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虽然前夜就见过了眼前之人和恩人女儿的暧昧关系,出于严谨,诸伏还是开口多问了一句:虽然很失礼,但还是想确认一遍,阁下和纱凛小姐的关系是?
  担忧的神色在降谷的脸上转瞬即逝,他扬着笑,依旧满脸无害,并大方承认:如你所见到的亲密关系一样,纱凛是我的女友。
  原来如此,那在下是否可以替聪介先生放下心了呢?诸伏的话说得意味深长,好像在怀疑安室的可靠性似的。
  降谷不再回答,他没有和诸伏继续交流,抱着纱凛离开了。
  *
  纱凛是在降谷的车上醒的,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安全带是降谷帮她系好的。
  昏睡中都能感受到车在提速时那让她不是很舒服的推背感,还有别扭的坐姿也很不舒服
  纱凛难受地睁开了眼睛,她调整了个稍微舒服些的坐姿,偏过脑袋就看见了驾驶座上的男人。
  男人有着好看轮廓的侧脸,却摆着减分的严肃神情。
  听到了动静,降谷的表情总算变得柔和起来。
  他很快地瞥了眼副驾驶上的纱凛,轻声唤道:纱凛?
  改了称呼的叫唤。
  此前降谷倒也不是没有这么喊过纱凛,大多时候会带了些调侃的揶揄。这声过于认真又深情的口吻,令纱凛胸口一怔。
  零君?
  这家伙不是一早就不见了踪影了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昏迷导致的记忆断片让纱凛有种宛若隔世的恍惚感,她抬手按着自己的眉心,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惫让她没有力气思考太多。
  她一边回忆一边说开口:早上零君突然就一声不响地消失了,我很害怕。
  后面的话纱凛没有说完,只有半句的话就此打止。
  没必要说了不是?人已经回来了。
  她抿唇看了看就在身边的降谷,改口道:嘛,回来就够了,不然我会恨死你的。句末还半开了玩笑。
  降谷莞尔,亦温声回答:我不会走,说过了的。
  对于这个再度的承诺,纱凛是感到满意的。
  她还在用力地揉自己的额头,努力尝试回想,但始终都没将昏迷前的场景和此刻身处降谷车内的场景拼接到一起。
  我们这是去哪?纱凛问。
  当然是带你去医院。
  纱凛当然清楚自己状态不好,但此刻她有更关心的事。
  担心降谷把她丢去一个就近的医院,她慌忙说道:那直接去松泽协立吧,反正都是医院,距离稍远了一点而已。
  嗯。
  降谷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就猜到了,纱凛根本就顾不上自己的身体。
  能劝到纱凛乖乖去休息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事件早点真相大白。
  于是,降谷说起了一早消失的缘由:早上,我去了趟事故现场。
  诶?现场怎么样了!?
  听到事件的事,纱凛的情绪明显激动了起来,下意识地支起身体,又被安全带的束缚给压了回去。
  降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锋反问:那位诸伏警官应该已经告诉过你相关信息了吧?
  他咬重了诸伏的字眼,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想这么说。
  纱凛倒是没有注意到降谷话中异样的情绪,她反而记起自己本来是跟诸伏高明在一起,还准备一起去松泽协立才对
  对哦,上午诸伏先生来家里找我,的确说了些关于事故的事你们碰上面了?
  问完之后纱凛又觉得自己的问话是多余的,如果他们没有交汇,她又是如何会在降谷的车里醒来呢?
  嗯,碰上面了。
  降谷还是回应了纱凛的后半句废话。
  事实上降谷刻意提到了诸伏,只是纱凛被后者抱着的那一幕委实有些刺目了。
  话里的醋意没有被纱凛听出来,倒也不是坏事。毕竟眼下为了这点小事吃醋,实在不合时宜了。
  那起事故不是意外,诸伏先生也是这么说的。
  随后,纱凛坦诚地对降谷说了诸伏跟她提到的所有内容。
  成濑夫妇的事故不像是意外而是人为,现场的加速痕迹根本不是拐弯时会有的正常操作。
  这个信息和降谷早上的现场勘查是对上的,联系上贝尔摩德那暧昧的提示,事故极大可能就是组织做的。
  那纱凛知道吗?
