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赝太子 第246节

  “那这些死尸怎么处理?”岑如柏环视四周:“这里总要留下一二人,好等天亮后,由明德府的人来。”
  “不必。”苏子籍摇头:“张睢既回去禀告钦差,又派了两人跟回去,钦差得了消息,不会不管,此地死尸,自有他们去收尾,我们继续赶路就是。”
  “至于这里的老板跟伙计,若他们还在,就给他们一些银两,让他们先避去别处。若他们不在了……”
  岑如柏接话:“那他们或也是齐王的人,早就埋伏在这里了,不然不会这么巧,在这个荒野之处,恰就有着一家旅店。”
  “当然,也可能是被我们吓跑了。”
  岑如柏瞥见不远处正小心翼翼看着这面的两兄妹:“这事倒可以去问问那两个小乞儿。”
  过了一会,有去后院搜查的甲兵回来禀报,说原本给他们准备客房的老板跟伙计都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被吓跑了,还是本身就与刺杀的人是一伙,所以逃了。
  苏子籍吩咐人将死尸收拢到了大堂里面,他虽不打算将人就这么处理,这太浪费时间,但将尸体收拢到一起,免得吓到了过路的路人,倒可以去做。
  这时,跑去套话外加试探的岑如柏已回来。
  “公子,那对小乞儿说,这家旅店在这里开了已有两年多,兄妹是前面村子里的孩子,因家人先后去了,又闹了灾,辗转流落在此,时不时跟过路的人乞讨一些食物,勉强度日。”
  “真如他们所说,我错怪了店老板他们。”岑如柏说。
  “那就留一些银子在后院,若他们回来了,就能看到,算是毁坏了一些桌椅碗碟的赔偿。”苏子籍吩咐。
  等简单收拾了一番,队伍就在夜幕下起拔了。
  不是他们不想休息,而是这地方刚刚才遇到了埋伏,谁也不知道是不是还会有第二拨刺客。
  就是苏子籍从狐狸那里得知了一些情报,在人数这么少的情况下,也不想冒险。
  “对了,我那两只狐狸呢?”走到路上,苏子籍下意识扫了一圈,没看到之前比他还早一步下船的狐狸身影。
  之前在旅店的时候,也没看到狐狸,苏子籍倒不怕它们走丢,他担心的是,在这京城外,它们会不会因乱走,遇到了道门的人。
  “公子,现在人手不够用,不如这样,我也和一些江湖人有过交往,不如我提前给他们送信,让他们帮公子再查查顺安府的情况?”
  夜色中,跟苏子籍乘坐在一辆牛车里,岑如柏沉默了一会,主动提议说着,刚才的反戈,以及搏杀,无论是算计还是武功,都让他印象深刻。
  特别是杀荀司辰,明明可惜,但却毫不迟疑,又不株连乞丐和店主,这种分寸,其实非常难得。
  “或又是一个不逊于林国公子的明主。”
  苏子籍看了一眼,没多说什么,直接就笑着应了:“那就麻烦岑先生了。”
  第430章 蝗虫之兆
  半夜行车,保护的甲士时不时警惕观望,一夜也走不了三十里,良久,广袤无际的天穹,出现了一层层早霞,并且在农户处也出现了袅袅炊烟。
  “天亮了!”随朝阳渐渐升起,晨辉洒下,驾车几个甲士也跟松了口气。
  虽这些人训练有素又经常食肉,在夜间也可视物,只是行路要倍加小心,免得磕碰了大人,但能在白天赶路,总更使人心安。
  驾车的人已换了一拨,因没打算夜里休息,连夜赶路结果就是在清晨时,原本驾车的人去车里补眠,其余人换班继续赶路。
  苏子籍一路上的状态都不错,见岑如柏有了困意,还特意腾出更大空间让他蜷缩在车厢里睡了,自己靠着车厢,闭目养神,并且默念着龙宫棋谱。
  念一章,蟠龙心法在体内循环一周,经验强迫性增长,就足以驱散这种短途倦意,这本是很安稳,但当车一震,岑如柏惊醒时,就看到本该比自己疲惫些的公子,正挑开车帘,神色凝重看着外面天空。
  岑如柏也跟着望出去,看着半空中呼啸飞过的虫群,先是一怔,接着脸上再不见嬉笑模样,眉间也闪过了一丝惊容:“这是蝗虫?”
