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麦考夫在他的话下略微皱眉。
像是想起什么,汉弗莱的大脑迅速运转来,他急切地对康斯坦斯说:“你之前不是在大学认识了一位绅士吗?你甚至说他是你见过最有趣的男人,还说要带回家给我看看,”他瞟了一眼麦考夫,继续说道:“ 康妮你可不是一个会随便夸奖异性的人。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那位出身牛津、与你感情深厚密不可分的绅士吗?”
说到最后,汉弗莱还挑了挑眉。
麦考夫一愣,他从未听康斯坦斯提及过此事。六年前,她说过的最出格的话,不过就是想让他来参加她的大提琴独奏会。
他的心口一窒,望向康斯坦斯,他是真的没想到过,她以前会将他看得那般重要。
他是最聪明的,也是总能赢到最后的胜者。他可以在任何地方调整自己,迎合他人,只要能获得应有的利益,他根本不在意这过程中要利用多少人。
这是一个聪明人的本质——趋利避害。
可地位和权势总能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例如感情,但他向来不屑。与其说是不屑,倒不如他没有再遇到第二个,将他看得如此重要的女人。
毕竟他妈妈最喜欢的还是夏洛克。
话虽如此,麦考夫还是不后悔以前的决定,他从不否认以前的自己。
尽管眼下,他有点紧张。
若是被夏洛克知道此事,恐怕圣诞节那天又要不得安宁。他想着。
而康斯坦斯独自静坐,她被这番话弄得措手不及。
这顿饭之前,她想到麦考夫会遭到强烈的反对,也想到了汉弗莱会尽可能打消她的这个念头,这些都不是问题,她都能解决——但那些消失在她脑海里的隐秘过往,被汉弗莱以这种尴尬的方式全盘托出时,她竟感到有一丝难过。
不断有人提醒那段过往,可她却毫不知情。
康斯坦斯呼了一口气,她难堪地移开视线。
麦考夫听到了她的回答:“他在这里。”
“sorry?” 汉弗莱尽力不让自己失态,他这次将视线移至麦考夫身上,两眼冒火要将这个男人燃烧殆尽一般。
麦考夫浑然不觉,他刚开始略微意外,随后表情如常。如果没人发现他藏在桌下的手指紧紧攥成拳头的话。
不过,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汉弗莱不由一笑。
他仿佛得到了今晚最完美的答卷,“原来福尔摩斯先生...就是当年差点害死康妮的人呀”
可奇怪的是,即使他说出这么惊世骇俗的话。但在座的各位依旧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
也许,有的人是没有反应过来。
麦考夫意识自己走进了一个圈套——他们合力演这出戏,就是为了让他亲口承认当年……
他的脸不可抑制地开始难看起来。
“不,他不是,”康斯坦斯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但面上却一片淡定,她对汉弗莱说:“是威廉姆斯告诉你,说当年我那场车祸可能跟麦考夫有关?”
她与汉弗莱爵士并未合谋。得知这一实情的麦考夫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他看着汉弗莱爵士不置可否的表情,算是间接承认了她的话。
康斯坦斯揉了揉头,她没想到威廉姆斯居然能查到自己都查不到的内幕。
但她却说:“不是麦考夫做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帮他说话!”汉弗莱突然站起身,他已经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该死的,他宁肯回到哈德米尔斯乡间别墅呼吸新鲜空气。
“祖父,”她开口,这称呼让汉弗莱为之侧目,她笑起来:“他不会这么对我的。”
这算什么,她这算是信任他吗?
麦考夫的心情犹如正在运行的过山车,一上一下的,可真是刺激极了。
汉弗莱沉默不语地看了看康斯坦斯,又看了一眼麦考夫,他嘴唇蠕动,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败在了她那双肖像妻子的眼睛下。
他妥协地坐回原位,咳了几声,大概是为了缓解尴尬,他瞥到桌角的那束花,于是换了个话题:“那这束花也是福尔摩斯先生送的?”
