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过后再和离 第10节
陈父却摇摇头:“丫头回来,我得陪陪他,你自己去吧,记得早些回来。”
陈母嘟哝了一句,不过也没说什么,自行去了。
陈末娉侯在路旁,等马车消失在巷口后,她转身挽着陈父往回走:“娘记性不好,不爱喝药,爹你更要提醒到,不能和她一起胡闹。”
“知道了,郎中每过三日就要来一次府上,我们看重身子骨的,放心吧。”
陈末娉还想再督促两句,却被父亲打断:“你这次回来,不单单为了看你娘和我的身体吧。”
陈父偏头望着愣住的女儿:“有什么想说的,你娘不在,尽可以说了。”
“爹……您知道了?”
陈末娉轻咬下唇,有些无措。
她爹不会无缘无故说这句话,所以关于魏珩和她的那些风言风语,还是没能避过父亲的耳朵。
“怎么,不愿和爹说?”
“哪有,只是没什么好说的呀。”
陈末娉把自己在来时就想好的那套说辞原封不动地搬了出来:“他最近公务繁忙,回不了家,我本来觉得是小事,可没想到京中这么快就有了闲话,猜测这猜测那的。”
为了让说辞更逼真,她鼓起勇气,直视父亲那双和她近乎一样亮的眼睛:“我怕您和我娘听到这些闲话多想,所以就回来瞧瞧,给您二位解释一下。”
陈父没有立时回答,只是安静又宽和地凝视着女儿。
被这双经见过太多风云的眸子看着,陈末娉甚至有了种想逃的冲动。
终于,陈父开了口:“自从你打算嫁到定远侯府去,你娘和我听到的风言风语还少吗?你何时像今日一样,谨小慎微地回来探口风?”
陈父下了结论:“所以,魏珩离家而去是真的,对吧?”
“爹……对不起……”
她还以为她能瞒过父亲的眼睛的,可没想到,还是这么轻易就被看穿。
“说对不起也没用,爹问你,你是怎么想的?”
陈父顿住脚步,望着垂下头的女儿:“当年你一定要嫁给他,可就算嫁了,三年后也不过得到的是这个结果。”
对啊,三年了,还是捂不热那死男人。
在父亲慈爱的目光注视下,陈末娉没忍住红了眼眶,鼻尖酸涩:“是女儿不懂事,给您添了好多麻烦。”
她的婚事,父亲才是付出最多的那个人。为了让圣上宽心,确定不是两家联姻换取势力,父亲甚至放弃了关键时期左迁的机会。
“只要你欢喜,那就不是麻烦。”
陈父拍了拍女儿挽着髻的发顶:“爹就问你一句,后悔吗?”
陈末娉摇摇头。
这三年来,她有过难受,有过愤怒,有过不甘,却独独没有过后悔。
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嫁到定远侯府,嫁给魏珩。
但是……
陈末娉咬紧了唇,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许是三年来魏珩的冷淡冲淡了爱慕,许是那画册带来的男女之情的冲击,许是黄蕴之过得好的刺激,她虽然不悔,但也有些不愿了。
平心而论,她还喜欢魏珩,看见他时,还是会下意识地开心,可她也只是普通人,也会厌倦这漫长无趣的生活。
理智告诉她,不能再这样漫无目的地耗下去。
她已经耗了三年,人这一辈子,又有几个三年能耗?
不过她已经是个大人,剩下的事,应当她自己处理,而不是继续依赖爹娘。
“不后悔的话,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陈父没有看见女儿敛住的眼眸中复杂的情绪,欣慰道:“只要自己高兴,何必在乎世俗上的得失。”
他平和地望向女儿,似乎只是说一件小事:“爹娘对你,就是如此。”
“爹……”
“哭什么啊,这么大人了。”
陈父抱住扑进自己怀里的女儿,温和地轻抚她黑亮的发:“爹就是想告诉你,无论你决定做什么事,爹娘都会一直在你身后。”
陈末娉重重点头。
她明白爹的意思,她一直都明白,所以她更不能什么事都让爹娘担忧。
她暗自下了决心。
*
从娘家回去,已是傍晚。
冬季天黑得早,如今已是麻乎乎一片,让人看不清楚。
陈末娉回到侯府第一件事就是询问魏珩:“侯爷回来了吗?”
