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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甜品店?酸奶?
  如果她没记错,那天夏应夕来探班的时候,给秦以寒带的就是酸奶。童欢在微信通讯录里找到夏应夕的名字,点开了对话页面。
  【微信】童欢:前辈,听说你开了家甜品店?
  令她意外的是,夏应夕回复得很快:是啊,有空来照顾一下生意~
  犹疑了很久,她还是没压抑住心里的好奇,也不管合不合适,直接把消息发了出去:是为了秦以寒吗?
  这一次,夏应夕没有秒回,过了十分钟后,童欢才看见微信图标右上角的+1。她点开,是一条语音。
  听筒里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随即是夏应夕温柔的话音:“是啊,为了她,我有什么不能做的呢?”
  【微信】夏应夕: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童欢愣了愣。
  【微信】童欢:什么意思?
  【微信】夏应夕:现在不懂,以后就会懂的。
  她原本已经生了些困意,却因为这小小的插曲,两句杜秋娘而清醒了起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单从字面意思上来看,意思大约是劝人及时行乐;而如果联系上前文,“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则是劝人珍惜时光。
  珍惜时光?
  夏应夕是在说什么?
  窗外月色清朗,斜斜洒进屋内,童欢不知道该回复什么,索性回了个#可怜,之后便放在了一旁,伸手按掉床头灯,房间瞬间陷入了黑暗。
  睡吧,第二天起来,一切就都好了。
  第二日,比赛会场外,工作人员拿着扩音器在台上声嘶力竭地叫号:“11607?11607在不在?不在就算弃权了啊!”
  又喊了两遍,还是没有人出来。
  “残酷吧?可能就是稍微起晚了点,参赛资格直接报废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童欢回头一看,是徐子渔:“你状态怎么样?”
  童欢对徐子渔印象不错,笑了笑答道:“还可以。”
  “那你可要小心点了,”徐子渔调侃她,“我觉得我今天的状态特别好,超级极其无敌的好。”
  “没用,”童欢一边看向场地中央,一边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还是赢不了我。”
  徐子渔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兴致勃勃地道:“哎,你知道吗,我昨天……”她的后半句话童欢没听清,她的注意力全数都放到了正往场地中央跑的一个人上。
  那不是聂宁么?
  只见她径直走向工作人员,落落大方地对对方说了些什么,童欢看见工作人员皱了皱眉,随即抬手把什么东西擦掉了。如果她估算得不错,应该是弃权的标志。
  童欢蓦地打断了徐子渔的话:“我去一趟洗手间。”
  “这个时候?你快去快回,小心你也弃权啊!”
  她向洗手间的位置走去,趁着徐子渔没注意,方向一转,走到僻静处打了个电话。
  “喂,程叔,是我啊?”称呼叫得亲昵,童欢的话里却没带丝毫感情,语气平淡得像是面对着一个陌生人:“有个人想让您帮我查查……叫聂宁,聂小倩的聂,安宁的宁,连城人,年纪?二十出头,应该不大……我现在就要。”
  第二十八章
  见童欢姗姗来迟, 徐子渔如释重负:“幸亏没叫到你的号……”
  她刚刚一直都在心惊胆战, 害怕对方会因为去个洗手间的工夫而丧失参赛资格,因为技不如人而失败, 况且还有原因;要是因为这个,可就太令人扼腕了。
  “都跟你说了,我心里有数。”童欢轻描淡写地把她拨了回去,刚想伸个懒腰,就听见了自己的号码:“12723?”
  她愣了愣,没想到这么及时:“叫到我了,我先上去了啊。”
  徐子渔咧开一口白牙:“好,加油!”
