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医生用了镇定的药,明葭月脸色渐渐好起来,但她没第一时间同季霜辞说话。
  出来的急,没穿鞋子,明葭月雪白脚尖裸露在空气中,绷紧,又松开。
  明葭月的心情十分复杂,她竟有几分不知该如何面对季霜辞。
  两人之间原本的距离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打破了,季霜辞因为她受伤流了泪,虽然她擦掉了,但明葭月看见了她绯红的眼尾。
  明葭月垂眸盯着自己受伤的脚踝失神,竟生出了几分从未有过的胆怯,她不敢去看季霜辞的眼睛。
  那双充满关切,如一团热烈的火焰恐要将人灼伤的眼睛。
  季霜辞所有照顾明葭月的举动,仿佛都是出于身体本能的反应,明葭月受伤,比她自己受伤更让她担心。
  看完医生的诊断,又陪着明葭月上完支具,季霜辞的心才安稳一点,她完全没觉察到明葭月心中的百转千回,干脆利落的蹲下身,眼巴巴的望着她。
  医生说可以住院,小心注意点的话,也可以回家,你想住院还是回家?
  季霜辞也没顾得上穿个外套,明葭月转头看她,心里泛出一种柔软又酸涩的感觉,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大脑似乎被无数的湿棉絮挤满了,无措中明葭月干脆视而不见,显得又几分生硬道。
  回家。
  习惯了明葭月有意的疏远,季霜辞也不气馁,反倒有几分雀跃。
  明葭月和她说回家,回她们的家。
  确定了明葭月没有什么大问题,季霜辞欣喜的去牵她的手,姐姐,那我们现在一起回去。
  季霜辞显得心情不错,笑得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明葭月纠结之下,忍住了想要抽回来了手。
  回去的车上,季霜辞没多说什么话,只是将车内格挡升起来,而后直勾勾的注视着明葭月。
  起初,明葭月平静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被她灼热的视线看久了,总有几分不自在。
  明葭月掩饰半扯了下睡裙下摆,清了清喉咙。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季霜辞笑盈盈的,仍是盯着她瞧,因为姐姐好看。
  季霜辞单手托着下巴,凑到明葭月身边去,决定将死皮赖脸政策贯彻到底,姐姐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一见到姐姐,我的心就跳的特别快。
  十分无耻与不要脸的发言。
  明葭月胳膊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颇为无语又不自在的瞥了眼季霜辞。
  季霜辞,你还要不要脸了?
  不要,在你面前,我早就没脸了。
  迈出了不要脸的第一步,后面就会迈出不要脸的无数步。
  季霜辞回复的义正言辞。
  明葭月在插科打诨方面说不出过她,面色奇怪的瞅了季霜辞几眼,干脆眼不见为净,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季霜辞干脆更为放肆的观察起明葭月,原来她也是会怕疼的,是会靠在她怀里默默掉眼泪的,也是会心软到不忍心拒绝她的。
  季霜辞耳畔心跳一声重过一声,车窗外万家灯火飞驰而过,她定定注视着明葭月,脑子里忽地出现浴室里那匆忙一瞥的画面。
  她见过了,很白。
  她也抱过了,很软。
  仅是一想,季霜辞的整颗心就酥了,她将视线停在明葭月唇上,大着胆子,一寸一寸的凑过去。
  呼吸交缠,柔软相贴。
  许久,一声叹息般的喟叹。
  明葭月。
  我爱你。
  第37章
  爱?
