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达米安的目光重新回到她身上。
  不可否认的是,被那双深翠绿色的眼眸、用强烈的情绪专注地凝视,可谓是种催眠体验。任何人都会情不自禁地被这对眼眸迷住,凯莎既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你不必相信我。”达米安说,“我能自证。”
  凯莎用一声冷笑做为回答。
  空口白话,多容易啊,瞧瞧上一回她是怎么结束的,被达米安独自留在元媛舞会上,还得在去读大学前、忍受达米安足足长达半年的怒火,就只因为达米安认为她离开哥谭去读大学是一种‘歇斯底里的背叛’。
  她为什么要原谅达米安?给她一个除了达米安是杰森和提姆、和几乎她所有最好的朋友的的哥哥(领养,凯莎会强调这个字)、和他们是哥谭义警同事外的好答案。
  达米安抿了抿唇,纤长的手指捏紧方向盘。从他吸气的方式,凯莎可以看得出来,他即将耐心尽失。
  “当然,如果你拒绝改变现况,认为我们之间这种……虚伪的粉饰太平?或不管你称其为什么,能是种可持续发展模式,我不会反对。”
  达米安说着,扯动嘴角,露出足以刺伤凯莎神经的微笑,“猜想你就是不敢。”
  凯莎瞪大眼,张嘴发出一个无声的尖叫。
  不敢?
  这又是她的问题了?
  愤怒让凯莎重新打直背脊,在人行道上暴躁地来回走了几步。
  她想旧事重提吗?她要旧事重提吗?她可以这就把元媛舞会的事甩到达米安脸上,和她去波士顿前那整整半年的事,当成一声响亮的巴掌,重重甩在达米安脸上。
  但这么做没有意义。她答应过黛娜,答应过哈莉,不会把自己降到和达米安同一个层级,这就是她去心理治疗的所有目的。
  可她好生气。
  真的好生气!
  简直疯了。达米安在搞什么,达米安想搞什么?他以为这是怎么回事?
  而她,老天哦,她为什么还要相信他?她为什么又要相信他?
  最终凯莎停止踱步,转过身,怒视达米安,并打开车门。
  达米安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安和惊讶。
  “事先声明,我没有要相信你,也不在乎你想怎么做。”
  凯莎直视达米安,近乎严厉地开口道:“我妥协只是因为其他人已经为此深感困扰,这里主要指的是阿尔弗。”
  自从她回到哥谭,阿尔弗就从没停止过设计陷阱、让她和达米安和好。这已经持续两年了。根据斯蒂芙不精确的统计,平均下来每个月是二点三次。
  “……啧,我有点猜到了。”达米安别过脸,直视前方,喃喃道。
  “也不要再用激将法刺激我。”
  她强调,“你伸出一根橄榄枝,我接不接、和我敢不敢接没有关联性。你要再用激将法,我总有天会干出点真正偏激的事情出来。我是认真的。你会害我被送进阿卡姆。我会害我被送进阿卡姆。我会成为你此生最大的宿敌。”
  “就像小丑和蝙蝠侠?”达米安干巴巴地说。
  凯莎上半身用力向后,一脚踹在前座的椅背上。
  她想象这是在踹达米安,而且,没有隔着驾驶座。
  “我可以比那还要更糟。”她警告道,“我会成为你的达克赛德。”
  达米安轻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要不是凯莎心里清楚真相,她会以为那声轻哼、是达米安别扭的笑声。
  那天晚上凯莎在巡逻前接到杰森的电话。
  “嘿杰伊。”
  凯莎兴高采烈地接起电话,全然忘了自己正在更衣间内换制服,周围全是些八卦得要死的蝙蝠,“你怎么打给我?想说你在里约卧底呢,不能通电话。”
  杰森没好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你一下午给我发了十三通语音。十三通,妞,整整十三通。你想让我怎么想?我当然会以为有谁死了。”
  “或结婚了。”卡斯说。不知何时出现在凯莎背后。
  “或怀孕了。”路过的斯蒂芬妮悠悠抛出一句。
  “或被绑架了。”芭芭拉说,看到其他人不以为然的眼神,适度补充道:“的确,这通常不成问题,可某些情况下这会是个问题。”
  其他人接受了芭芭拉的这份说词,纷纷了然地点头。
  蝙蝠女侠,布鲁斯的堂妹、凯特,站在更衣间外,盯着里头的这些年轻女孩,沉默半晌后、摇摇头,往后退。
  “不管这儿正在发生什么,我太老了,不适合参与这些。”凯特对着空无一人处叹气,“被绑架不算什么?你们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没人死也没人结婚怀孕,孩子们都很好。”凯莎用肩膀夹着手机,从铁柜内拿出制服,“我是,呃,碰上了其他类型的紧急情况。”
  “哦。”杰森的声音变得扁平。
  “让我猜猜。是达米安类型的,还是提米类型的?不管前者后者,我要挂电话了,掰哦。”
  第7章
  有大约一秒钟不到的时间,更衣间内的其他女孩都停下动作,并彼此交换了个既激动又诡异、还略带竞争意识的眼神。
  凯莎专注在通话上,浑然不知周遭发生什么。
  “什么鬼。年轻的恶魔头子突然善心大发?可疑。”
  “对吧?我就是这么想。他说这是橄榄枝,因为他,让我完整引用他的原话,厌倦了和我起争执。而我要不接这橄榄枝,那就是我有毛病,因为,让我再次完整引用他的话,我没胆子放下我的骄傲与尊严、和我们神圣的王子殿下和平共处。”
  “哇哇哇。激将法?在这种地方对你用激将法,他是得有多绝望?”
