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赝太子 第730节

  皇后听了,态度依旧很冷淡,只表示知道了,让胡怀安转告皇上,就说她很感动很高兴。
  说是很感动很高兴,语气平平淡淡,就如吃点心还是吃年糕点的感觉。
  “就是这种语气。”胡怀安更安心了,只要不是皇上亲自出现,皇后对外人都是这样的冷淡态度。
  当下笑着应了,请皇后娘娘好好休息,他就倒退着,一步步退出去,直到退出了这个正殿,才转身,带着人离开了此地。
  直到胡怀安离开了,站起来目送离开的皇后,挥手让人下去。
  “本宫起早了,还是有点乏,你们过一刻时辰,再进来。”
  “是!”
  等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皇后仍呆立不动,那双眼睛却越睁越大,目眦欲裂,双手指甲都狠狠地刺入了掌心,也正因疼痛,才让她能保持着冷静,目送着所有人离开,而不是当场发疯。
  “原来是这样么?”她全身仿佛不胜其寒地哆嗦着颤着,两行眼泪慢慢从她的眼里流淌出来,竟带上了淡淡的血色。
  “原来,根本不是皇儿有错,或误交匪徒,是你这老匹夫,想夺子延寿?”
  “现在还想杀我孙子延寿?我……我与你不共戴天!”
  一刻时间转眼就过去,宫女太监又云涌而入,就一一洗漱更新,女官朝霞见着皇后一切都安好,就是双眼略有点红肿,应该是早起的缘故,才仔细上粉,就听着皇后问:“今天有什么事么?”
  “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宫内妃子以及未出嫁的公主,例常请安。”
  “特殊点的只有新平公主和宁平公主晋见。”
  “新平呀!”皇后一怔,她记得这公主,也知道传闻,本以为是瞎传,可是她却当了道士去,就让人联想了。
  不过皇后只是心一动,不去说她,问:“宁平公主怎么了?”
  宁平公主出嫁五年了,平素偶尔一见,有点腼腆,是个温柔有礼的公主,公主晋见也是有规矩,这次求见有点奇怪。
  朝霞仔细给她打理头发,叹息一声,说:“听说是附马的事。”
  “是附马的差使不好?”皇后诧异:“要加官晋爵,这事得求皇上才是。”
  “不是,是放了外差,离多合少,出嫁五年都没有子息。”
  “这我倒可以出面说说,调回京城。”皇后似乎漫不经心的说着,这就等于允许晋见了。
  当下无话,皇后任凭她们梳妆,心中却沉思。
  “新平公主本身,其实很得皇帝的宠爱。”
  “别人不知,我却知晓。”
  “不过她其实还不算什么,生母吴妃,却是后妃中有些势力。”
  现在想来,皇帝对权力的控制是深入骨髓,蜀王和齐王之母妃,本应该母以子贵,却隐隐被打压,以免内外串连。
  而无子只有一女的吴妃,却反受宠爱和提拔,相互牵制。
  这些,皇后都看在眼中,本来是没有多少想法,可这时心一动。
  “太孙正是用人之时。”
  “要是得了吴妃一定程度上的配合,我许多事也方便不小,毕竟我十多年没有掌宫了。”
  “只要太孙正位,许新平一个位置又如何?”
  “无非换个名讳,谁能质疑?”
  第1237章 奴才何敢当如此眷爱
  胡怀安出了皇后的宫殿,就朝宫外而去,一出宫便乘牛车,吩咐:“去
  六车胡同。”
  “是!”太监都懂得规矩,默不作声,驾着牛车去了。
  京城本是最繁华之地,坊内人烟稠密,房舍栉比鳞次,渐渐天热,一船船瓜果运来,吆喝着买卖。
  胡怀安听而不闻,想着诸多事,坐在车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原本以为,老头子退了,就轮到我,想不到……”
  胡怀安自以为察眼观色学的彻了,断无不能讨好皇上的道理,不想实际当上大太监,不单是伺候人,还得办事漂亮。
  这点上,无论是自己,还是马顺德,都欠了火候。
  “唉,先前觉得老头子直谏,触怒了皇上,很是不智,现在想来,皇上说不定还另眼别看。”
  一路胡思乱想,已抵达了一处胡同,一个小太监早迎了出来请安:“天色还早,爷爷还在里面,我这就进去禀告!”
  胡怀安含笑摆摆手:“我是干儿子,用不着这一套,我自己进去!”
  说着进入,赵秉忠作大太监,在宫里有住处,在宫外也有。
  一眼看去,见面积不小,却并不侈华,只是收拾的井井有条干干净净,胡怀安心下暗自掂掇。
  无论是宫里住处,还是宫外住处,赵秉忠都格外低调,看起来丝毫不配曾经首脑大太监的身份。
  可这就是赵秉忠高明之处了。
  此刻赵秉忠已经醒了,并不在榻上,或者说,一夜没有睡。
  屋窗小,纸也糊的厚,光线很暗,只桌上有一支蜡烛摇曳不定,赵秉忠躺在躺椅上,似乎在闭目养神,看不清神色,心却像浸在冰水里一样。
  “原来太子是这样死了!”