  童欢到检录台前签了到,工作人员递给她一个塑料圆牌,到时候要别在参赛服装上:“一切电子通讯设备要在这里上交, 比赛结束后会发还给你们。化妆间在左手边,”
  她称是, 依言乖乖地将手机关机交了上去, 接着便向服装处去了。
  服装那边可以说是一片兵/荒/马/乱, 人头攒动,到处都是在换衣服的女孩子们。童欢对这种场景早已见怪不怪, 就跟大四时候的毕业汇演似的, 那时候的场景可比现在劲爆多了,教务处还当场抓着两对把后台当宾馆的,男生的手都不知道伸到哪去,全院通报的时候也是语焉不详——听说那四个人都延期一年毕业了。
  好不容易才排上号, 忙得脚不沾地的后勤将一包衣服扔给她,还没等她接住就开始叫下一个,差点把童欢砸了个趔趄。
  第一日的赛程安排的是日装,顾名思义,便是日常工作生活时穿用的服装。分给童欢的是一套秋冬季的衣服,与现下的温度颇为合衬,免去她被空调吹得瑟瑟发抖的痛苦。
  群青条纹仿开司米披肩,矢车菊蓝的绸料衬衣,水洗做旧九分牛仔裤,尖头黑高跟,这次的赞助商真是舍得砸钱。
  换完衣服的下一步便是化妆,童欢探头张望了一眼,就连化妆间外的走廊都早已人满为患,要是指着化妆师,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幸好她早做了另外一手准备。
  童欢找了个墙根盘腿坐下,从化妆包里掏出一应工具,揽镜自照。
  t台妆不讲究精细自然,不讲究循序渐进和多层晕染,不然上台时射光一打,再漂亮的妆面都会看不见,要的就是简单粗暴大浓妆,让脸上有点人气儿。
  剩下的,便只有等待,或者盘算怎么在过会的展示中脱颖而出。
  与平常的走秀不同,每个人只有一套衣服,也就是说,每个人只有一次出场机会。想要在这寥寥十几秒里打动评委,实力和运气缺一不可。
  童欢不担心自己的实力,她自认已经付出了全部努力,成与不成都无愧于心;至于运气……
  她安静地盯着镜面,缓缓绽开了一个微小的笑容,轻声呢喃:“我能站在这里,本身就已经是种运气了。”
  话虽如此,当童欢真正站到台侧时,心跳还是“砰砰”地加快了速度,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挣脱这困兽之笼。
  ……她不满足于仅仅这样,不满足于仅仅能够站在这里。她的梦里还有更远的国度,更璀璨的灯光,还有那个最相信她的人。
  也因为这个,她深吸了一口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作为gnr的设计总监,连悦已经连任了三年璀璨之星的评委,对于整套流程早已轻车熟路。主办方在参赛顺序后也有自己的独门猫腻:哪一组用不用仔细看,全看这组的第一个。第一个好,这一组的整体质量就高;第一个不好,后面人的样子便可想而知。
  f组第一个上台的身高刚过170厘米,整个人的仪态软塌塌的,连悦只看了一眼,就别开了视线,这质量,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就像班主任在讲台上喷着唾沫星子说的:“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不止她,她旁边的人也是这么想的,凑过来同她低声吐槽,只不过碍着摄像机,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你说今年海选是不是放水了?”
  连悦面上笑容板正,神色纹丝不动:“谁知道呢,之前的好歹能看,现在这些……拿我们当傻子糊弄呢?”
  对方耸耸肩,做了个“you are right”的口型。
  又过去几个,她没趣地抬眼瞧了瞧,原本只是无心,焦点却猛地被某个刚上场的身影攫住了:这步态、这节奏,就算放到专业模特里都挑不出错来,但也只是挑不出错而已。难得令连悦惊异的是,她的节奏把握得特别好。
  现在播放的音乐是一首柔和的纯音乐,听着好听,但对模特却是灾难:不好踩点。想要在这样的条件下准确地踩好点,非苦练所不能及。
  这么想着,她不禁将视线挪到了对方的脸上。
  只这一眼,连悦便认定,这是一张各大品牌都会喜欢的脸:既有世俗的美,也有时尚的美,每寸线条都脉脉动人,每个棱角都锋利有致,只是怎么觉得有点熟悉……愣了五秒钟,连悦才反应过来:这不是那个搭上了秦以寒,拍了《红人》内封的童欢吗?
  童欢身上的这套装束正巧出自gnr,虽然不是连悦负责的主项目,但她也从同僚中耳闻过些许设计理念,简而言之,便是八个字——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同事身患抑郁症多年,这一系列的设计图是她病况严重时咬牙画下来的,据她所说,画图的时候心里十分平静,满脑子只想着死。正因此,这套衣服传达给人的理念是心死。
  台上的人容色平静,眼神淡淡,颇有“枯藤老树昏鸦、古道西风瘦马”的感觉。尽管表情变化不大,但她带给人的感觉却是流动的,是种非常鲜活的绝望。
  实在是妙极了。
  待童欢款款下台去,连悦周身泛过一片微不可察的战栗。同大多数人一样,她之前一直以为童欢是靠抱着秦以寒的金大腿才上的位,而现实却让她目瞪口呆:初出茅庐,台风便这么凌厉,若假以时日,她能发展成怎样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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