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怎么样, 马上就要正式上场了?紧不紧张?”
全身一套完全是王子装扮的黄濑凉太笑嘻嘻地不正经插科打诨逗他, “如果紧张的话可以放心说出来, 必要时刻依靠一下黄濑前辈哦~前辈的胸膛可是时时刻刻为darling酱你准备着……”
凑过来的脸被黑发少年以手指推拒回去,原先闭着眼等待妆容调整的人不轻不重掀了下眼皮。
点睛一般、只顷刻呼吸间华光流转, 静默沉谧宛如一樽玉瓷般的人兀地被点亮,注入生气与灵魂,骤然在人眼中活色生香了起来,
“你好聒噪,黄濑。”薄软唇瓣轻微一闭一张,正在被化妆师上唇妆的狐川辻人毫不留情锐评。
他转头,忽略某大只金毛装模作样抹眼泪的表演性行为,转向紧绷又紧张的经纪人,伸出手,
“手机。”
经纪人同他大眼瞪小眼,一时都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
“不是……少爷,你这是真一点也不紧张啊?人家像你一样第一次登台的这时候就差哭爹喊娘紧张得要命,怎么你现在还面无表情地和我要手机啊!”
狐川辻人想了想,“那我表现得紧张点,你就会给我手机吗。”
经纪人:“……”
“给给给——给你给你!!”
并不清楚为何现在的经纪人宛如炸毛的老母鸡,但心系手机…或者说该是手机另一端的对象的黑发少年垂下视线。
解锁屏幕,新发的讯息就这么跃入漆墨般的两点眼瞳之中,
[from角名:已经和教练说明过情况,得到许可了。]
黑发少年有些惊讶,眨眨眼点了下屏幕,[怎么说明情况的,‘去看朋友的秀’这样的请假理由真的能通过吗?]
‘嘀’的一声,对面迅速回讯,看起来是一直守在那儿。
[from角名:不能,所以稍微改了点口风。]
[from角名:说家里人有紧急事宜,这样很快就能通过了。]
狐川辻人盯着那个‘家里人’看了会儿,想象了下角名伦太郎顶着张面无表情的脸对着他们排球部那位看起来就很严肃的监督忽悠打幌。
……嗯,因为看起来实在是太正经所以微妙地变得有点好笑呢。
他一直停在页面上没有回复,对方很快发送来一条问询信息,
[from角名:要开始了吗?]
[send狐川辻人:还没有,大概还有一会会儿时间,但是应该快收手机了,所以待会很有可能会聊到一半突然消失掉。]
电车上,垂着视线看着手机屏幕的人慢慢点了两下屏幕,[这样,我明白了。]
他又发道,[祝你成功,辻人。]
狐川辻人正在最后调整服装与状态,经纪人虎视眈眈盯着他,准备见缝插针收走手机,紧张模样浑然就是个看见自家孩子网恋生怕影响学习的操心家长。
黑发少年此刻没空注意到他,看到人最新发送的,眼睛轻微眨了下,
[祝我成功啊…不过——不关心我紧不紧张吗?角名。]
对方回的很快:[辻人在紧张吗?]
——那当然是不会紧张的,走t台展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全身心投入、每一次都畅游其中,甚至远比其他的任何一件事都要吸引他。
他缓缓眯起眼,[但是大家都在关心哦?]
[嗯,我知道。]
狐川辻人等了下,虎视眈眈许久的经纪人虎口夺食,“好了——辻人!看也看够了,现在不能再走神,集中起来、不要皇帝不急太监急啊!!”
心底知道不能再刺激下去,再若无其事的、别说是经纪人,邀请的主办发估摸也会有意见。
此刻只是初出茅庐的业内新人·狐川辻人低下他高贵的头颅,双手摊开表示自己投降。
……就是不知道角名那家伙的后文是什么了。
黄金周的前三天,狐川辻人始终没有和角名伦太郎见到第二次面,要给出的内场票没能当面给出,黑发少年只好临时拜托经纪人关注一下入场的观众,帮他把角名带到内场前排的位置。
虽然还因此被再三询问了‘这位角名同学真的和你只是普通朋友而不是什么其他关系吗’,但都被狐川辻人以‘关心很好的朋友暨终极粉丝’的话术打回去。
某种程度上……他也没说错,角名那家伙的确是说过,自己是他的粉丝。
——所以对他稍微特别关注一点又怎么了?!
