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他说:“在这里等了两个小时左右,之后被电话叫走了。”
明月:“哦——”
她说:“那知意她们回去了吗?”
周阔摇摇头:“还没,都请了假,说等你好点再走。”
“那怎么没见她们人影呀?”明月疑惑。
周阔见她这副被抛弃的样子失笑,解释道:“我让赵遥带他们吃饭去了——周姐已经饿的肚子咕咕叫了。”
目光瞥见明月迷茫的眼神,周阔笑:“上午舅舅走的时候他们正好刚来,在这里——嗯,也是待了一个上午。”
话音落下,周阔问:“饿了吧?”
明月点点头,周阔随即递来了一杯水:“先润润嗓子,阿遥带来了玉米排骨汤——他家的阿姨煲汤一绝,你一定喜欢。”
他坐在侧边,阳光全被遮光帘挡上,可还是有一丝光从帘子的缝隙钻进来,那光恰巧打在周阔的身上,他坐在那里,眼眸含笑,温柔的看着她,轻声的和她讲话,这个场景就像是梦一样的轻柔美好。
是她过去在洛水从来都不敢做的美梦。
眼睛浮出来大片的酸涩,明月几乎是狼狈的低下头去,不想让他看见,但这一瞬间她却又鬼使神差的望向他的眼睛,企图确认眼前的真实性。
于是她见到了一个眼含笑意的真心爱人。
周阔望着她,轻轻的侧头疑惑,明月看着光透过手里的水杯,终于笑出声来,于是她在那双满藏着爱与包容的眼睛里,对着周阔展颜一笑,说,好。
午后的阳光灿烂耀眼,许泽屿的车停在医院门口,祁好坐在副驾上看着他那凌厉的侧脸,问:“何必呢?”
她说:“这么担心明月,却又一口拒绝她的请求,许泽屿,你还真是矛盾。”
风声不大,阳光掀起来无数尘埃,沉默有一会儿后,许泽屿笑了,他说:“祁好,我有我的坚持。”
祁好在里面听出来些许地苦涩意味,她叹了口气,问:“那你认为,你的坚持是正确的吗?”
许泽屿想了一下,说:“不知道——”
“——但我最起码不会后悔。”
祁好没再说什么。
人生路上,很少有事情能不悔,但这都是后话了。
爱上什么,坚持什么,错过什么,当下永远都是不后悔的。
他们在车上共渡了沉默的十分钟,推开车门前,祁好轻声说:“知道了。”
她懂了。
她这一生,也有坚持的事情。
哪怕过了很多年,她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祁好,却也愿意在旧事卷土重来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去奔赴。
就算不去,又能如何呢?
但她还是去赴约。
或许这份坚持,是她和许泽屿的共同答案。
祁好推开咖啡厅的门时带起来一阵风铃声,明月原本望向另一边的眼睛随着声音侧过来,她没化妆,脸色苍白的坐在窗边,光照在她的身上,为她加了柔光滤镜,衬得她一举一动都极为柔和。
祁好在那一瞬间感叹,有些人,就是上
帝的宠儿啊,明月对着她笑着招手的时候,简直漂亮的耀眼。
祁好看着她这副活泼模样也放下来一直牵挂的心,她拎着包在明月面前坐下,对着她道:“刚刚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明月笑了:“祁律——好久不见。”
话音落下,她指指不远处的收银台,那里有一个年轻人和一个小孩儿,年轻人看背影温润儒雅,侧面望去,脸上的笑容也和蔼,此刻蹲在那个小女孩身边,拿着冰淇凌轻声嘱咐些什么。
祁好隐隐觉得他有些眼熟,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明月看着那边笑:“刚刚跑进来一个小孩儿,估计是医院附近的商铺,家长让帮忙来买东西的,小姑娘先买了一杯咖啡,又要了一个冰淇淋,等结账的时候才发现她的零钱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
“然后那个温和的男生帮忙付钱了?”祁好问。
明月笑着点头:“是呀。”
她说:“我刚要起身上前,他就从我后面的座位出来,上前对老板说,我来吧。那一瞬间光照在他身上,我的心情突然就好一些,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比较多一点的。”
祁好笑:“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是好人多一点。”
一大一小在柜台前等待,那个年轻人也一直在逗小女孩玩,室内温暖明亮,温馨氛围达到顶峰,明月就在这片光亮里看着祁好,出声问道:“祁律——我有一个问题。”
她说:“你为什么肯帮我?”
