴了脚,参加不了。”
她此生都不会参加校庆,永远不会。
一个噩梦还未醒来,荆棘不想再做另一个逃脱不了的梦。
她掐着自己的手心,努力的不让自己露出任何破绽,对着她们回绝道。
如果时间能倒流多好,如果能回到过去,又该多好?
回到一切都没有开始的时候,回到她拉着行李箱毫不犹豫离开西琅的时候。
她愿意永远都不回来,永远都做那个穷困潦倒,但是开心幸福的荆棘。
上课铃在此刻响起,明月和周知意陆续回班,周阔和徐立言结伴返回开阳楼。
荆棘站在原地最后一个走。
原本逐渐微弱的雨又开始倾盆如注,荆棘转过身想要回班。
不经意间回头,她看着不知何时站在拐角的凌汛僵在原地,荆棘好不容易逃脱的噩梦再次袭来,她的脸色迅速苍白下去。
人间来风,万物落雨。
凌汛看着荆棘这个反应,脸上露出来一抹笑容。
旁边隔着的风雨再次袭来,他们二人遥遥对望的这一秒,有信息进来荆棘的手机。
第66章 明月流光(十四) 因为爱从不是依附,……
当闵祁第五次来接明月放学的时候, 她终于忍不住了。
明月拉好安全带之后把书包放在膝盖上,转过头去对着他问道:“闵祁哥,舅舅很忙吗?”
闵祁听到这个问题一怔, 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又随即松开, 他垂下眼睛去好好沉思小姑娘的问题。
确实很忙。
闵祁再脑海中仔细回想一番之后,得出来了这个结论。
他转过身去对着明月露出来一个柔和的笑:“是啊。”
他说:“许律这几天很忙, 看着压力很大的样子,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天了。”
明月听着这个回答, 眼睛里写着一些失落:“哦……”
那双明亮的眼睛多了些许暗淡, 明月对着闵祁小声说:“现在只有早上才能见到舅舅,我已经很久没和他一起吃过晚饭了。”
后面的车狂按喇叭,闵祁发动车子对着她道:“哎……”
他转过头去和明月说了一些什么,可是明月却心不在焉, 看着窗外的云霞明灭。
距离接到征文比赛的信息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可是她还是觉得那件事情恍如昨日, 天边的霞光暗下去后,飘着的云和当日的乌云没有任何区别。
这件事情,她到现在都没来得及告诉许泽屿。
明月的眼睛紧紧盯着窗外, 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悄然拨通了打给某人的电话。
许泽屿很快接通,那双眼睛紧紧盯着电脑上祁好发来的案例,对着旁边放着的手机开口道:“接到人了?”
闵祁:“嗯, 在旁边呢。”
许泽屿仿若和明月心有灵犀, 不用问也知道她的反应。
此刻他收了视线, 深呼吸一下,拿起来手机对着他问道:“闹情绪了?”
“有点失落,不太开心。”
明月听见这话转过头来看他, 闵祁对着她淡淡笑了一下,装作无事,仿若自己说的并非明月,而是另有其人。
许泽屿摇摇头,放在桌上成拳的双手却不自觉攥紧。
他在责怪自己的不是。
这几天因着那事忙的天昏地暗,居然忽略了明月。
他对着闵祁道:“没事,把手机给她吧,我来和她说。”
“好。”闵祁应着,接着把手机递给明月对着她,温柔的笑道:“阿月,许律有话和你讲。”
明月眼睛亮了亮,面上迸发出欣喜,她蹭的一下爬起来接过闵祁的手机,对着电话那头道:“舅舅——”
许泽屿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电话里
传来:“嗯。”
他笑着问:“饿不饿?”
明月在这句温馨平常的关怀话语中突然掉了眼泪,这些天心里压着的所有委屈和着永远也没有答案的问题一股脑的爆发,那些佯装的坚强无事通通都被风吹去。
在许泽屿面前,她可以做一个随时大哭的小孩。
她在这一刻清楚的认识到,她就是心情不好。
哪怕千方百计的劝自己,她也依旧难以释怀。
爬起来直面人生是一件事,失败变成心结埋在心底又是另一回事,这二者互不冲突。
许泽屿听着那沉默皱了眉头,风声传来她紧紧压抑着的呜咽,好像这些天所有的担心变成了现实,想到凌汛那双虚假的眼睛,一瞬间,许泽屿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