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因为达米安的社会身份地位,他们被宇宙禁止私奔;这听上去很有道理,不过凯莎清楚真相是达米安不甘心他忙活大半天的婚礼就这么被取消。
  他能接受细节更动,取消是想都别想。努力不能被打水漂。
  倒不是说凯莎就不期待婚礼,但她期待的理由更像是想早点过了这个坎。
  想象一下:怀孕两个半月,正是妊娠反应明显起来的时候,却要早上六点起来开始做梳化,一整天维持美貌和形象,还要提前一两个月开始做皮肤管理、身材管理,这怎么想也都开心不起来的吧?怀孕怎么做身材管理呢?
  哪怕他们再怎么把礼服改成更宽松的、给她穿平底鞋,这也没多少帮助。
  尽管有八分之一的希腊神血统,尤其还是医疗系,凯莎没有成功逃过妊娠带来的典型痛苦。
  晨吐?基本的。频尿?那当然。吃不下饭那也没办法,而自从某次一口红酒炖牛肉害她把胆汁都快吐干净之后,牛肉就从庄园的餐桌上彻底绝迹。
  然而,比起这些,让凯莎更恐慌的却是逐渐隆起的腹部,和随之而来的妊娠纹。
  她才二十五岁,橘皮就在那儿。未来她该怎么办?!她永远不可能恢复身材。
  不是说凯莎讨厌这孩子但……每天过这种吃睡都不好的日子、看着自己身材逐渐走样、皮肤逐渐被撑开、长出可怕的条状纹路,她确实有点后悔。
  “我们将婚礼延期吧。”
  一天早上,当凯莎趴在厨房的流理台上对着水管孔干呕时,达米安突然说。
  凯莎勉强抬头,往达米安的方向瞥了眼。头发因此掉了几束下来,达米安马上伸手帮忙她把头发往后捞。
  “水……”“这儿。”
  凯莎接过水杯漱口,花了几秒钟让自己缓过来。她放下杯子,抬头去看挂在厨房墙上的日历。
  “我不认为在婚礼前两周才决定延期是个好主意,心爱。”她模仿了达米安干巴巴的语气和称呼。
  达米安沉下脸,一脸欲言又止。
  “你瞧。延期首先我们得通知所有人,那会是另一次劳师动众,我不喜欢那样。而且你能想象会有什么谣言吗?要不是说我俩感情生变、还顺便把提姆或杰森牵扯进来,要嘛就是变相承认我有身孕。很难讲这两种背道而驰的谣言走向哪种会变得更糟。”
  “那又怎么了?”达米安皱着眉反问,“我不在乎谣言。”
  凯莎微微扬眉。“你再仔细想想。前者关系到孩子出生后、会不会有上流智障嘲笑她或他是个私生子,后者则可能让有心人把我怀孕的时间和夜莺从街上消失的时间对上。记得吗?提姆只凭你到哥谭的时间和你的口音、就猜出你是蝙蝠侠身边新出现的红衣主教,有些人只需要一点点线索。”
  达米安恼怒地咋舌。
  “你不能要我对你正在承受的痛苦坐视不管。这不是我最初提议举办婚礼时想得到的结果,心爱。”
  凯莎轻拍达米安的手臂。“我知道、我知道,但这就是大多数人怀孕后会经历的事,除非你有魔法能把我子宫里的小混蛋转移到你自己身上,否则你帮不了我。”
  “嗯……”达米安低头沉思。
  “你在想什么?我有点害怕。”
  “我刚刚想起,多年前瑞文似乎确实提过类似的黑魔法……”
  凯莎无语了。‘哥谭没有魔法’的规则发生什么事?这还是个黑魔法,听起来就很有风险。
  “我才不要用黑魔法把孩子从我的子宫转移到你的虚拟子宫里头。”
  “也许不是虚拟子宫。”
  凯莎直直盯着达米安的腹部。
  达米安更正。“我指的是母亲的实验室和培养皿。”
  “也不。”凯莎面无表情。不像塔莉亚,她不认为让孩子从玻璃子宫中诞生是个可永续执行的前卫方案。这听上去过于反大自然,而她想让孩子有个正常普通的童年,所以不。
  达米安开始沮丧。“那我到底能怎么帮你?这样下去显然是行不通的。”
  凯莎叹了口气。“正常来讲,妊娠反应到第三个月就会逐渐趋缓,只是很不巧这卡到了我们的婚期,”顿了顿,她想起自己很在意的妊娠纹,就说:“或是你能帮我弄到一点池水也不错。理论上那应该能痊愈我的妊娠纹,对吧?”