  “你怎么就没考虑过这也许不是激将法,纯粹就是他恶毒的本性、总在我面前不受控制地原形毕露。毕竟我不是韦恩家的一员,没有那份领养文件,让他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凯莎边换制服,边对电话另一端、人在里约卧底任务的杰森大吐苦水和毒液。在她没注意到的角落,斯蒂芬妮低声喃喃:“这就为所欲为?宝贝儿,你可真是一无所知。”
  芭芭拉和卡斯同时肘击斯蒂芬妮,压低音量、嘶嘶警告道:“公平竞争,斯蒂芙!”
  斯蒂芬妮揉着被肘击的腹部,闭嘴且翻了个白眼。
  电话那端,杰森笑够了,语气开始变得无聊。
  “好吧好吧……我是大概明白了。不过,这难道不像达米提早给你过圣诞什么的?让你多年来的愿望终于梦想成真。”
  凯莎本来正忙着戴上面具,听到这句话,皱起眉,用被恶心到的表情,扭头怒视手机。
  “说啥呢?才没有!”她气得犯罪巷口音都跑出来,“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是不是忘了、元媛舞会之后那一整年我在学校里都是怎么过的,到现在我都很怕再见到高中同学。他先让大家知道他会做我的舞伴,然后”
  “呃,对,舞会。我在想什么。”
  “然后还有我决定去波士顿的时候!”
  杰森的声音几乎被凯莎的给盖过去。
  有一秒钟左右的静默,然后杰森才再开口。
  “好吧,是我不该拿这件事开玩笑。”
  杰森听上去还挺后悔的;这种直白的认错和显而易见的道歉,通常也只会出现在他和凯莎之间,通常,韦恩家的男孩们不论是不是被领养、有无血缘关系,都像布鲁斯一样,很难低头认错。
  其中又以达米安和杰森最得真传,迪克正处于戏剧化的青春期,提姆最不介意战略性认错。
  而杜克,他最不像韦恩,杜克是真的会认错也完全不介意道歉。
  凯莎的气一下子就消下去。“抱歉吼了你。”她闷闷不乐地说道。
  “别道歉,你有资格和权利在这件事上发脾气。我只是”
  杰森顿了顿,不知为何,好像有点气闷,“算了那不重要。所以,我们继续不原谅达米安,就照着原订计划走?”
  凯莎有点被杰森逗乐了。什么原订计划,他们没有计划过这种事。
  “哦,让我想想。我也不是真就永远不原谅他了,毕竟你懂,阿尔弗嘛。但反正,不会是这么轻易的……”
  说到这,凯莎一皱眉,突然意识到一点,“如果说他的橄榄枝,是他强迫我买单的一根橄榄枝,那这真的还能算是橄榄枝?这不是一个人真心想求和的态度吧我说。”
  “说到点上了。”这回杰森的回应可就中立许多,“理论上,我会告诉你这不是,然而。”
  “然而?”
  “我们总得考虑到这是达米安?”
  凯莎转了圈眼珠,哼了一声。
  “好吧,你说得对。”她终于整装完毕,“总之呢,我就不想让他这么轻松。”
  实际上,凯莎想说的是:她想让达米安受苦。先受苦,再获得原谅,或者都不用获得原谅,受苦就够了。
  否则这怎么公平?当达米安想要和她建立良好关系时,她就得答应并与之和平共处。而当他不想时,她就得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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