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因而面对这个难言的结果,她忍住了失落,压下情绪恢复了镇定。
旁人因
着她的状态失言, 只是沉默而又无可奈何的看向她的背影,透过背影,窥见她愈发强大的内核,可当事人对他们的想法一无所知。
明月转过身去的时候心里没有那么复杂,她情绪最复杂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下的她,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和谭和畅已经说完了此生全部的话,面对现状,她已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她只等着谭和畅伏法的那一天到来。
秦如梦苍白着面容出来,明月拉过她的手去,轻轻摩挲,这个过程中她没有说一句话。
为秦如梦暖手,也不过是因为秦如梦的手冷的发颤——或许是被这个结果气的,但明月不想在这个时候为难自己,让自己陷入无边的内耗情绪里,因此她姑且认为秦如梦的手抖,是被冻的的。
明月觉得北城太冷了,冷到失去所有的希望,但是自己身上还有一点热,还有一点信念,所以她想秦如梦不要那么冷就好了。
这个过程其实非常沉默,明月的脸上仍旧没有表情———她最近总是这样面无表情。
原来的笑意和温暖在周阔出事的那一秒钟就已经消失了,悲伤眼泪在中间过度,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就已经是这副淡漠沉稳的样子了。
不多说任何一句话,不多见任何一个人。
心还是热的,但与此同时,心已经没有那么热了。
明月就这样淡淡的摩挲着秦如梦的手,她没出声,可秦如梦却率先抬起眼睛来,看着明月道:“我不服。”
原本温润的人此刻尽显执拗,秦如梦对着明月那双冷淡的眼睛,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挤出来那句话:“我要上诉。”
明月对着她道:“可是他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强权面前,我们的努力无异于以卵击石。”
这是明月第一次,对着秦如梦说了丧气话。
以往都是明月安慰她鼓励她,在她耳边三令五申,说她绝对不能认输,秦如梦被她逐渐激起来了希望和血气,如今令人意外的是,原来执拗的人,却先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秦如梦抬起眼来静静的看着她,四目相对,秦如梦抿了抿唇,随即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明月见她面含倔强道:
“那怎么了?就算是两败俱伤,我也认。大不了就学李白铁杵磨针,我和他耗一辈子——”
十四岁的倔强隔了山海再度浮现,秦如梦咬牙看着明月,眼里有了泪光,尽管声音哽咽,可是秦如梦对着明月,始终不肯后退一步。
秦如梦知道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正因为知道,所以她才不能退。
她不要无谓的牺牲,她讨厌这样。
她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她就绝对不可能退。
良久,明月嘴角扬起来一抹苦涩的笑,她伸手拍拍秦如梦的头发,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丧气话是假的,犹豫也是假的,想让秦如梦面对现实才是真的。
有些话在她嘴里重复千次,不如秦如梦自己说一次。
祁好出来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去,明月在法庭的高台上,见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来人一袭黑色笔挺西装,,面色严肃,站的很直,仿佛在等什么人。
天空阴沉下来,云仿佛也即将坠落,眼前的场景莫名的让人联想到了世界尽头。
跟在明月身后的盛氏兄妹见到那人后眼眸闪现一丝惊讶,盛津侧过头去对着盛婉小声道:“他怎么来了?”
盛婉看了看台下等待的人,轻声说:“大概是慎姨提前听到了风声,怕明月受不了打击吧。”
来人正是慎思的助理。
说话的间隙,对方已经注意到了自己的目标,他走路快,可步伐却很稳,只见他三两步停在明月面前,对着她简洁道:“明月小姐,慎书记有请——”
语气温和但又不容拒绝,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办事利落干脆,明月一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人的职位绝对不低。
她知道请她过去的人绝对是慎思,毕竟这个姓氏少见而她近期又非常挂念自己的安危,时常来讯,可当下,在她刚刚亲身经历了以权谋私的事情之后,她对这个身份,产生了一定的好奇——
是。
明月承认,那是此生从未有过的探究。
她知道周阔家庭特殊,但那只是她猜测的冰山一角。
具体是怎样一种职位,又有多大的权势,她真的一无所知。
可现在,她想知道。
万不得已,更需要知道。
蜉蚍撼树,她们无法抗衡潭和畅及其背后的势力,她需要有更多的人来入局助她稳住局面,扳倒潭和畅身后的大山。
所以当下,她对着来人抬眼,轻声反问道:“慎书记?”
