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有点难办。麦考夫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在思考着对策。但人总是有弱点的,他思考着资料上的信息,力图抽丝剥茧找到关键之处。
意外的,这让他想起另一位阿普比,笑里藏刀的威廉姆斯·阿普比还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想抓住他的错处;而麦考夫此时却还要跟康斯坦斯·阿普比一起去应付段位更高、更难办的汉弗莱·阿普比。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是欠了阿普比家什么债。
第12章 福尔摩斯vs阿普比
伦敦市中心皇家园林之一的绿园green park一角,盛装出席的社会名流走进the wolseley餐厅时,都会为其独特精致的设计风格所惊叹,20世纪在欧洲流行的艺术装饰元素比比皆是,独有的淡雅大理石地面与富丽堂皇的室内装潢交相辉映,此刻响起瓦格纳的优美乐章,氛围很好。
如果能忽略掉一个角落的三人餐桌,那可能算得上完美。
伪装成一名侍从的加文·阿多尼斯正捧着一束红色石榴花和一瓶精心包装的红酒,他穿着无尾礼服,步伐急匆匆。
还没走进,就听到阿普比先生正在不停赞美福尔摩斯大人赠送的红酒,“1965年产的romanee conti,全英国也找不到十瓶,我何德何能可以独自拥有一瓶呢,这酒送给我这个孤寡老人,可真是暴殄天物呀。”
“能够得到您的品尝,已经是它作为一瓶红酒最好的归宿了。”
福尔摩斯大人一派优雅地擦拭的嘴角,他一直很会说这种宾主尽欢的场面话。
阿普比小姐今天美得出众,黑发红唇,随意的一个抬眼就能扰乱人的心境。
她略带惊讶地看着加文,又侧过头瞥了一眼福尔摩斯大人。
“三个?”她无声地朝着福尔摩斯大人询问。
“四个。”福尔摩斯大人抬了抬眉,同样用唇语回答道。
自从被菲利普爵士调职后,加文又开始重拾自己的老本行——做一个快乐的特工,这可比做大臣的秘书要简单多了。
加文在这个时候开口了,他彬彬有礼道:“小姐,有人向餐厅转交了这束花与红酒给您,并祝您和您的家人有一个愉快的晚上。”
阿普比小姐愣住了,她接过花束和红酒,眼神落在附赠在花束上的卡片。
——期待与你的再次见面,sweetie.
“谁?” 阿普比先生出口问道。
虽然福尔摩斯大人没有出声,但加文还是能感受到他那颇为威慑力的眼神。
不过加文确实对此一无所知,五分钟前餐厅前台小姐将礼物递给他,嘱咐他送至阿普比小姐的桌上。
加文离开后,康斯坦斯将红酒推过去,笑着说:“汉弗莱,看来你今天可以拥有两瓶romanee conti了。”
她看起来一点不在意这样的插曲。
而麦考夫则注意到这束白色五叶银莲花可能是通过私人飞机从其他地方空运至伦敦。因为这个季节它不大可能还在这片土地上盛放。
而且,花朵鲜艳娇嫩,看起来被呵护得很好。
汉弗莱将麦考夫眼中的考量尽收眼底,他嘴角挂起得意的笑,眼底一片欣慰,“看来,康妮工作之余还是拥有了自己的私人生活,我一直担心她只关注工作前途而忽视了自己的终生大事。毕竟不是所有在白厅工作的女士都能成为像撒切尔夫人那么成功的女性。”
“康妮其实更出色,”麦考夫低头抿酒,他在礼仪方面确实很难让汉弗莱挑出差错,“我想您肯定会为她感到骄傲。”
康斯坦斯正在切牛排的手指一顿,随即在心里自嘲一笑。
汉弗莱怎么可能会为她感到骄傲,他最讨厌的就是……女人当政,无论是在内阁还是在文官系统。女人,不该来男人的地盘。他固执己见,大脑已经形成这样的思维,任谁都无法改变。
“说起来,”汉弗莱不经意问他,“福尔摩斯先生也在查尔斯国王街工作吗?”
