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高兴啊,”童欢轻声道,话音低得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怎么听清,“你猜我为什么高兴?”
这么小声的一句话,也不知道何南北是怎么听见的,她饶有兴致地接了一句:“为什么啊?”
童欢笑了笑,目光延着她的脖颈边缘,一寸一寸向上攀缘。
——因为我见到你了。
她只将这句话在脑子里揉了一揉,并未说出口。敛了神色,童欢叫她:“何南北?”
“……嗯?”
她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指了指墙上的钟:“不早了,该睡觉了。”
适时,一阵鼾声响起。
童欢心想:……真会挑时候。
她站起身,走到何南北旁边,低头从她裤兜里摸钥匙,不经意触到对方裸露在外的一截腰,很滑,很嫩,像豆花。
她的指尖顿了顿,恶趣味地在上面画了个圈。
童欢叹了口气,将何南北扛到肩上。
都说失去知觉的人比死猪还沉,但童欢并不这么觉得。她半抱半拉地把何南北拖到隔壁,放倒在床头,又细心地替她关了窗,盖好被,这才悄没声地离开。
屋门轻轻合上。
何南北睁开眼,在满室静谧中,“呼”地一声将被子拉到头顶,把自己罩在被窝里。
喂,120吗?
我心跳要超速了,有没有人来管管啊?
第三十二章
一夜难眠。
天刚蒙蒙亮, 何南北就睡不着了, 披上外套,蹑手蹑脚地下楼, 走到湖边给兰意打电话。
响了好几声之后,兰意才接,话音昏昏沉沉,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这才早晨几点啊,你……”
何南北毫不留情地打断她:“你当我不玩instagram?”
秒秒钟被揭穿,兰意半点不慌:“那也没什么关系,你看看表,现在是五点十六,哪有这个点儿给人打电话的?”
她实在太了解兰意的脾性,冷笑一声:“有八卦, 听不听?”
话筒那头传来一阵布料响动的声音,几秒钟之后, 兰意精神百倍地道:“你说吧!我已经准备好瓜子汽水小板凳了!”
“……正事就没见你这么上心过。”何南北随手捡了颗石子儿, 往湖里一扔, 水面上漾出圈圈涟漪,“我觉得童欢喜欢我。”
兰意沉默了一下:“何以见得?”
何南北说:“骆力言找我来当这一届璀璨之星的特邀评审, 我居然跟童欢住一间房。”
“一……一间?一张床??”
“套间。”她呼了口气, “晚上一帮人约出去喝酒,我身上沾了点酒味,在外面散了才进屋,想着跟室友认识一下, 敲开门之后发现是童欢。”
“怎么说呢,”何南北想了想,难得审慎地用了个词,“我觉得她看我的眼神有点暧昧。”
“就这些?”
“还有,她让我进屋坐着说话,我就进去了,说着说着就有点困,趴在椅背上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她叫我名字。我故意装睡,看看她什么反应,结果她把我拖起来扛到隔壁,还……”何南北心虚地舔了舔唇瓣,有点干:“还摸我腰。”
对方没什么反应,何南北接着说:“还给我盖好被子关好窗,你觉得……”
兰意缓缓道:“我觉得你怕是白日撞邪了……”
何南北无言以对,只听兰意语重心长地讲:“你都睡得跟死猪似的了,不把你扛回去,还给你打个地铺?摸腰就更正常啦,管她画的是圆圈还是三角,肯定是人家不小心,你也不觉得她跟你是一类人吧?我不信你察觉不到。不过呢……”
她语气一转,立马变得笑嘻嘻的:“看上去她对你是真不错,当初你跟秦以寒在一起的时候,你从来没跟我说过秦以寒……”
“得了得了,”何南北顿觉头痛,连忙止住她:“我跟秦以寒呢,说实话没有什么,都是假的,她自己就跟个戏精似的,还非要扯上我,这么多年的交情,我能怎么办?”
“what?”兰意惊道:“你们??”
“秦以寒自己有对象,”何南北伸手比划了下从地平线渐渐升起的朝阳:“她这人呢,你别看她那样,谈起恋爱来完完全全就是小孩子过家家,翻脸比翻书还快,也亏得她对象脾气好。”
“那她的……”
何南北知道她的意思,轻笑一声:“也是女的。”
兰意:一不小心知道了个大新闻……
她瞬间跃跃欲试起来,正打算揪着何南北问个清楚,对方抢先道:“行,就这样,我先挂了,你赶紧睡觉吧,小心你老公。”
“嘁,他啊,他今天要出差,早就走……何星宇?你什么时候到我背后的!?”