  “是蝗虫,虽不多,可这不是好预兆。”
  蝗虫要成万,十万,百万,千万只才能制造蝗灾,现在影响很小,可苏子籍说完了话,目光落在田间地头,心情沉重。
  “蝗灾或在五六月,或在秋收前,一旦起势,这蝗灾往往没办法防治,现在青黄不接,粮食被这些蝗虫吃得精光的话,若要补种,就要从本就不多的口粮里挤出种子来。”
  “本年就灾荒了。”
  所行的这条官道的两侧皆是农田,在这个季节,本是一片生机勃勃时,可偏偏因为空中的这些虫子,导致蒙上了一层阴霾。
  现在出了太阳,但其实也刚刚天亮,可农田里就已有一些农夫正弯着腰,一点一点扑打蝗虫。
  虽农夫扶着腰起身时,往往会绝望而痛苦看着飞过蝗虫,但除继续这种不知道是否能带来多少收获的行为,别无他法。
  岑如柏还在说:“其实,眼下蝗虫不多,要多了,才真叫过境寸草不生。”
  “洪涝就已给本府百姓造成了极大损失,要是再有蝗灾,就怕府内的人都没了盼头,容易滋生事端。”
  这话其实说的还轻巧,真的洪涝继而蝗灾,怕还要出乱子。
  苏子籍神色严肃,自然知道这蝗灾的可怕,带给人的绝望是毁灭性,他的确要想个办法才成。
  “顺安府的事,你怎么看?”苏子籍将车帘放下后,问着岑如柏。
  岑如柏指出了顺安府现在两个问题:“本来就一个问题亏空,七十万两亏空,现在朝廷已经追究前官,但这追究,对眼前的事无济于事,还得解决。”
  “现在看来,还得加上预防蝗灾。”
  见苏子籍神色不好看,又安慰:“不过,这都是前官惹出来的麻烦,不关公子你的事。”
  “能解决此事自然大好,不能解决,也怪不到公子您。”
  话不是这样说,在任上遇到并且炸了雷,就算没有大责,也有小咎,特别是对新官来说,更是打击。
  而且抱着这样的想法,寸功未立,就这么灰溜溜回京了,就不是自己了。
  苏子籍只是点首微笑,心里则思索着这事。
  等终于走过了这条路,前面出现了三岔口时,苏子籍改变了主意,吩咐:“先不必往府城方向走,改道去别处。”
  见着甲士听命,才对岑如柏说:“我们乘钦差官船沿水路而出发,行程很快,现在离圣旨规定的上任日期,尚有半个月。”
  “现在去了顺安府,也没办法立刻就解决问题,我觉得,倒不必急着去任职,不如我们先去各县,看看情况怎么样。”
  “此言大善!”岑如柏赞同:“先体察民情,做到心里有数,又能等我的江湖朋友的消息,可谓是一举两得!”
  “这样,无论进退,都从容不迫,公子可谓老道。”
  苏子籍笑了笑,没有说话,现在,张睢应该回到钦差船上了吧?
  要不是为了实锤,自己何必拉上这个人?而且他是八品官,虽升级过的文心雕龙,不知道能有几分影响?
  闻知这事,钦差罗裴又作何反应呢?
  码头·钦差船队
  这码头离县城也就二里路,虽不是最繁华的所在,但也形成街道,商贾不少,要不,就很难补充船队上的物资了。
  这时,抄近路赶去码头的张睢,恰就在朝阳升起时,眯缝眼望着江水轻轻击拍着船舷,看到了接官亭处的县令恭敬躬身,而钦差船上旌旗间甲胄林立,可知道送别礼完,就要启程。
  虽准备启程,但到底还没有走,张睢几乎哭了:“终于赶上了。”
  “休得启程,容我上船,我是张睢。”张睢高喊着,不仅仅钦差船上诧异,就连本站直身体的县令都诧异。
  不管县令惊讶,张睢是八品,船上有认识他的人,须臾间桥板未抽,让出道来,原本因追赶上了而松了一口气的张睢,终于跳到了钦差甲板上:“请人速去向钦差大人通禀,就说我有急事求见。”
  “这事容易,你这是怎么了,这样狼狈,还负了伤?”有相熟的官,一方面派人去禀告,一方面见他肩上染了红,明显受了伤,不由问了一句。
  张睢就像被揭开了伤疤一样,突然之间就悲从中来:“哎!别问了,我都险些就见不到你们了!”