  听着风声,细微得像远处有人说话,隐隐能看见一张惨白的脸,盯着自己,目光深沉。
  可赵秉忠知道,除了一个等信的小太监,屋内别无他人。
  相比别人还要想一想才会信,赵秉忠一听见取心延寿流言,只这一刹那,就醍醐灌顶豁然醒悟,不必深思,已坚信不疑!
  就跟首辅一样,赵秉忠曾经也是皇上信赖的大太监,当年很多事都有参与。
  虽然太子的事,他没有直接插手,可在太子府灭门,后面许多事都是他在经手收尾,现在一想,很多违和都对上了。
  就像当年太子死了,太子的尸体,连皇后娘娘都没能亲眼看到,就直接下葬了。
  美其云为了顾及皇后娘娘的身体,怕皇后看了太子尸体太伤心,所以不让看,但下葬得那么仓促,连负责葬太子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事后都因各种事情被处死了。
  这事只要仔细去想,就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杀太子的党羽,可以理解,太子已死,其党羽就是荆棘,必须清理,可与太子没有关系,只是负责太子葬礼的人,又为何都被清理掉?
  难道是因他们经手换衣入棺,看到或发现了什么?
  还是龙椅上的人,担心他们发现了什么?因此宁可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将所有亲自处理太子身后事的人都杀了
  更不必说,当初直接插手太子之死的事了——当年办这事的人,全都没了。
  包括曾经的首脑大太监徐忠。
  论情分,论出身,论权势,论信任,徐忠远在自己之上,他是今上潜府时就已经是管事太监。
  望着摇摆的烛光,赵秉忠又想到二十年前,也是一枝烛光,不过粗些,在光影里徐忠在喝酒。
  为了怕误事,徐忠一般不喝酒,可这次,却喝了许多。
  到了最后,声气有些乱,但又十分清晰:“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我这个奴才,我也没有啥怨恨,办事多了,就这样。”
  “你要是念我情分,给我买口棺材,不念喂狗也行。”
  “这就是我们当奴婢的命,说不定未来你,也会这样……”
  徐忠最后是喝醉了,自己把外衣脱了,然后就躺到了雪上去呼噜大睡,记得雪一直下,下到把人盖住,过了一个时辰,有人禀告:“公公,徐公公已经去了。”
  当时自己呆立许久,很是迷茫。
  这样情分,还是无声无息死了,自己出路在哪?
  “现在看来,徐忠办了这事,无论多大情分和功劳,都是必死的,皇上赐个全尸,已经是皇恩浩大了。”
  现在办这事,其实也一样,若事情真相真如此,只有杀错没有放过的道理,无论是自己,还是马顺德,或者胡怀安,牵连到内的人,都得死!
  赵秉忠可不像胡怀安,可能还想不到这一点,更不像马顺德,只顾着眼前的利益,看得更多,也就想得更明白。
  也正因想得明白,才更绝望。
  这种绝望,不仅是因自己理想中的明君,比所知道的任何一代暴君都要更荒唐,更因知道自己怕是不得好死了。
  “呵呵,时日无多了。”
  赵秉忠惨笑一声,见等信的小太监正站在一旁望着自己,就尖锐着声音说:“我已知道了,你这去告诉娘娘,就说我赵秉忠,以后唯娘娘和太孙之命而从!”
  小太监盯着他看了一眼,也不说话,就这么退了出去,下一刻,身影就消失在了院落中,身影疾快。
  赵秉忠眨了眨眼,眼前就已没了人影。
  他想着,知道这小太监的来路了。
  小太监的身法,是逆水寒的传承。
  想当年,赵秉忠也杀过不少逆水寒的人,现在看到这么一个小太监居然都是逆水寒的人,他反有点安心了。
  “看来娘娘的人,还有一部分在……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就在这时,庭院传来一阵杂乱脚步声。
  赵秉忠“啪”一下,已恢复了神色。
  “干爹,孩儿来看您了。”胡怀安声音出现在了门外。
  赵秉忠慢慢起身,将门一开,就看到了胡怀安笑盈盈的脸。
  “干爹,孩儿是奉旨来的……”说着,胡怀安就收起了笑容:“赵秉忠,接口谕!”
  赵秉忠立刻跪了下去,就听到胡怀安说:“皇上口谕,让赵秉忠再次入值——”
  一听这话,赵秉忠对皇帝所在宫殿,砰砰砰磕头,泪流纵横,哽咽不能成语
  “奴才,奴才就知道皇上不会忘了奴才……奴才何敢当如此眷爱,惟……惟有粉身碎骨以报主恩……奴才谢恩……”
  找不出破绽。
  胡怀安垂眸看着这一幕,无论是从动机,还是从此刻的表情动作,都让胡怀安找不出心怀怨怼的理由。
  若是过去,赵秉忠不敢心怀怨怼,还是有可能的,毕竟政治就是这样,许多人不懂,就算遇到苛待,面对这压倒性的力量,天下七八成的人,都是“不敢”心怀怨怼,而不是敢怒不敢言——敢怒不敢言其实才是少数有骨气的血性汉子,大部分都是连“敢怒不敢言”都办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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