“这件事情难于登天,就连和我有血亲的舅舅都不愿意参与,但你一个陌生人却可以,明明你可以不用来淌这滩浑水的。”
祁好看着那双纯净,却又写满执着的眼睛,缓缓的笑了。
她看着明月道:“你知道吗?许久之前,在我还是一个岌岌无名的小律师的时候,我接了个案子——”
“——当时我满腔热血,觉得这就是我的志向,这就是我苦读这么多年所追求的事情,什么外界因素我统统不怕,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做好,还我当事人一个清白——”
祁好回忆起来往事,没觉得心痛,也没有愤怒,她只是感觉到了一股久远,这种感觉遥远到,就连她和明月叙述这段往事的时候,都带了些许的尘埃。
祁好在回忆里缓缓的笑了,窗外寒风卷起枯黄的落叶,耳边环绕着小女孩被逗笑的声音,明月看着祁好,轻声道:“然后呢?”
“然后——”
她笑,看着明月的眼睛,轻轻道:“然后我遇到了我职业生涯中最大的挫折,迄今为止,这对我来说,仍然像是天堑难以跨越——”
明月沉默一瞬,问:“是因为外界因素吗?”
“是,却也不是。”
“世家大族势力盘根错节,想要包庇一个人简直是易如反掌,但是那些根本威胁不到当时的我,大抵勇气才是年轻人第一无二的品质,我那个时候,根本无惧权势——”
祁好想起来当年,只觉得天空中下了一场昏暗的雨,她整个人像是蒙尘明珠一般,眼里盛满了暗淡::“可当事人不肯坦白,她一直在害怕什么,无论我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后来我就被换掉了,然后就是无止境的犯错,失业,失业——人生因为理想信念一落千丈——”
明月沉默,祁好却笑了,她在那段回忆里走出来,又变成了风光无限的知名权威:“但那都是过去了,现在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梦想,可以帮到很多人。”
祁好看着明月那双犹豫的眼睛,问:“你想问,我是如何熬过来的,又是如何释怀的吗?”
明月点点头,又摇摇头。
祁好却不在意的摆摆手:“明月,这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伤口啊,你要清楚,人在自己的低谷里爬起来从来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相反,这非常令人骄傲。”
她的视线从窗外转回来,看向明月,一字一句的说:“答案很简单,因为我不觉得自己是错的。
当初的勇气没错,当初的选择没错,当初的坚持没错,每一个我能选的,我都做到了最好。后来我才明白,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而我现在,依然不觉得自己当初是有错的。”
祁好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因为错不在我,所以我没有遗憾的理由。”
“你说我为什么会选择帮你——”
她笑:“明月啊,你想听的答案是什么?”
明月低下头思考,却被旁边玩耍的两个人吸引注意力,她鬼使神差:“是出于让这个案件水落石出吗?”
她笑,但紧接着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是有这一部分的因素在,但最根本的,却远不是这些——”
风铃声响,有两位女士推门而入,明月接触到那和蔼的含笑目光,也礼貌的微笑一下,对面两人笑得眉眼弯弯,在明月的斜前方落座,可明月却没有在意,那双温和眼睛带上无数的尖锐,明月毫不留情道:“因为那个案子,和这个是同一件——这就是你当初的那个人生难关。”
祁好哼笑一声,没有否认,“三言两语,一点就通,你还真是天生学法的料子。”
她看着明月道:“无论是我们的交情还是基于这个案件,我都应该,并且有责任这样做,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们。”
明月迷失在“我们”之中,柜台旁的小孩买完自己的物品终于出门,那个年轻人似乎放心不下,想要送她出去,一大一小的步伐走的缓慢,明月在一阵热气中回神,她惊觉这句话里面,少了一个人最有力的反抗:“为什么没有”我“?”
祁好笑了,她看着明月的眼神非常柔和,柔和到让明月以为,她是在透过时光看向当年的祁好。
风铃作响,那个温润青年牵着小女孩走到了玻璃门前,大的撑着门,小的蹦蹦跳跳出去。
祁好看着他们的背影说:“只有有了我们之后,才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