“回夫人的话,还不曾。”
玉琳接过她递过的披风挂好:“不过魏丁特意回来了一趟传话,说是侯爷手头的事还没处置完,回府会晚一些。”
“知道了。”
陈末娉也不提休息的事,命人拢亮烛火,坐到书桌前:“待侯爷回来,立刻通传,我就在屋里等他。”
无论多晚,今日,她一定要和他好好谈谈。
玉琳见她已经坐好,也不好劝解,便吩咐小厨房备好热水,随时给夫人添上热茶。
陈末娉惯爱饮福建产的茉莉春,茉莉香气馥郁,清甜怡人,带着绿茶芬芳,余味悠长。
但这茶有一点不好,饮四五次之后,茉莉香气散去,回甘不再,只余淡淡的酸苦味。
玉琳一直在旁边候着,见陈末娉又饮了一杯,抬手要去拿茶盏:“夫人,这茶饮得多了,滋味不佳,奴婢给您重换一杯。”
“不必。”
陈末娉抬手拒绝,目光落在窗外漆黑的夜空上,低声道:“就饮这杯。”
“可是这茶已经苦了。”
“苦就苦吧。”
陈末娉拿过水壶,自顾自给自己添满:“苦茶更提神醒脑。”
她就着这一杯茶,从天黑,又等到了天明。
茶叶沏了太多次,到最后,苦味也散了干净,与白水无异。
一整夜,她要等的人都没有回来。
第9章
白月光 她还以为,她不会回京城了呢,……
陈末娉又饮了一杯与白水无异的茶。
当年闹着要嫁给魏珩,除了图他生得好,也图他人才好、有准则,尽管年纪轻轻袭了爵,却一点没有沾染贵公子们的轻浮习气,反而内敛自持,是个人物。
他当初虽然不喜她,但开口答应她的事从未落空,婚后也是如此。
这是他第一次食言。
终于,陈末娉从坐了一夜的书桌前起身。
“夫人,肯定是侯爷公务太忙,今天,今天一定会回来的!”
玉琳也陪着守了一夜,见状急忙上前:“奴婢这就去问问魏丁,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必了。”
陈末娉去拿挂着的披风:“我亲自去京兆府问个清楚。”
马车驰行,风声唳唳。
陈末娉望向外面,官道两旁的人家有些已经挂上了新的灯笼,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她放下车帘,外界的喜气和热闹就此隔绝开来,和马车内两个世界。
京兆府到了。
陈末娉下了车,没有让旁人传唤,亲自走到门吏处,朝当值的门吏递去一封不小的门包:“劳烦通传少尹魏珩,定远侯府府中有事,需得他归家一趟。”
“您是侯夫人?”
门吏听出身份,急忙退回门包:“不必不必,夫人,您太客气了。”
“这是礼节,毕竟是私事来衙门,您就收下吧。”
门吏见推拒不得,欢喜收下:“夫人,您之后来衙门,一定及时帮您通传少尹。”
“之后?”
“对,因为今日少尹不当值,昨夜已经告假归家了。”
昨夜就离了京兆府?陈末娉如遭雷击,怔在原地。
门吏说完,忽觉不对。
告假归家,那侯夫人为何又寻来衙门?
“啊,那应当是少尹有旁的事耽误了。”门吏挠挠头:“他昨夜是要归家来着,但处理完公务已到深夜,许是怕太晚回去叨扰您,去别处借宿了吧。”
去别处借宿?真是好荒谬的理由。
陈末娉莫名想笑,但她却连提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寒风将她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伴随着她一声一声沉下去的心跳。
她实在想不明白,既然他昨夜已经离了衙门,为何要食言不归,是不想见她,还是故意逗弄她,亦或是两者兼有?
门吏说完,欠身行礼准备回去,可起身后却见陈末娉还立在原处,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