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你说什么!”汉弗莱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好几个分贝,他无法想象康斯坦斯会做出这么愚蠢无知的行为。
  “我开玩笑的,”莫里亚蒂的笑意不达眼,他自顾自说道:“别当真,谁当真谁才是真正的蠢蛋。”
  一阵强烈的疲惫笼罩在康斯坦斯心间,她不想同他们再谈论任何有关莫里亚蒂的事。现在只有睡眠才能将她从这无尽的自责中摆脱出来,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再思考过去的种种细节。
  等到整个别墅的人都沉浸在梦乡后,柯罗诺斯敲响了麦考夫的房门。是的,麦考夫跟康斯坦斯并不享用一间房间,这让柯罗诺斯意识到他的父亲已经在康斯坦斯面前暴露了身份。
  “有时我是真的不懂你。”柯罗诺斯开头便是这么一句话。他是第一个知道麦考夫遭到暗杀受伤住院的人,也是第一个看穿那躯体的灵魂被暂时置换。那日在医院,柯罗诺斯唤醒昏睡中的麦考夫,用有关母亲的一切信息来试探他,结果出人意料。
  柯罗诺斯:“父亲,距我上次见到您已经过去三个月了,我以为您会乖乖待在在医院恢复健康,但没想到您会出现在这里……”
  麦考夫只是淡淡解释了一句,“我是在你的实验室晕倒的。”
  听到这里,柯罗诺斯明白他应该是触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比如人体意识剥离器,那是他最后一项费尽心血的研究,现在看来应该是成功了。
  其实他来了也好。柯罗诺斯将自己去过的三十六个世界都跟自己的父亲叙述了一番,没有详细到年月日的地步,只是说在这些世界的时间线发生的故事都不尽相同。但无一例外的是,每一个结局都没有任何新意。
  在听到在康妮死后,他会赫敏被抹去记忆的那一瞬间,麦考夫恍然大悟,他露出了「果然是她会做出的事」的表情。
  说起来,柯罗诺斯认为他的父母有一个共同的毛病:自以为是。他们自以为是在为对方着想,于是坦诚不再出现,欺骗倒成为一种美德。善意的谎言终究还是谎言,这一切只能说明人类意志的渺小与反复无常。
  “我是来通知你,计划必须立刻终止。”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的麦考夫正值壮年,让另一个世界的麦考夫感觉回到了威斯敏斯特宫的时光,他迈进12号大门,不怒自威的气魄令很多议员印象深刻。
  柯罗诺斯骨子里的桀骜不驯,几乎跟夏洛克一脉相承。他最烦的就是麦考夫总用这种居高临下、发号施令的语气来规劝他。
  “福尔摩斯大人,我不是你的下属,”柯罗诺斯用手掌撑住额头,他扭过来反问麦考夫:“难道你要眼睁睁看她在这个世界被病痛折磨而死吗?”
  麦考夫语气很安静,他不带任何情绪地说:“即使是让人做选择题,那你也应该把所有条件列出来。”
  柯罗诺斯应该出声嘲讽麦考夫的,真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伟人啊。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你不选择直接告诉她呢?你隐瞒的目的不也是心存侥幸吗?
  人性是自私、懦弱、势力的,有的人占比很多,有的占比很少。但少并不意味着没有,否则阴谋、斗争与仇恨也不会出现在这个故事里。
  但他也很奇怪,“我以为您不会这么矛盾。”
  麦考夫沉默了片刻,他说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我明天要回一趟伦敦。”
  “不不,”柯罗诺斯摇摇头,他郑重其事地说:“您现在哪儿也去不了了。”
  第73章 背刺一刀
  第二天早上,康斯坦斯就发现别墅里只剩下她跟汉弗莱两个人。
  “他们人呢?”康斯坦斯问道。
  汉弗莱将手里煮好的红茶放下,他抬手招呼道,“你过来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康斯坦斯接过佣人递来的咖啡,她疑惑地盯着汉弗莱,就听他直截了当地问道:“昨晚是谁开的枪?”
  她眼珠转了转,面不改色:“枪走火了,我不是故意的。”
  汉弗莱松了口气。
  他担心了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家里只剩下这两个孩子,要是他们一夕之间变成仇人……他简直不敢设想这种情况。
  “你的病——”汉弗莱顿了顿,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而说道:“柯罗诺斯说,他生活的世界跟我们非常不同。真是难以相信,威廉姆斯居然成为了一名高级外交官,他不是一向最看不上帕特的工作吗?还有安娜的哥哥,那个不苟言笑、你常喊他「斯内普教授」的男人,听柯罗诺斯说他倒是活得很久,你要是过去,说不定还能再见他一面。”即使不肯开口明说,他也是希望她永远健康快乐的。
  康斯坦斯将手搭在汉弗莱颤抖的手臂上,脸色柔和——“我不会有事的,汉弗莱。”
  汉弗莱哼了一声,他清楚康斯坦斯还在考虑。于是摆了摆手,说要回房休息会儿。
  康斯坦斯收回视线。她打电话给麦考夫,滴滴声之后,“福尔摩斯先生,请问您现在在哪里?”
