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太子 第48节
中年人先去了苏宅,被街坊告之祭祀会去府城,因此就在码头等待了,现在终于等到人了。
苏子籍接到手里,展开一看,顿时笑了:“原来是张公子,这是读书会?请他放心,我定会准时赴会。”
苏子籍随手把请帖给了新收的小弟野道人,又进了几步,对叶不悔解释:“请我的就是我们在画舫上认识的张墨东张公子。”
“是他?”作为棋手,叶不悔对张墨东有些印象,棋艺不错,尤其是在苏醒后,更仿佛被点开了灵窍,进步神速。
“这张公子是个好人。”想到张墨东出身好,一开始就很礼遇,叶不悔点点头,不反对苏子籍与这样的人相交。
“是啊,的确很是体贴。”为照顾他这个服丧的人,所谓文会特意点出,只是读书会,并无娱乐。
张墨东举办的文会,是在七日后,去府城兰梅院。
苏子籍这些天,斟酌挑选着参加了两场县内的文会,将欠的银钱都悉数还了别人,终于无债一身轻。
他本就对人和气,只要不是仇敌,哪怕是乞丐,都不会恶言恶语,就算现在成了秀才,对曾与自己有过帮助的童生甚至白丁,都客客气气,还将自己的一些经验,耐心说给他们听。
因作女婿服丧,凡邀请了苏子籍参加的文会,都并无酒乐助兴,只是读书会形式,会来的人,自然也是对科举有着野心一类,苏子籍的经验之谈,正是他们所需要。
两场文会下来,苏子籍名声在临化县学子中传播出去。
苏子籍深知,未来若为官,人脉与名声的重要性,才会这样行事,至于太子血脉,可以未雨绸缪,却从不先把它当成事实。
再说,就算是太子血脉,难道就不要人了?
相反,越是需要人,所以野道人投奔,他就坦然受之。
第83章 真是祸水
渡口
一行人上去,有数个人也在等候,一行人很熟悉,除了张胜,还有着方惜,余律因有事耽搁,不能立刻去府学,也跟着张胜一起相送。
还有一个人穿着青衫,浆洗得有点褪色,却修眉凤目,一脸书卷气,苏子籍不禁微微一笑,打一揖:“我是苏子籍,兄台你也是赶去府试么?”
“是,我叫曹易颜。”年轻人显得有点矜持,一笑算是见礼,笑:“不过府试要到八月,时间宽裕,我是到处看看,游玩下。”
苏子籍一笑:“这是游学,是学子的本分……这位兄台,我去和人打招呼,过会船上再聊。”
说着,笑着去了,与诸人见礼。
因苏子籍服丧,就算是余律也只是请了苏子籍这一次,其余有酒水娱乐的文会都没再打扰。
现在是四月末,临化县事情都处理妥当,苏子籍再次拜见了县学教谕,得到几句叮嘱勉励,才踏上了去府城的旅途。
“等我处理完事情,就去府学找你。”余律说着。
张胜真的是有点感叹:“今日一别,下次再见,就要称举人了。”
“那你就好好读书,别再游玩。”余律白了一眼。
“原本我也想去府学,但老师最近来了,打算去庄子上小住,作弟子,我要侍奉,就不一起去了。”
方惜很有些遗憾。
对苏子籍,本是有好感,现在又考取了一榜案首,下科举人几乎必中,就是他的父母也不敢把苏子籍当成普通秀才看待。
不过方家号称三分之一镇,典型官绅之家,是正规拜了老师,这是个远亲,还是进士,一对一教学,可远比去府学强出许多,现在就要跟着老师去庄子小住。
庄子距离临化县城不远,可距离府城就有些远了。
苏子籍说着:“读书要紧,等你来省试了,到时我定会上门叨扰。”
郑朝建立,规定每三年在各省省城举行省试,因在秋季八月举行,又称秋闱。
今年恰就赶上了省试的年头,方惜考取秀才时,却是省试后一年,苏子籍知道举人与秀才之间的天差地别,不能在今年考取举人,就还要等三年,有些等不及。
不是浮躁,而是杀了曾静,血脉这件事,让苏子籍心中忐忑,其实也想趁机试一试上面对自己的态度,因巡检司明显不愿说,也就只能靠着几个月后的省试来试探了。
当然,在省试前就有结果,到时是否还能参加科举,还未可知。
可总不能就真荒废了。
想到自己与叶不悔随时可能掉落的“剑”,苏子籍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也是不打算让叶不悔留下的原因,且不说叶不悔年纪还小,又失去了亲人,只有自己一个家人,就说叶不悔的身世,就让苏子籍放心不下。
“哎,前几日是不悔生辰,偏偏在生辰前一天,叶叔丧命。”想到叶不悔,苏子籍就更想起了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忍不住叹息。
按照郑朝法律,未嫁儿女需为父母服丧二十七个月,出嫁女为父母服丧一年,女婿则需要为岳父岳母服丧三个月,一般在父母去世四十九日内,可婚嫁,四十九日后,若婚嫁则视不孝。
而在郑朝,不孝,轻则仗责十下,重则或游街或入狱。
叶不悔与苏子籍拜了天地,哪怕没有请客摆酒,也成了既定事实,治丧时,苏子籍就已公开了此事。
原本停尸七日,但因对血脉一事有警惕,为了不生变化,让叶维翰早日入土为安,苏子籍跟叶不悔商量过,只停了五日。
五日也符合大多数普通百姓情况,再久,对普通人来说,就是沉重负担了。
方惜本想赠银给苏子籍,可惜余律、张胜都被婉拒了,到这里,自然也是没把银子送出去。
“我该走了,你们也请回吧。”众人又说了一会话,苏子籍看了看天色,见天色已到午时,就说着。
众人与之惜别。
叶不悔穿着淡色衣裙,就站在苏子籍身侧,安静贤惠的模样,就要上船而去,她的目光淡淡,唯有望向暂时离开的县城,带上了一点复杂。
此一时,彼一时,当日离开这里去参加棋赛,与此时离开这里再去府城,明明都是去同一处,但心境已天差地别了。
远远的道路上,看到这一幕的谭安瞳孔一缩,终于忍耐不住,拔腿欲行。
“混蛋,你要干什么?”在不远处看着儿子带着民夫修路的谭右山,这时候直接起身,将其拦下。
谭安脸色阴沉,还带着焦虑:“苏子籍简直厚颜无耻,竟然趁人之危,爹,你让开!我不能让他就这么带走不悔!”
