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于是,麦考夫用一种嘲笑又傲慢的目光打量了布伦丹一眼:“如果你想曝光,那就随你吧。因为我可以解决你——以及你所带来的这些麻烦。”
“呵呵,看来你已经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布伦丹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他盯着麦考夫,脸上的神情十分轻松,“那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咯。”
这话还未落地,就看到原本垂下的手臂突然升起,布伦丹再次将枪口对准了麦考夫,他的目光深幽又带着期盼,“福尔摩斯先生,礼物收到了吗?”
麦考夫的衣兜突然发出一阵震动,就当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那一刻——布伦丹摁下扳机。
“砰砰砰——”几乎是乱枪扫射的水平,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瞄准镜里的那只手臂再此颓废地垂落,而这一次,它再也无法升起。一名正在检查布伦丹尸体的特工说道:“长官,歹徒的枪没有装子弹。”
意料之中。麦考夫将手机放回兜里,他示意将布伦丹刚才饮用的酒杯拿回去化验——显而易见,布伦丹是中毒身亡,而凶手就是他自己。
至于自杀背后的动机——
“长官,发现一样物品。”特工从血肉模糊的尸体胸口发现了一块金色怀表,他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掉表壳上的血迹,然后递给麦考夫。
麦考夫接过怀表,普通的成色,俗气的雕花表壳,实在是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他轻轻地用手指打开怀表,目光在表壳内侧停留了足足五秒,随即才缓慢合上。他从兜里扯出一块方巾,将它包裹在怀表的外侧,然后放进外套的兜里。
“巨人堤道。”他说,“现在赶去巨人堤道。”
深沉的夜幕,一排岩石山脊从海面骤然升起,陡峭的坡道上覆盖着黑松,远远望去就像一个高大强壮的巨人。
巨人堤道,位于贝尔法斯特西北80公里的海岸,这海岸是由总计4万根六角形石柱组成。而它之所以叫巨人堤道,名称起源于爱尔兰的一个民间传说。
“相传爱尔兰国王军的指挥官麦库尔力大无穷,在一次同苏格兰巨人的打斗中,随手拾起一块石头扔向对手,石块沉在海里,就成为今天的巨人岛。后来他爱上了住在内赫布里底群岛的巨人姑娘,为了接她到此而来,就修建了这条堤道。麦考夫,你知道这个故事吗”
夏洛克站在一栋正在安静燃烧的独栋别墅前,大火随着海风四处乱窜,它肆无忌惮地吞噬着这一切。他侧过身,望向刚到不久的麦考夫,火光将他们脸上的每一处情绪波动都照映得清清楚楚。
麦考夫没有说话,他盯着眼前许久不曾熄灭的大火,思维宫殿里那处隐秘的记忆再次浮现在眼前。
烧焦的庄园废墟,埋葬的尸体还有不可名状的恐惧,一点点地从他的眼里渗透出来,爬满了他的四肢,这一天奔波的辛劳与煎熬,让他看上去极为疲倦。
但麦考夫仍然打起精神,面无表情地重复着自己的看法:“她不在这里面。”
夏洛克深呼吸,他耐着性子反问道:“你是想说,她逃走后出于遮掩放了这一把火?”
麦考夫闭上眼,他想起了自己手机上收到的视频内容,心再次往下坠落,他紧绷着下巴,一字一句地说:“她不需要亲自动手。”
夏洛克默认了康斯坦斯还存活的前提下,他坦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我不明白布伦丹的目的,从某种程度来说,他这样的复仇,意义在哪里?”
毕竟想谋害的人,最后都活得好好的。
麦考夫看着火光之中的深沉夜色,他缓慢地说道:“有的人会从施加痛苦的过程中得到快乐,而有的人则会通过制造裂痕来得到解脱,他们产生一种对正义的过度敏感,觉得自己的行为是正确的。”
“但在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绝对的正确与错误。”
一架刚起飞不久的直升飞机里,近乎满身是伤的莫里亚蒂正不停地检查着康斯坦斯的呼吸状况,他的手掌因破皮而渗透的血,也不小心沾到了仍在昏迷的康斯坦斯的脸上。
从莫兰的角度,两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从敦刻尔克死里逃生回来的英国士兵。
真的太惨了。莫兰回想起就在半个小时前,遭遇了爆炸的教授仅仅做了简单的处理,就带着自己前往贝尔法斯特的巨人堤道,当教授看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阿普比小姐时,莫兰发誓,他这辈子都没见过教授露出过这么可怕的表情。
直到上了飞机,他还心有余悸。
莫兰控制着操纵杆,将视线收回,看了一眼面前的气压高度表,装作没有听到后面的动静。
“康妮,醒一醒!”莫里亚蒂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声音急躁。
但怀里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莫里亚蒂抬起头,厉声询问道:“莫兰,还有多久到伦敦?”