  “不。”这回轮到达米安这么说了,“我们不会用拉撒路坑水改善你的妊娠纹,肯定有更好的方式来处理你的心头大患。”
  往好的方面想,至少达米安没有试图哄她。
  凯莎清楚自己现在压跟听不进去任何赞美。她的脑子里有个听起来像达米安的声音在说一些类似“心爱,在我看来这些纹路丝毫无损你的美丽,正如你不会在乎我身上有多少道骇人的疤痕”之类的东西。
  但问题是达米安怎么看她吗?根本不是好不好。问题是她怎么看她自己。
  她讨厌身体上出现本来没有的纹路,这才是重点。
  可以说这是贺尔蒙使她钻牛角尖,也可以说这是怀孕带来的从头到脚全方位身体不适害她脾气暴躁。
  总而言之,凯莎心情不好,想找人吵架。她不想把脾气发在达米安身上,更不想对员工、对家人朋友无端发怒。
  所以这肯定就是她在发现提姆给她寄了一封没由来的道歉信时,立刻决定要赴约的主要原因。
  凯莎在工作室看见的这封道歉信。
  信件在下午两点三十分出现在她的邮箱里。用提姆德雷克的名义发送,在信箱最上端闪动。信件内容很简单,一句道歉和一个时间地址,夹带一个未命名的pdf檔。
  凯莎怀疑过这该不会是病毒。或许是,或许不。这是针对她怀孕的部份?还是针对过往历史?提姆对她心怀如此之多的怨恨,以至于要在听说她怀孕以后从遥远的加州给她寄一封可疑至极的道歉信?
  不论如何,她很勇敢,足以点开这封信。一部份是她觉得依提姆的喜好,送病毒信太过时了。那是提姆,跨时代的天才黑客,他会直接黑了她的所有3c产品让她连打印机也用不了,那才是提姆。
  凯莎承认,在打开pdf档时,除了死机蓝屏的的情况,她更期待看到一些提姆德雷克典型的胡说八道。她以为这封信一部份会是自我辩护的真话,一部份是据理力争的否认,另一部份则会是厚颜无耻的谎言。
  出乎意料的是,这是一封……正常的信,如果我们能说把进行心理治疗的阶段成果条列式列出的道歉信称为正常。
  这看起来像是提姆的心理治疗师开给他的家庭作业,而他不小心误发给凯莎。
  等等。提姆去心理治疗了?在加州?
  凯莎陷入深思,没注意到时间流逝,直到阿丽瑞德妮在她面前放了一壶茶。
  “已经三点半了?”凯莎眨了眨酸涩的眼。
  阿丽瑞德妮点点头。“还需要什么吗?”
  凯莎犹豫了下,问:“今天下午我还有什么行程?”
  阿丽瑞德妮低头看了下怀里的文件夹。“我想没了。”
  凯莎点了点头。“好,那我要提早离开,有些事得去做个了断。”
  她抓起外套和包,将笔记本留在桌上,走出写字楼,路上抽空给达米安发了短信,简短告知发生了什么和她要去哪。
  奇怪的是短信没有成功发送,也许她在的区域信号不大好。
  提姆和她约在一间小咖啡厅。
  咖啡厅在钻石区的一条主干道上,新开幕,装潢以黑金白绿四色为主,看着十分高级,却没几个客人。下午四点半这个时间,店里除了凯莎外,就只有一个店员、一个咖啡师,两个在闲聊的家庭主妇和一个戴着耳机埋头苦读的大学生。
  凯莎怀疑地盯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信上约五点,用提姆德雷克的话翻译,那就是四点半。
  难道是路上有什么耽搁了他?
  凯莎点开联系人,想打电话,却错愕地看见手机信号从满格突然变成无信号。
  就像约定好的那样,咖啡师和店员都选在此时停止手中的工作。一个放下铁门并锁上前门,另一个则关掉店外头的广告灯。
  同时,埋头苦读的大学生拿掉耳机,抽出一把剑,走到凯莎座位后方。
  而两个本在闲聊的家庭主妇,她们缓缓起身,脱掉风衣,露出风衣下白绿双色的联盟制服。
  凯莎拉平嘴唇,懊恼地缓缓闭上双眼。
  “卡迪莎阿德拉皮尔曼,”一个苍老、干枯、低沉的声音念出她的名字,“我们终于见面了,哥谭的夜莺。”
  凯莎睁开眼,已经做好面对拉斯奥古的思想准备。
  但站在她面前这位白发白袍、有苍白肌肤的老人,和她认知中恶名昭彰的前恶魔之首、拉斯奥古通常的形象有颇大一段差距。
  这绝不是拉斯奥古。
  拉斯奥古也不可能选择在一个又老又有白化症的身体上复活。
  凯莎能肯定。站在她面前的老人从各方面来看,都和拉斯奥古差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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