“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肯罢休?你且歇歇吧!想要跟案首抢人,也要看看你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谭右山气得大骂。
他一向以这个儿子为荣,托人使了关系让儿子成了县里有正规编制的公差,心里满是期待。
可师爷让人传话,叫他好好管教儿子,不要惹是生非,谭右山心里就时刻被油煎火烤着,难受极了。
这一切,都是因叶不悔这丫头,真是祸水!
虽儿子现在还没丢了公差身份,但是这孩子为了这女人去诬告人家苏秀才,苏子籍是一榜案首,虽不是举人,更不是官,但前途无量,也难怪师爷都给了冷脸。
儿子还能在县衙里待着,就已是不幸中万幸,至少部分原因是自己一知道,就宁可丢了脸也去上门道歉,谭右山绝不能放任儿子继续做错事。
再闹一场,怕就要被革职了。
也因此骂了一番,谭右山仿佛没看到儿子痛苦表情,狠下心肠说:“再有,你就算喜欢那丫头,可人家与苏秀才在灵前拜了天地,成了别人的妻子!”
“就算现在服丧,没有同房,可已成事实,你有何理由去拦截,又有什么理由替她喊冤?”
“带走她可不是别人,是她的丈夫!”
没看人家已要去府学了?
到时考取了举人,就是乡绅,足跟县令大人平起平坐,到时还有儿子好果子?
岸上的细微骚动,引得上船的苏子籍一眼,野道人就凑了上去:“公子,刚才路过时我看了一眼,那人脸泛青灰,本来就是霉星高照,要不要我动些手脚,别的不敢说,脱了他的虎皮,肯定可以。”
第84章 谭安二代
“罢了,他也是尽自己职责。”苏子籍沉默了下,摆了摆手。
苏子籍并不是圣母,只是谭安的父亲谭右山是县城里老公差,当了一辈子的捕头,可以称得上清廉严正,小时就认识,前几天还到自己宅里道歉,实在可怜天下父母心。
看在谭右山份上,也不能多计较。
说完,取出一份名单:“我倒有个事,你给我查查这几个人贯籍和官职,不需要深入,应该不是难事。”
野道人有点可惜,这人看起来就是霉星照耀,其实不需要化力气就可摆平,不过这是公子吩咐的第一件事,当下接过:“行,公子放心,到了府城,给我几天,保证能查到。”
说着,目光在上船的曹易颜身上一转,而恰在这时,曹易颜也注目看来,两人目光一对,各自转开。
野道人就低声说着:“公子,这人有点不对。”
“哦?”苏子籍微微一凛,却不说话,带着叶不悔上了船。
这时,岸上一阵骚动,谭右山一腔心肠,没能让谭安醒悟,谭安反觉得,连爹都看低了自己,这让一向自尊心强的他更难接受,沉默片刻,就突然奔了出去。
“哎,你……”见儿子奔去的方向与码头相反,虽有些担心,可谭右山还是哎了一声,没再追上去。
“让他自己冷静一下也好。”摇摇头,谭右山叹着气,忙又指挥着民夫干活。
这些人都是附近村落征来服徭役,对公差有天然畏惧,谭右山更是老捕头了,他在这里,谁也不敢偷懒,继续干着活。
而奔出的谭安只咬牙猛跑,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再抬头时,周围是一片沙滩芦苇。
这不奇怪,挨着码头这多是荒地,不适合耕种,只生长着芦苇和杂草。
谭安心乱如麻,不想立刻回去,往前继续走,与一个戴着斗笠的人擦身而过。
这斗笠人身材魁梧,灰扑扑袍子,行走间几乎无声。
谭安原本没在意这人,可走出不到几十米,就看到路边倒了两具尸体,看它们衣着,应该是年轻夫妻,衣裳偏鲜亮,还歪倒着一辆小推车跟货物。
看到的一瞬间,谭安就觉得整个人都浸泡在寒潭里,瞬间僵在了那里。
“莫、莫非是妖物?”
这两具枯萎的尸体,看着诡异至极,明明尸体已枯萎,像过去了很久的干尸,衣裳却干净,才穿上不久。
要知这几日,临化县可是一直下着雨,之前就死在这里,经过几场雨,不可能衣服干净。
可刚刚死去,怎会变成干尸?
细想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这不似是人为!
谭安其实很小就跟着父亲学刑堪,想到刚刚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人,哆嗦了一下,顿觉十分可疑。
那人可是从这个方向而来,除非眼睛瞎了,没看到路边诡异死尸,又或者……那个人就是凶手,不然不该是毫无反应。
冷汗不仅从额头冒出来,更浸湿了里衣,谭安打了个激灵,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走远了的斗笠人,立刻朝着前面跑去。
再前面一些,有一条小路,可以回县衙,他打算立刻向县令报告此事。
先不说妖物距离这么近,若是不除,会不会哪天害到了自家头上,就说他最近明显感觉到了县令张大人的不喜,能靠着这一功劳拉回印象,就是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