  听筒的另一端沉默片刻后说:“我在医院做最后的检查。”
  “我需要跟您还有柯罗诺斯谈一下有关我丈夫消失的事,”康斯坦斯的表情十分凝重,她侧过头,朝门外等候的人招了招手,“下午三点在家里碰面,麻烦您帮我跟他说一声。”
  麦考夫的反应至少迟疑了整整四秒,才回答道:“好。”
  康斯坦斯挂断电话朝外走,她见莫里亚蒂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实属有点无奈,“你不会真生我气了吧,吉姆。”
  “呵,”莫里亚蒂抱着双臂,冷笑一声,“阿普比小姐您真会开玩笑。”
  昨晚他刚坐上前往伦敦的直升飞机,就收到了康斯坦斯发来的信息。
  瞧她都写了什么东西!
  【亲爱的吉姆,我刚才只是在演戏给他们看,机智如你不会看不出来吧。c.a 】
  “但我确实也很生气,”康斯坦斯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看穿一样,眼神很复杂:“因为他真的消失了。”
  消失?
  福尔摩斯不是活着好好的吗?
  莫里亚蒂没有往最匪夷所思的角度思考,他以为她还在说气话。于是顺手将自己昨晚在伦敦发现的东西扔给了她,“这个能抵消我之前犯下的错误吗?”
  居然找到了,不愧是吉姆。康斯坦斯接过放进包里,但她仍然朝他摇了摇头,“除非他能回来。”
  “你真是——”无理取闹还未说出口,见她突然拉开车门,莫里亚蒂挑了挑眉毛,“我们要去哪里?”
  康斯坦斯望了一眼费城的天际线,缓慢地说了一个毫不陌生的地名。
  “谢林福特岛。”
  两个小时后,原本正在与自己对弈的欧洛斯,在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她放下手中的白后,审视的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麦考夫呢?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去监控室了。”
  莫里亚蒂的手插在兜里,手里握着一瓶吐真剂,他不太喜欢康斯坦斯送的这些小药水,总觉得没什么用处。
  康斯坦斯则不动声色地坐在欧洛斯对面,将棋盘上的黑兵往前推,“我需要你的帮助,欧洛斯。”
  “是麦考夫还是柯罗诺斯?”欧洛斯移走白马,她的笑容逐渐加深。
  康斯坦斯的手顿住了,她按耐住性子,继续问道:“十二年前,你为什么会选择逃离谢林福特岛?”
  欧洛斯继续走子,“你能给我什么?”
  这话在白厅十分流行,但康斯坦斯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从欧洛斯嘴里听到。
  欧洛斯看了一眼莫里亚蒂,她笑着说:“好久不见,杰瑞米先生,谢谢你两年前送我的炸弹。”
  康斯坦斯瞬间就明白了欧洛斯的意思,她一脸挣扎,“欧洛斯,你们不能——”
  “不能什么?”
  “麦考夫会杀了我的。”
  欧洛斯放下棋子,她盯着康斯坦斯,一双黑色的眼睛像翻滚的漩涡,让人一不小心就会迷失其中。
  “成交吗?”
  “你赢了。”
  莫里亚蒂似乎是听懂了两个女人的意思。他扭过头,打量着欧洛斯,他还在想她口中说的两年前的炸弹,就听到欧洛斯本人的回答:“两年前,当我还是多洛莉丝的时候,你让我抱了一个纸箱去军情六处。”
  莫里亚蒂哑然,他意识到到能成为康斯坦斯的私人秘书的人,都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比如他们基本上都犯过罪。所以,负责调查审核文官档案的军情五处,可真是一群废物。
  废物的领导也是废物。他暗戳戳地又骂了某人。
  “他的样子一直没变过,”欧洛斯回忆起第一次跟柯罗诺斯见面的场景,他看上去比她还小几岁,精致的五官基本复制了康斯坦斯,一头毛绒绒的黑色卷发还沾有粉末,他无所畏惧、大摇大摆地站在欧洛斯面前。当时她觉得这个男孩很有趣,想着或许可以把他强留在谢林福特岛。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欧洛斯愣了三十秒,她花了三十秒的时间来整理句子的信息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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