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太子 第762节
“可事实上,张岱主持粮仓,哪能亲自去,那就是我去,这正合我意,我说杀你就杀你,说抄你家,就抄你家!”
方惜狞笑猛的加浓,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周围的人毛骨悚然。
南兴郡
十二人持着龙旗宝扇牵引,纛车前进,一百二十个侍卫手持长刀弩弓护卫,更有仆人跟随,三百余人浩浩荡荡,沿途人群或远远避开,或直接跪伏在侧。
事实上跪伏在侧的都相对危险,两侧骑兵虽面带一丝疲惫,但虎目如电扫视,弩弓已经上弦,沿途只要稍有动弹,立刻射杀。
“不错!”青帷略卷起,苏子籍坐着看去,带起了微笑,对这情况很是满意。
无论这世界还是别的世界,无论什么时代,大部分黔首,大概自己是纯粹被压迫的阶级,因此对秩序和体制很是痛恨。
这是人之常情,并没有错误。
可他们幻想里,自己当官当王,却总喜欢废除了跪拜,又或微服而行,这就是十足蠢货了。
别的不说,肉体上废除跪拜,为了弥补,就得在精神上十倍叩拜,这点他们是看不懂了。
吱呀吱呀,车轮碾压地面,苏子籍问着:“到哪里了?”
“禀太孙,已经临近南兴郡城门四十里,这里是六氓乡,还有一个半时辰可抵达。”
就有伺候在侧的姜深躬身说着,心中纳闷,天气这样炎热,可靠近了车,就觉得清凉,难道是车内放了冰盘?
可自己是随从官,没有记得放冰盘呀!
“天色尚早,令休息一个时辰再走吧!”苏子籍看了看天色说着,自己倒不热,清风徐徐,可一眼看去,人人汗湿重衣,特别是甲兵,这样炎热,还穿着甲衣,实在辛苦。
左右,地方已快到了,今天闭门前,必能赶入城。
“谢太孙。”姜深也不由暗松口气,立刻传达命令,这一声令下,人人欢呼,连甲兵都不由松了脸。
车队的人要休息,自然寻了路侧的小树林,这里有树荫,将牛车停在树荫下,人陆续下车在树荫下坐着,而骑马的人也翻身下马,将马缰绳系在树上,一面让马自己吃草喝水,一面喝水吃干粮。
一道白影一闪而过,钻到了一辆牛车的车底,拉车的牛似有所察觉,有点受惊了的踢了踢蹄子。
曹治在外面巡查,朝牛看了一眼,又看看四周,没发现异样,就继续扫视而去。
就见着杨字墨,虽也带着疲色,可依旧不解甲,只是在马扎上喝水,而彭国忠已经不行了,脸色苍白,侧躺着。
车底下面,狐狸略歇下,小心翼翼感受着,就继续朝着前面奔去。
在一辆牛车的车底下,它嗅了嗅,嗅到熟悉的气息,就是这辆!
下一刻,牛车的青帷被狐狸爪子撩开,狐狸骨碌一下就钻了进去。
说来也奇怪,现在本是闷热时,它不是普通狐狸,这一路跑,也感觉到炎热,几乎想把舌头都伸出来了,但进了这牛车后,却感觉到了车内的清凉。
“唧唧!”
狐狸舒坦眯了眯眼,就立刻朝着坐在里面的苏子籍叫了两声,取出了一卷纸。
“是么?终于发动了呀?”
苏子籍细看了,摸了摸狐狸脑袋,若有所思。
虽然对方谋算被自己给打乱了节奏,导致过程有些生硬,只需要去细想,就会感觉到其中违和之处,可对方还是发动了。
“迫不及待,指鹿为马了。”
“余律和方惜是表亲,情同兄弟,杀其中一人,就是要逼余下那个失去理智。”
“而相对余律来说,方惜更年轻,更意气用事,所以杀余律而留下方惜么?”
“对方,情报不小,这点都知道了。”
“记你一功,救了余律。”苏子籍说着,手背上,细细的青筋绷起,一丝震怒闪过眸子。
要不是自己安排,自己就要痛失一友了。
这些人,简直是对自己两记耳光。
不可忍,也不想忍。
“唧唧!”