自成一套逻辑,完美说服自己。
黑发少年看着t展秀场中央大屏幕上全息投影出的沙漏缓缓逆转,宝石砂砾如水流般滴滴落下。
他此刻心跳很平静、呼吸也很平静。
上辈子的记忆海浪般翻涌而来,第一次踏上t台的新奇、第一次站上所有人目光与聚光灯下的从容,与面对黑洞洞的单一或复数的摄像镜头截然不同的感觉。
就仿佛——他整个人都在这一寸天地里燃烧、沸腾,他是自由的,如鱼得水享受着无数人的惊叹与赞美。
“嘀嘀——!”
“——”
“3”
“2”
“1”
沙漏里最后一粒宝石缓缓落下,指针圆满走到最高点,主题[征服],16岁的狐川辻人的第一场t展秀台正式开始!
不是大开也不是压轴,只凭靠着一本副刊销量与一张宣传图的他在全日本汇聚于此的大大小小的模特中最多也只是才刚出名的那一小茬。
在场的很多人甚至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认知,t台展两侧的座位上落座的人士更加没有一个是他的背后商。
——但那也仅限今天之前。
他的排位在黄濑凉太后三位,正好是黄濑回到候场区与他打了个照面的点。
走秀的模特们都有一个共同认知,只要灯光倾洒,出现在镁光灯与镜头前,他们可以与台上的一切互动,只会更好地衬托自己。
黄濑凉太就是这一次——属于他的画框。
金发、身形高挑的白骑士在t台之上凭借着那张英俊潇洒的脸庞与蜂腰猿背的劲瘦身材吸引了一大波受众目光,目送他退场——本以为到此为止。
但只一帧、他定了一秒,带着白色手套的左手搭在左肩,他微微侧脸俯身、像极了皇室骑士在为他认可君主献上忠诚与服从,并在那张阳光俊逸的面庞上缓缓勾起笑容,掀起的蜜金色眸子一眨不眨望向黑暗笼罩的地方,
跟随他视线的受众们倍感疑惑,被引导着——也向黑暗之中投去视线。
“咔哒”。
轻微又清脆的一声响。
是鞋跟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不该如此清晰、但偏偏又如此清晰。
灯光倏然变化,由前半场的光明璀璨一步步入猩红复古,配乐恢弘陡然降调,急速甚至隐含催促,像极了被追捕的恐惧与慌张——
特效组跟上,猩红丝绒幕帘缓缓向两旁拉开,红雾般的黏稠雾效腾升,从黑暗与红雾般迈出一步的人影一时只见一截雕刻浮雕缀着宝石的华贵手杖,
手杖轻点地面,踩着大提琴重音下的一步再度迈出,绯红血雾中的身影从模糊转至清晰,苍白郁色的面颊,猩红一点色落在他的唇间,两点眼瞳漆黑、如噬人的深渊,
一步一步迈出,优雅又从容,自如如巡视他领地的王者。
本该如此可靠,备受臣民爱慕与推崇,但是显然不是——
随行走间晃动的是从发间皇冠直至宫廷装束、甚至腿环之上一路缭绕而下的水滴形红宝石装饰,光线直射下映出血红的芒光。
——是血。
但不是从这位高贵君主的青蓝血管中淌出的。
每一步迈出都能让人将他看得更请,白色蕾丝蓬松衬衫与半开领口上泼洒的大片大片的血迹,红宝石点缀其中,熠熠闪耀,
他驻在手中的手杖顶端也不是正常认知下所有人以为的宝球或皇冠,而是雕凿成水晶的头骨!
生命是他掌中之物,轻易玩弄在指尖。
他轻嗤又不屑,鸦羽黑发淌在脸侧,透过的视线满溢着一切欲望都被满足过后的餍足与无聊,此刻只等待被无能的臣民以血取悦。
一步又一步,踩在心脏上的鼓点,鞋跟触及大理石站台,纷纷扬扬落下红色彩带环绕在他周身却依旧不敢靠近,周身气场强盛、如钻石般难以直视,甚至对眼睛造成负载、只是直视他心底就被牵引着生起不可控的臣服与追随。
——简直就像极了愚从的狂信徒。
直至真正走近,所有人才看清这位猩红暴君面上的表情、邪戾顽劣,漆黑的一双眼瞳宛如嗜人的野兽,苍白阴郁的面颊映上雾气般的绯红,滟色涟涟,眼瞳极热又极冷,宛如封亘在寒冰内灼热不息的地火。
他在笑,割裂又残忍,整个世界都不过是他眼中随心停留的游乐场——
大提琴倏然转换高昂之音,加入跳跃的钢琴音符,
同主题的其他模特跟从随后出场,但气场却无一压过那位猩红暴君,再没有他那般惊艳、引人狂热,被压得只能像是跟随他的簇拥或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