  明葭月睁开眼睛, 短促的笑了一下,难掩讽刺的语气,一线明光垂落, 如一堵透明的墙横亘在两人之间。
  爱,多浅薄的一个字啊,它是要扰乱你的无序情绪, 是要吞噬你的难以克制的欲望,却仍有无数的蠢货, 趋之若鹜,最终死在情爱上。
  慢条斯理的缓缓摩挲着掌心属于年轻人的肌肤,柔滑, 细腻, 似是上好的白瓷, 明葭月惬意般的眯起眼睛,她依稀记起,大概在她像季霜辞的这么大的时候,也做过一头扎进过情爱里的蠢货。
  明葭月小时候发育迟缓,九岁才学会走路,十二岁逃出家门,一路颠沛流离的长大。
  她命不好,六亲缘浅, 也没碰到个贵人相助, 靠自己享受到了荣华富贵,也经历过了枪林弹雨,她的一生好似要注定在惊涛骇浪里没有目的地的浮沉。
  明葭月觉得世界无趣, 然后一个女人出现了。
  那是明葭月生平仅见过的一位气质独一无二的女性,睿智, 深沉,随和,温文尔雅的像一本厚重的古书。
  明葭月捧出一颗真心过去,只不过,强求一遭,到底是白白辜负了相识一场。
  眸色趋于清明,目光渐收,明葭月抬手掐住季霜辞的下巴,食指指腹缓慢移至她的唇上,反复碾磨。
  季霜辞,不要挑衅我。
  明葭月姿态凉薄的很,季霜辞心跳的很快,她一点都未受挫,反而她觉得她从未离明葭月这般近过,近过彼此的呼吸将冰凉的脸颊熏热,近的她能感受到到两人一同快速起搏的心跳。
  心跳共频,气氛升温。
  明葭月的美是不流于俗的美,季霜辞独爱她在岁月流逝里沉淀出的静谧威严,洞明人心的气质,有一种勾的人想去犯罪的禁忌感。
  顾及明葭月的伤腿,季霜辞满是遗憾的往一侧退,意犹未尽的抚了下唇,像是发现了同明葭月拉近距离的决窍般,嘴上继续贫。
  我对姐姐真心一片,天地可鉴,怎会是挑衅?可不能冤枉了我。
  明葭月不欲和她耍嘴皮子,干脆的伸出手去,将人推到紧挨着另一面的车门。
  腿疼,离我远些。
  说完,明葭月又觉得解释一句完全是多此一举,干脆转过去,背对着季霜辞坐着。
  季霜辞晓得该适可而止了,不能真将人气到,但明葭月的这副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实在是太让人稀罕了。
  姐姐真可爱。
  季霜辞头顶的碎发被风吹的凌乱,她无所谓的靠着车门,双手抱臂,目光却始终在明葭月身上徘徊。
  身后的目光十分灼热,让明葭月想忽视都难,长睫如蝴蝶般颤了颤,明葭月继续沉默。
  车程不算远,快到时,季霜辞给司机发了条消息,让她将车停到她别墅的车库里去。
  房子是能从车库直接入户的设计,所以当季霜辞直接抱着明葭月进了她家的时候,明葭月颇有几分失了风度的气急败坏。
  季霜辞,你不是说你家漏水停电了吗?
  眼前的客厅,装修的宽敞明亮,沙发上,地毯上,餐桌旁,玄关处到处都是可爱的毛绒玩偶,一门之隔的花园里种了许多品种不同的绿植,快要入夏,一派生机勃勃,万物竞发的模样。
  没有半点漏水的迹象。
  手机被季霜辞拿走了,腿伤又让明葭月无法单独行动,连轮椅都没有,现在能依靠的人就只有季霜辞。
  明葭月何曾有过这般受制于人的时候。
  季霜辞将人抱到沙发上,先去倒了杯热水,然后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姐姐,是真的漏水了,不过是淋浴间漏水了,至于停电嘛,我刚刚让人来修好的。
  明葭月没接她递到手边来的水,冷嗤了一声。
  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季霜辞自是不肯,姐姐,那边冷冷清清的,住我这里不好吗,正好方便我照顾你。
  虽是独居,但季霜辞搬过来之后,她花了许多心思在装修上,看起来很是温馨,有种人间烟火气。
  季霜辞笑盈盈的,一点没被明葭月的冷脸吓退,反倒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深呼吸了两口气,明葭月心中冒出点火气,不再继续同她说了,单腿站起来,就要自己走。
  季霜辞被她突然的动作吓的一颗心提起来,眼疾手快的上前去抱住她,强硬的把人按倒在沙发上,语气带了点冲。
  你腿伤着呢,不准动。
  明葭月一愣,心里那点火气顿时劈里啪啦的燃烧起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季霜辞推到地毯上。
  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插手我的事?
  再说一遍,我的手机!
  季霜辞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语气过了,脸色快速变换,最终定格成一个讨好的笑,她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人也跟着挨过去,双手搂住明葭月的手臂。
  姐姐,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凶你了,你先用我的好不好,你的手机没电了。
  真是要被气笑了,自觉失态的明葭月恼意更甚,她怎么就被季霜辞激到了现在的地步。
  闭上眼,平复情绪。
  再睁开眼,明葭月拿着季霜辞的手机,想要拨给生活助理,又转念想到好不容易给人放一次假,迟迟未按下拨号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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