对方点点头,他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疑惑,可却没有说话。
——反常。
明月心道确实难搞,这个时候她想,是不是自己好奇的时间出了差错呢?
紧接着她就否定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慎思的一种敬畏——这个时间绝对没错。
可要是时间没错的话,那就代表对方的身份不能提,是敏感到一定程度了,生怕会出任何意外。
什么情况下,连提都不行?
要么犯了错,要么对方位置极高。
二选一的话,是哪一种?
明月心下有了判断——种种迹象昭示着,对方已经到达了某种权力的巅峰。
明月敛下了眼睛,就在她准备点头的时候,盛婉三两步上前,附身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
“中/纪委副书记、国家监/委会主任——慎思。”
明月骤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转过头去看向盛婉。
这一瞬间,明月脑海里闪过了她和慎思的初见,她当时和善伸手,满面柔和的说,“我是慎思,是周阔的母亲——”
盛婉点点头,肯定了她的惊讶。
位高权重,但也是周阔的母亲。
盛婉抬起头来对上了慎思助理的眼睛,对方微微一笑,“盛小姐。”
盛婉淡定的点了点头,非常客气的道了句辛苦。
“请吧。”对方寒暄完后,再次转过身来对着明月道:“慎书记已经等您很久了。”
明月见到慎思的时候,她正在工作,请她过来的那个人敲敲慎思的门,对她恭敬道:“慎书记,明月小姐到了——”
慎思
随即放下手头的事情,抬起头来,“进——”
她的办公室养了几株植物,但明月一眼注意到了那支横在玻璃前的梅花,那人在慎思的示意下出去,明月的眼睛环视了一下办公室,最终把视线停留在了含笑看着她的慎思身上。
明月对着她开口道:“阿姨——”
慎思点点头,起身走到明月面前,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
她看着明月的眼睛,轻声关切道:“今天累不累?”
明月摇摇头,想说什么,但这一秒钟慎思的语气太过温柔,温柔到让明月眼睛里冒出来一股酸涩,无数的委屈争着冲上前来。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慎思今天失败了这件事情,眼泪流出的前一刻钟,明月咬着唇忍住喉头呜咽,无奈的侧过头去。
她不想在慎思面前流眼泪,一滴也不想。
明月不想当一个脆弱的人。
慎思见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明月就在这温柔的抚摸下忍住眼泪,她转过头来重新看向慎思的眼睛,慢慢道:“阿姨——”
她说:“我们失败了。”
话语佯装平静,可是慎思却知道这里面藏了多少的伤心,又有多少的痛苦和眼泪。
窗外的冷风不停在吹,慎思心里早就知道,可她还是对着明月问道:“对于这个结果,你怎么想?”
明月沉默。
她似乎想起来什么人。
指甲掐进手心留下些许血痕,许久,她在风声中垂下眼睛,咬牙道:“我不服。”
明月说:“当事人提出上诉。”
窗外一片静默,风声似乎在这一瞬间暂停。
慎思点点头。
她带着答案,直视明月的眼睛,问出来她心中的问题:“你知道自己失败的原因是什么,对吗?”
明月咬唇,说:“是。”
昏暗的走廊再度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谭和畅那近乎张狂的笑在她脑海里不断循环,明月的脊背紧绷,心下的恨几乎达到顶峰。
她不输于人心,输于强权。
慎思显然也知道这些博弈,根本没打算卖关子。
她接着又说:“强权之下,你依然不改初心吗?”
明月对着她摇摇头,说:“不改。”
“并且永远都不会改。”
她说:“阿姨,我知道这条路难走,但是总要有人来把这条路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