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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童欢也笑:“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把我的想法了解得这么清楚。”
  对于她的态度,何南北并不意外。虽然已经来到二十一世纪,但人的想法并不能随着时间的推进而转变,她不能强求她身边的人接受同性恋,虽然同性恋跟异性恋没有什么区别,虽然这是个客观存在的事实。
  何南北撑着软垫,直起半个身子,示意了一下门口的位置,语调拖得很长:“那你还不赶紧?”
  童欢干脆利落地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就算早已经预知到这一幕的发生,现在未免还是有些心灰意冷。何南北惆怅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准备放松地在原地躺一会。
  过了半分钟,只听一阵窸窣,竟然是折回来的童欢。
  “怎么了?”何南北问她:“落东西了?这么不小心?”
  童欢不答,将扎得好好的马尾扯散,润泽得如同缎子般的黑发一泄而下,走到何南北面前蹲了下来,神情有些古怪地望着对方。
  她歪了歪头:“你说你喜欢女人?”
  何南北失笑道:“难道你是为了问这个,才专门回来?”
  阳光缓缓攀上童欢的面庞,将那张素日淡漠的脸容染上些许可爱的稚气,何南北的心倏然软了一下,认真道:“我是喜欢女人,而且我打小就喜欢,这辈子都不可能改了。”
  “哦。”童欢似懂非懂地垂下眼。
  只消片刻,她又扬起头,伸手搭上何南北的肩,一扫之前的迷惘,冷静稳定,与刚刚判若两人。
  “你喜欢女人,我知道了,可是——”
  童欢的目光紧紧跟着震惊的何南北,贪婪地注视着她,宛若要将她每个表情都吞食殆尽。
  肌肤相触,呼吸相闻,她轻轻地,以近乎梦呓般的语调说出了下一句话。
  “那又怎么样呢?”
  第三十四章
  那又怎么样呢?
  何南北茫然地张了张口, 一颗心像绑上了秤砣的羽毛, 轻飘飘的,又沉甸甸的。连日来的疑问和希冀, 明明早已被她深埋于匆碌的车辙,又被对方一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的反问句唤醒。
  她终于确认,童欢这些天的所作所为,是想跟她发生点什么的前兆。辗转许久都没敢问的答案,竟与她无意间所做的梦重合,刹那间便来到了眼前。
  该高兴吗?该难过吗?
  何南北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觉得自己如同坠入团巨大的迷雾,一脚深一脚浅,跌跌撞撞,欲觅出口又寻不得。
  童欢还在等她的回答, 视线未曾离开过她半分,却不骄不躁, 静得宛若一尊雕像。
  何南北伸出手, 替对方将刘海拂整齐, 声音缓柔:“是啊,能怎么样呢?”
  紧接着, 她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走得很快,又很仓促。
  童欢的嘴唇微微动了动,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何南北的身影便已经看不见了。她眉心紧紧拧在一处, 将手掌平贴在何南北刚刚坐过的地面上,无意识地摩挲了几下。
  发了会呆,童欢站起身来,径直去向窗边,又给自己加了三组卷腹。
  在此时此刻,只有最简单机械而又能够让她累到极致的运动,才能将她从乱麻似的思绪中拯救。
  转眼便到了决赛。
  前几日还拥挤的化妆间比之前空旷了许多,大部分知道自己入围无望的人已经提前走了,剩下这些,有胜券在握的,也有不死心,想咬牙搏一搏的。
  童欢穿一件灰色的棉质工字背心,倚在化妆间的飘窗旁,漫不经心地看书。书还是那本《霍乱时期的爱情》,当时跟她讨论的人却……
  阴影悄然袭来,童欢的手指别过书页,抬头,声音冷淡且不耐烦:“你又来干什么?”
  徐子渔笑道:“我来看看你。”
  一看就是黄鼠狼拜年,不安好心。童欢连理都懒得理她,兀自翻开下一页。
  徐子渔等了半晌,见她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耐不住地开口:“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过来?”
  没回应,她咬了咬牙。在她们那个小团体里,她永远都扮演着一呼百应的领导者的角色,童欢的沉默令她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只好放出杀手锏了。
  “喂,童欢,”徐子渔决定选择单刀直入:“昨天下午的练功房,跟评委玩得开不开心?”