“不是。”麦考夫的脸色微沉。
这才是今晚令他最不安的一点。
第13章 圣诞节前的沦陷
临近圣诞节,康斯坦斯还是没能官复原职。她想这其中绝对有麦考夫从中作梗的原因。
自从那晚大家说开后,加之麦考夫又顺手帮汉弗莱解决了几件心头大事,最近连汉弗莱对他的态度都好了不少,这令她始料未及。
但仔细一想,却又在情理之中,像麦考夫那样的聪明人。如果想要不留痕迹地讨好一个人,简直是易如反掌。
康斯坦斯将手中的书放下。汉弗莱和德雷克在骑士桥这里住了几天就又以「不习惯」为由重新住到位于南肯辛顿区的阿普比老宅,那栋上百年的老宅里充斥着褪色的家具和破旧不可估价的毛毯,她小时候坐在上面喝茶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这代代相传的古董出了什么意外。她可一点都不喜欢那里。
于是,这栋别墅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屋外大雪纷飞,对于常年住在伦敦的人来说,这样的风雪天气来得猝不及防。
康斯坦斯将纸箱从储藏间拖出来,手指在摆放整齐的碟片中随意挑了一张出来,是2007年上映的战争片《赎罪》。
正好,她这个下午就用这部电影打发时间。
此时门铃作响,她蹙眉思考这会还能有谁来这里。
门打开后,陡然涌来的寒风让她瑟缩了一下,她的视线落在麦考夫身上的雪花时,难得愣了几秒。
自那次晚餐之后,她大概有一周没有见过他了。
麦考夫撑着黑伞,他一身黑色羊毛大衣,黑色三件套,黑色皮鞋,甚至连手套都是黑色的。
从她这个角度看,简直是白茫茫的背景下最瞩目的一抹黑。
兴许这人连心肝都是黑的。
“或许,我能进去说话?”他彬彬有礼道。
康斯坦斯带他走到两个连接的接待室,室内铺成着浅灰色橡木拼花地板,连着开了三盏玻璃吊灯,传统的白色大理石壁炉火光融融,整个屋子看起来明亮温暖。
她接过他脱下来的大衣,手指抚着这上好料子,心里竟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有这种错觉的并非她一人。
麦考夫捧着康斯坦斯煮好的红茶,坐在离壁炉不远处的皮沙发上,他的目光随着她的身影而动。
红茶才煮好不久,热气腾腾的,让他的冰冷的手指温暖了不少。
康斯坦斯端出一碟精致的点心,那是他从诺森伯兰大街带来的。于是就放在他面前的红木桌上,方便他食用。
她端着红茶,望向麦考夫身后那扇因湿气变得模糊的窗户,外面的雪下得可不小。
他该怎么回去。康斯坦斯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坐在麦考夫对面。
“出了什么事吗?”她望着他,不太适应他这样的「不请自来」。
对方很闲适地靠在她新买的沙发上,也不肯正面回复:“红茶煮得很好。”
康斯坦斯仔细地端看着他的脸,仿佛眼前这个人不是那位福尔摩斯一样。
她不适应这样的麦考夫。
麦考夫身上渐渐暖和起来,他想起今天来的目的。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脸上,不像那天惊艳出场的妆容,她居家不化妆,白皙的脸在灯光照明下似有流光转动,随意盘起的黑发乱糟糟的,甚至还有几缕黑发从耳后冒了出来,下巴又细又尖。
他觉得她瘦得惊人。
她的身体检查报告现在还放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不管是失眠、厌食症还是常年吸烟的习惯,上面每一条结论都在告诉他,她是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健康。
于是,麦考夫罕见地开口问她:“你……晚上准备吃点什么吗?”
没等她开口,他就已经在脑海里想了很多个方案。
这下换康斯坦斯沉默了,她可真的没想到,麦考夫有一天能问出这么没水准的问题。
“三明治,冰箱里应该剩了许多。我想……”
“你不爱吃这样的,”麦考夫想也不想就打断她,他看她不以为然的态度,咬牙威胁道:“我想,你应该不想让汉弗莱爵士看到那份检查报告吧。”
康斯坦斯沉下脸,她都忘了自己的私人医生早就被眼前这个人买通了。
说起私人医生,她又想到了那起车祸。
威廉姆斯是怎么查到那起车祸可能跟麦考夫有关,甚至还把消息暗中透露给了汉弗莱,力图挑拨离间她和麦考夫,好吧,她跟他之间也没有关系可挑拨的,那就是挑拨她和汉弗莱。
如果汉弗莱因此对她产生了芥蒂,那她该如何自处呢?
她只有他这么一个亲人了。
于是,康斯坦斯叹了口气,转头问道:“那福尔摩斯先生有什么好建议?”
虽然晚餐已经订好了,但打发时间的电影还是要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