挂了电话,何南北在湖边站了一会。今天的天蓝得像是从画图软件里抠图抠出来的似的,让她的心情舒朗了些,至于那些有的没的的想法,就随它们去吧。
回屋时,她惊讶地发现,童欢竟然已经起床了,铺了张瑜伽垫,在客厅做平板支撑,而现在只不过六点半而已。
经常半夜两三点才睡,中午十二点一点才起的何南北顿时感到自己被小年轻吊/打了。
她表情不自然地说了句“嗨”,为了掩饰尴尬,她问:“你起这么早?”
童欢应了声“嗯”,缓缓吐出一口气:“从小到大一直这样,习惯了。”
这作息时间,怎么像离退休老干部一样。何南北打了个哈哈:“我再睡会,起得这么早,我有点困。”
“等等,先别进去,”童欢抬眼看她,语气淡淡的,“你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何南北全身神经肃然绷紧,难道她发现了她昨天晚上是装睡的?
“比如,你来当特邀评审的事?”
原来是这个。何南北放下心来:“这个啊,挺突然的,我也没来得及提前告诉你。这次比赛赞助商的老板跟我认识很久了,是他请我过来的。其实就是炒个噱头,没什么紧要的,我想着,正好过来看看你……”
“好了好了,跟我解释这么多干什么,我又不是来查你户口本的。”童欢抿了抿唇角,语气十分笃定:“昨天评委席上那个戴面具的,是你吧?”
她承认:“是我,怎么了?”
童欢停了下来,动作由平板支撑改为跪坐,顺手扯过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汗。何南北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就随着她手里的毛巾走,跟到她胸/前两侧纤细锁骨。
室内温度正适宜,童欢怕热,上身只穿了件运动内衣,特制布料严丝合缝地包裹住两/团柔/软,从何南北的视角看过去,所谓的“事业线”清晰可见。
虽然挺平,但看上去手感很不错。
脑子里轰隆隆地滚过几圈黄/色废料,她这才蓦地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左右开弓,扇了自己两个大耳光。
何南北!你特么在想什么呢!
她正兀自羞愧着,就瞧见童欢抬眼看她,略抬了一侧纤眉,笑意疏懒:“你说你,长这么好看,干什么非要戴面具?摘了吧。”
长这么好看……这么好看……么好看……好看……看……
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何南北心里波涛汹涌,面上却不能输,摆出一副“天大地大老娘最6”的表情:“谢谢谢谢,我也觉得我挺好看的。”
童欢没理她这番自大的回答,自己收拾好了瑜伽垫,问她:“我现在去食堂吃饭,用不用帮你带回来?”
何南北暗喜,却故作矜持道:“这么麻烦你,不太好吧?”
“不要就算了。”
“要要要,麻烦了麻烦了!”
不多时,童欢便回来了,给何南北带了碗小米粥,还有两碟小凉菜。
她昨天晚上就没怎么吃饭,酒又不顶饱,此时已经饿得眼冒绿光。正打算狼吞虎咽地开始喝粥,只听童欢说:“把药吃了再吃饭。”
“……药?”
童欢不知道从哪儿变戏法似地摸出一板胃药,撕开包装,递给她两颗,又歪头示意了下摆在旁侧的水杯:“喏。”
何南北震惊了:“你怎么知道……”
“昨天看见的。”童欢催她:“快吃。”
她望着童欢,迟迟没去接那两颗药。
上一次被人这么妥帖地关怀,是什么时候?
还是刚到国外,那时人生地不熟,下飞机之后便迷了路,只好联系房东去接她。房东是个和蔼的华国老先生,有一半斯拉夫血统,棕发黑眸,高鼻深目。两人碰头的时候已是凌晨两点,老先生穿着睡衣睡裤,显然,她打搅了他的一场好梦。
何南北很惭愧,声音也是小小的:“很抱歉,这么晚还打扰您……”
老人哈哈一笑,全然没当回事,接过她的行李放到后备箱:“没关系,你刚来,这都很正常,一切都会好的。”
人物分明不同,她却冲动地将两幕场景相叠。
他们都那么诚挚地对她。
童欢见她没什么反应,倾身向前,将药片塞到她掌心里,又把玻璃杯捧到她跟前,哭笑不得地道:“难道你要让我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