一路矜矜业业陪着上司从伦敦纳德酒店,辗转到贝尔法斯特巨人堤道的莫兰,此时正紧张地看着空速表——飞机处于67-120节的安全飞行速度。
但他的嗓子眼有点难受。
“咳咳,教授,大概还有半个小时。”
“我让你尽快缩短时间。”
“可——现在的天气状况,能见度比较——好……好的,我马上加速。”
就在这时,莫里亚蒂突然感受到自己的手臂被什么戳了一下,他连忙低头,在他怀里沉睡的康斯坦斯,缓慢地睁开那双熟悉的绿眼睛。
她笑了笑,对他说:“吉姆,生日快乐。”
这是今天第二个人祝他生日快乐。
不知道为什么,莫里亚蒂的心底泛起一阵苦涩的悔意,很轻微,似乎不痛不痒。但在他三十几年的生命里,却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
“你怎么受伤了?”待康斯坦斯视线恢复清明,她终于看到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手指轻轻摸了摸他额前还在流血的伤口,“看来我得回家找一找白鲜香精了,用了它,你连疤都不会留下。”
莫里亚蒂目光游离了一下,他说:“或许你今晚可以住在我那里。”
康斯坦斯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难道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还有,她想起来了,“汉弗莱,他——”康斯坦斯不知道怎么问出口,她害怕答案不是自己所期望的那一个。
“他很好。”莫里亚蒂抬眼看了一眼莫兰,语气生硬。
莫兰挑了挑眉,他可是救下汉弗莱爵士的第一功臣。
“他迷昏我但却没杀我,汉弗莱也活得好好的。”康斯坦斯垂下头,布伦丹那句「其实我根本就没打算亲手杀掉任何人」再次钻进脑海,她缓缓地开口说道:“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
只是她不敢赌而已。
“我醒来之前,还做了一个梦,”康斯坦斯目光微怔,她的笑容苦涩又忧伤:“我梦见daddy和mommy,他们——”她顿了顿,想说点什么,但脱口而出的话却卡在了嘴边,然后无声地吞进了喉咙里。
“康妮,”莫里亚蒂微微张口,他看着她,受伤的嘴角微微扯起,他问道:“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他在转移她的注意力。
“你们没看吗?”康斯坦斯讶异地说:“我送给威廉姆斯一个他喜欢了很久的古董烟斗,我放在了他以前常去的那个阁楼,我送你的是——我觉得你还是自己去看比较好,因为我准备了很久。”
话音刚落,康斯坦斯就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那笑好像一点都不受今天绑架的影响,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的弧度。
其实这让他更觉得难受。
莫里亚蒂看了她良久,确认她没事后,才缓缓地回答道:“好。”
只是那烟斗永远都没有办法送到那人的手里了。
第49章 年轻的阿普比夫妇
康斯坦斯醒来之前,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梦。
盛夏的阳光透过林荫小路,安静地洒落在康斯坦斯的脚下,站在阿普比老宅的铁栅栏大门旁,康斯坦斯还在奇怪为什么门口的对讲机消失之际,有一对男女缓缓从内屋朝她走了过来。
女人穿着一条浅绿色的棉质长裙,她将黑发扎在脑后,正一脸微笑地抚摸着隆起的腹部,而另一边,小心翼翼扶着她的男人,就穿得很随意,蓝色的格纹衬衫,浅灰色的西裤。可即使这样,也没能减少他那张脸所带来的杀伤力。
男人似乎注意到了远处的目光,他抬起头,不经意看见了康斯坦斯,脚步随之停了下来,幽蓝色的眼里所透露的震惊与康斯坦斯如出一辙。
“帕特,怎么了?”女人见男人不动,奇怪地问了一句。
“安娜,我怎么感觉我看到了另一个你?”男人陷入迷茫,而安娜顺着他的视线,也望了过去。
她也愣住了。
这一下,连安娜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诡异的画面:为什么家门口会出现跟她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依旧是熟悉的会客厅,只是通往客厅的墙壁上没有了那张全家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