  降谷感到心情复杂,面前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便是他希望贝尔摩德口中的小猫不是纱凛,第二就是在纱凛被卷入泥潭前,由他来阻断一切。
  可如果他没有做成功,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以波本的身份来面对对方。
  这件事我一定要弄清楚,伤害了爸爸和妈妈的人绝不能原谅。
  纱凛的这句话说得低迷,愤怒和无能为力的不甘令她的音调在句末的时候有些许颤抖。
  她多少猜到了这背后的始作俑者,但她没有对降谷提出这些怀疑。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自己默默承担下而不想将其牵扯进的降谷,早就是锁链中的一环了。
  两人怀揣着各自的秘密和沉默,明明都是为了对方着想,殊不知却成了一种变相的隔阂。
  *
  到了松泽协立时,正巧就和那位诸伏警官在门口碰上了。
  很明显,双方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寄希望于事件当事人能爆料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纱凛上前打了招呼,因为她想起了自己昏迷前在诸伏面前的糗态。
  诸伏先生,之前的失礼,让你见笑了。
  诸伏则是摆了手:纱凛小姐没事就好。
  他不提降谷,降谷也没有与之搭话,看起来就好像陌生人。纱凛的情商也不至于低到去深问这二人之间是怎么回事,因为没有必要。
  松泽协立算是比较大型的综合医院,平日里病患很多,医护人员很难做到把病患和家属一一对应。
  不过成濑家的病人家属又是特殊的,比如诸伏高明那如竹般的绅士模样,再比如降谷零这样的混血帅哥,很难不让人留下深刻印象。
  纱凛也长得好看,三人站在一起时的画面,完全称得上赏心悦目的一幅画。
  正巧在医院门口碰了头的三人一起走进医院,很快就被前台的护士认了出来,并被理所当然地当做是一家人。
  夫妻和妻子的兄长。
  纱凛还没主动开口问话,前台的护士就积极地报出了好消息:大家都来了真是太好了,成濑先生醒了。
  *
  纱凛自己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没回过家,近距离面对面地和父母相处。
  成濑聪介醒了自然是好事,但是在进到病房看到满面憔悴还上着氧气的父亲时,她心底又没那么好受了。
  阔别许久的父女视线对上的瞬间,是有那么些许尴尬的。
  纱凛不知道说什么,张口又抿紧。
  成濑聪介在醒来之后倒是听了妻子说过女儿回来的事,但在亲眼看到纱凛的时候,他还是感慨万千。
  相视无言的数秒,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还是同在病房里的纱凛的母亲成濑美江打了圆场:孩子爸爸发什么呆,女儿回来了都不叫一声吗?
  成濑聪介的状态不好,再加上原本就是心高气傲的犟脾气,看了纱凛一眼后,倒是先跟同进病房的诸伏高明打起了招呼:高明,是你把她叫回来的?
  纱凛小姐接到医院的通知,特地从东京赶过来。
  听完之后,聪介就是一哼,转头就开启了对女儿的教育模式:纱凛,你不用上班的?
  纱凛老实回答:和部长请过假了,这几天会留下来陪你们。
  你好好上班去,我身体好得很!
  佯装愠怒的语调带着虚弱的气音,让纱凛听得又想笑又心疼。
  之于聪介的态度,旁边的美江相当不满。如果不是也伤病在床,估计已经抬手往丈夫的手臂上拍了。
  她马上斥了一句:纱凛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不能说点好话吗?是谁天天叨念着想女儿,现在人回来了还摆架子?
  哼我可没说我想她。
  傲娇。
  典型的嘴硬。
  看到父亲能一次性清晰地说这么多话,还有力气摆架子,纱凛松了一大口气。
  出于职业习惯,即便松泽协立的医护已经确认过了聪介的身体状况,纱凛还是上前,动作熟练地亲自又为自家父亲检查了一遍。聪介嘴上表达着不愉快,但还是十分乖巧地接收自家女儿的检查,最后还絮絮叨叨地假抱怨了一句你还知道自己是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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