  想到自己将结识的几个侍卫当朋友,毕竟这些人都是亲军军将子弟,以后前途肯定有个官身,这时文武差距还不太大,有结交的价值。
  不想这些侍卫平时称兄道弟,转眼就想杀死自己,他胸膛本来就有的小火苗,蹭一下就窜了起来,燃烧成熊熊怒火。
  虽是因谨慎怕事才找借口回来,回禀钦差刺杀一事虽去做,但他本不想掺和进这烂泥塘一样的事情里,担心自己被引火烧身。
  但现在,想到自己的小命差点被人随意除了,张睢只觉得一股莫名其妙的火焰升起,顿时就改变了主意。
  第431章 掌嘴
  等有亲兵来叫他进去时,张睢也不整理仪容,就这么模样狼狈进去。
  “大人!”一见到罗裴,他就直接跪倒在地,眼圈泛红:“卑职险些就再也看不到大人您了,您可要为卑职,为苏大人做主啊!”
  “你这是怎么了?”罗裴本来也是刚起,才接见了县令回来,正准备用早膳,就听说张睢回来,还是形容狼狈带伤回来,虽已有了心理准备,可听亲兵描述跟亲眼看到,还是有差别,这一看,就吓了一跳。
  这人可是他吩咐着跟苏子籍去顺安府的向导,他都这样了,苏子籍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快起来回话!”
  “是!”张睢也不必伪装,就可以卖惨,抹了下眼,就说起了他们夜宿旅店时遇到的事。
  “……也怪卑职错把豺狼当成了同伴,没想到他们身为有品级的侍卫和亲军,明明有着官身,享有国禄,却丧心病狂,辜负皇恩,却做出比匪徒更狠毒的事!”
  张睢气愤非常地说着,本来如实禀报的事,又添油加醋了一番。
  其中,就包括当时前面大堂也有一个伙计在忙活,结果突然打起来,苏子籍的甲士在混乱中不小心误杀了伙计。
  这事也被安在了荀司辰一伙人的头上。
  “当时那荀司辰摔杯为号,突然发难,个个都像是突然没了人性一样,见人就杀,连旅店的活计都被打杀了,若不是别的伙计跑得快,又不是当时要杀的主要目标,怕要牵连到不少无辜。”
  “可就算是这样,卑职、还有几个护送苏大人去顺安府的甲士也都受了伤,旅店前堂的桌椅被毁,旅店老板跟伙计都被吓得不知去向。”
  “这不仅是胆大妄为,知法犯法,刺杀朝廷观察使,而且也扰民伤民,给朝廷抹黑!”
  “大人,现在那些死尸都还在旅店,您不信,大可以派人去看!”
  话说到了这份上,派人过去收尾是一定要做的事,而且就算现在只是一人的说辞,可罗裴还是立刻就信了。
  自己派去的甲士,都是钦差队伍里的人,苏子籍没可能每个收买,更不要说还有伙计当人证。
  这不说,就凭当日楚孤容意外落水而亡,太监罗吉就攀咬苏子籍,足以看出太监罗吉的疯狂。
  本以为,作有品级的武官侍卫,哪怕后台不同,但同行一事在自己这里过了明路,荀司辰就只有保护苏子籍而没有去害的胆量。
  谁知道,他却低估了这些人的胆子,也高估了这群人的脑子。
  身是官身,却谋杀观察使,与造反又有什么区别?
  罗裴最初听时,其实都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否则怎么可能听到这样荒唐的内容?
  但听完了,就知道,这事其实一查便知,张睢说谎完全没有意义。
  “荒唐,简直是丧心病狂!”罗裴气的直接一拍桌子,脸色铁青,嘴唇甚至微微颤抖,但这呵斥却不是冲着张睢去的。
  本来齐王府的人跟着钦差官船的队伍走,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在更远的尾巴那里,还缀着一些商船,远行不易,他想要顺路求个保护,哪怕双方后台是打擂台的关系,表面上,做官的人也不能做得太绝,总要给个方便。
  可谁知道,这些人竟能胆大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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