“相当接近但不准确,汉弗莱爵士。”麦考夫用的是美国盟友常挂在嘴边的说辞。
脑子一转就能想到背后的原因,汉弗莱眯着眼,语气阴沉:“原来是外交部常务次官办事局。”
(英国外交部常务次官办事局:mi6对外名称,文官一般内部也喜欢这么叫)
“汉弗莱,” 康斯坦斯立刻制止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麦考夫是一个飞的很高的人。”
(飞的很高:前程远大,身居高位之意)
这倒是提醒了他。
汉弗莱突然朝麦考夫一笑,他点了点头,“康妮,我赞同你,他简直才华横溢,智慧超群,步伐稳健,手腕出众,形象高大,十分得女人欢心。”
“毫无疑问,我从未见过这么出色的男人。”
康斯坦斯怀疑地看着汉弗莱,又看了看麦考夫,不得不承认,她被那句「十分得女人欢心」给刺激到了。
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麦考夫及时打断汉弗莱接下来要说的话,他语气谦卑:“汉弗莱爵士,鄙人只在英国政府官居末职,远配不上您如此这番赞美之词。”
但汉弗莱太了解如何在一个人面前诋毁另一个人,在过去几十年的公务员生涯里,这样的官僚斗争他运用得炉火纯青。
“福尔摩斯先生,你客气了,多年前我曾是英国政府里一名卑微的公务员,官职不高但还算见过世面,我见过的大人物数不胜数,却很难有人有你这样的气度,”汉弗莱几十年的表情管理可谓达到巅峰造极,他真情实感,仿佛真的在为麦考夫考虑,“哦,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像福尔摩斯先生这么优秀的人才,到了这个年纪居然还没有成家立业,实在是让我颇为惊讶,”
他扬起稳操胜券的笑意,仿佛还置身于唐宁街10号的办公室指点江山,“或许常去kubar lisle street散步?毕竟我也听说有几位贵部门的同僚常去那里消遣时光,你可能也只是陪他们进行……应酬而已。”
汉弗莱最后顿了顿,又立即为麦考夫开脱:“我当然相信福尔摩斯先生的为人,毕竟是康妮的朋友,我从心眼里就觉得你是个大人物,毕竟没有人不喜欢大人物呀。”
kubar lisle street不是……康斯坦斯难以置信地盯着麦考夫,他这些年不谈恋爱不结婚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
尽管知道这是汉弗莱的手段之一,但她还是受到了影响。
麦考夫在心里暗骂一句老狐狸,居然在康妮面前暗示自己是同性恋。
他看了一眼康斯坦斯,思忖了片刻,嘴角挂起笑,如实坦白道:“汉弗莱爵士,事实上,我正在和康斯坦斯进行一段双方互相参与的长期性、依附性的,可能受到外界因素如荷尔蒙影响的关系。也许您能……”
没等说完,汉弗莱就厉声打断了他,“不行!”
他这辈子鲜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刻。
“为什么?”康斯坦斯问他,她露出今晚难得的笑容,“你不是一直都盼望着我谈恋爱结婚生子然后远离政坛吗?”
她从来不缺耐心,也不是全然不懂两个人这番对话的含义。
汉弗莱太固执,她不知道如何才能说动他。
“我一直都有此想法,但从不代表我会同意你选择这样——这样的一位男士,”汉弗莱恢复以往冷酷无情的面容,他似乎不打算再给麦考夫留情面,谁管他是不是mi6头子。
他说,“我难以想象,你居然做出这么一个富有想象力的决定。原则上而言,你想跟谁谈恋爱我都无权过问。但康妮,你我都清楚这样的选择是极其不理智的,是过于感情用事的,会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你的父母如果在世,会愿意看见你做这样的选择吗?”
汉弗莱确实很失望,他心里感叹着女人果然热衷于为自己的人生设置各种障碍。
“即使这样,你也要一意孤行吗?”
他的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仿佛眼前的康斯坦斯不再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孙女,而是他需要驯化的内阁大臣。
麦考夫坐在座位上不发一言,他和汉弗莱都在等她的回答。
其实本来有其他更好的解决方案,麦考夫想着,他会允诺汉弗莱将前首相吉姆·哈克的回忆录删减一部分,甚至还会答应这位老人办妥他一直担心的事,让他晚年无忧,总归利益置换向来是这群文官最看重的部分。
但既然可以听到一个难得的回答,他什么不顺水推舟,遂了汉弗莱的心愿呢。
就算答案不尽人意,他也有办法解决那些不利的因素。
这桌上的三个人本质上极为相似,他们如果想要什么,就会变得极有力量,甚至毫无道德可言。
过了会儿,迎着汉弗莱的目光,康斯坦斯坦然一笑,“为什么不呢?”她说道:“针对此事,我们不是在坦率地交换意见吗?”
又是外交部的那套老旧说辞,现在居然拿它对付自己!
“康妮!”汉弗莱提高语调,满脸不可置信,随即他深吸一口气,为她这个昏了头的决定找借口:“你一定是认识的男士太少了,才会如此天真烂漫,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