  她并不确定童欢会不会回应她,毕竟对方向来都是一副淡漠冷静的样子,好像没有什么能干扰到她;但当看到童欢霍然抬起的眼睛,其中还带着丝丝惊疑和慌张的时候,徐子渔悠然地打了个哈欠。
  赌对了。
  童欢合上书,放在一旁,轻轻眯起了眸子:“你说什么?”
  “还用我说得更明白?”徐子渔得意得很,手上的动作也随之不规矩了起来,攀上童欢的肩:“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童欢对她放在肩上的手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揪着她之前的话头又问了一遍:“练功房?评委?你说的我不是很清楚。”
  还不认?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徐子渔“切”了一声,从手包里取出几张拍立得相片,举到对方鼻尖前:“如果你喜欢的话,我还有放大版哦~”
  那相片上,赫然是她与何南北在练功房里的场景!因为拍摄距离的缘故,人物显得不够清晰,姿势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一些浮想联翩的场景。
  对方费事八卦地拍了照片,又大老远送过来,总不是因为觉得她们俩同框的时候非常养眼,从而特地记录下来分享给她的。童欢眨了眨眼,原本的闲适和放松已经被焦虑和戒备取代,连声音都开始抖了起来:“你……你……”
  不知何时,化妆间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徐子渔满意地看着她紧张的表情,感觉前几日郁积的胸腔里的浊气一下子都散出来了,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
  让你骄傲?让你清高?到头来,还不是要跪下来求我?
  她低下/身,冲面前正在强装镇定的黑发女人抛了个媚眼:“其实呢,我挺喜欢你的,但璀璨之星只能有一个第一,这么做,我也不想的,我也很为难啊。”
  理智终于崩塌,童欢的心态已然爆炸,手臂上遍布新鲜的、刚刚被她自己掐出来的道道红痕。她声音嘶哑,甚至已经带上了隐隐哭腔:“你……你要我怎么样?”
  见她这么惨,徐子渔也有点不忍心,放缓了声调:“没想到你居然喜欢何南北这样的?怪不得你直接抱上了秦以寒的大腿,又紧跟着签了嘉廷。她确实很出名,也很有能力,很有手腕,但你怕是不知道,她包过多少个像你这样没什么背景的小年轻,劝你下次找金/主之前想想清楚。”
  “话说回来,”徐子渔的心情愈发地好,这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敌人变得六神无主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上瘾了:“离决赛开始还有半个小时,我要你去找主办方,宣布退赛。不然,几个小时之后,这些照片就可能出现在网上,我还给你起了个标题,‘为求出名,妙龄女子居然做出这种事!’出了这么大的丑闻,比赛还会要你?嘉廷还会要你?”
  “退……退赛?”童欢愣住了,碎晶般的眼泪已经在打转:“我退!我退!求求你千万不要把这些照片发出去……如果我退赛了,你真的会遵守你刚刚说的话么?”
  “真的,”徐子渔已经开始畅想自己加冕之后的美好未来了,笑意怎么挡都挡不住:“我保证,只要你退赛,我就不会再难为你。我跟你又无冤无仇,何必赶尽杀绝呢?只要你记着,你有把柄捏在我手里就行。从此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就当谁也不认识谁。”
  “你确定?”童欢泪光莹莹,紧紧咬住毫无血色的唇瓣:“如果你骗我……”
  徐子渔有些奇怪,今天的童欢怎么那么能唠叨?但马上就要成功的快/感让她忽略掉了这点细微的反常:“我不会骗你的,我发誓。”
  童欢止住抽噎,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钟,尔后,唇角毫无预兆地扯出一个凉薄的笑来:“徐子渔啊徐子渔,你真的是……”
  她叹了口气,以一种十分玩味的声调,吐出了剩下三个字:“不、知、死。”
  徐子渔愣了,拿着照片的手停在原地,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疯了吧她!证据就在手上,还敢跟自己这么说话?!
  “我以为,我上次口头上给过你教训,你就应该能学会乖乖地夹起尾巴做人,没想到,一点长进都没有,比我训的一条狗都不如。”
  她的脸渐渐涨成猪肝色,低声吼道:“童欢!你特么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落水的凤凰不如鸡!我在这圈子里混了多少年了,走过的台步比你吃过的盐都多!我告诉你,这些照片只要一传出去,网民都能把你的腿骂断!”
  童欢挺直了背脊,完全收起了刚才那副慌张的表象,眼神锋利而不含感情,如同一把以鲜血为养料的邪剑:“是吗?那我真想领教领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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