狐狸缓过气来,又指着字说着。
“你说方惜把余律送我这里,而自己去了张岱么?”苏子籍略有所思,稍有意外,却也并不震惊,只是笑着:“看来,方惜是要黑化了。”
爱之越深,恨之越切。
这大概是年轻人的通病,一不小心就黑化了。
“唧唧!”
狐狸叫着。
“不要紧,方惜就算去了张岱处借兵杀人,也一切在我掌握中。”
同样杀人,张岱的杀人,只能说一团糟,而自己杀人,却明正典刑,恰到好处,是一篇文章。
皇帝要闹大,然后问罪,自己何尝不想闹大,然后使人人以为,自己脱身不得时,行雷霆之事呢?
“你去传话,就说,蜀王可囚乎,齐王可乱乎?”
第1282章 去了张岱处
“幸安排了狐狸,关键时救下。”
苏子籍这样想,再次叮嘱面前的狐狸:“一旦余律来了,派跟随的御医治疗,还有,你监督郡内官员动向,有谁有异动就报告我,由我来进行收网。”
狐狸唧唧叫着,苏子籍不由微笑。
柴克敬未必能把控全局,自己得加上一局棋,身是政治18级,他清晰的明白,起点非常重要。
许多人不明白,第一步在哪,决定着一半。
等到狐狸离开,苏子籍重新拿起书卷,却一页都看不进去了。
他目光放空,喃喃:“上次还说张岱杀人,这次怕是我杀的更多了,不过,丢给张岱,不知道他杀不杀——这是他最后机会了。”
才这样想着,就听到外面传来马蹄,侍卫骑马到牛车旁,对牛车里的苏子籍禀报:“禀太孙,南兴郡知府柴克敬已在城外十五里处恭迎车驾。”
柴克敬啊……
苏子籍收回思绪,嗯了一声,表示已知道。
“出行罢!”
南兴郡·郊区·迎宾亭
人黑压压一片,虽然是接近黄昏,并且有专设的凉棚,可炎热的下午,还是使人人汗湿重衣,可谁都怠慢不得。
这是柴克敬和郡内百官带全副仪仗,专候太孙大驾。
不是不可以更远,可朝廷有制度,迎圣驾不过二十里,太孙太子十五里,诸王及高出三品以上者十里。
为什么不迎三十里,五十里?
车马行走,一般就三十里,总要日落前迎到住所。
这些官员其实大半都有自己衙门,或大或小,坐在凉棚下吃茶没吟又或三三两两窃窃私语。
柴克敬不动声色,看了看一侧同知武志忠。
同知本是知府的副职,正六品,每府设一二人,无定员,负责分掌地方的一项,办事衙署称“厅”。
这武志忠主管通郡粮盐大政,本受知府控制,可自己受皇帝呵斥,是降了一级调到此郡,因此竟然隐隐控制不住。
更可恨的是,不少属官与之过从甚密,早已一孔出气,对自己阳奉阴违,想到这里,不由瞟了一眼不远处官员,露出一丝狞笑,又低头喝茶掩盖了。
武志忠也在喝茶,但却心神有些不安,也瞟了一眼柴克敬,恰看见了这一丝狞笑,心不由一跳。
太孙来者不善,这是早就知道,可就算这样,也难以抗拒。
又看了下众官,心稍安。
这些人都拿了好处,都有把柄,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希望能把太孙糊弄过去罢。
柴克敬率官迎接,自然有人打探苏子籍行程,探马穿梭飞报,一个快马滚鞍下来,用手遥指:“太孙已在五里处!”
柴克敬在凉棚中站出来,看时,果见前面隐隐的人群,当下就命:“奏乐!”
顷刻间鼓乐大作,乐声中官员和仪仗排列,这时谁也不敢怠慢,排列整齐后,稍等,就已靠近百米内。
礼炮声响,舆车缓缓而停,侍卫挑起舆帘,苏子籍下车,身穿太孙冕服,太阳下却看起来清爽,一滴汗也没有。
看到带领着南兴郡一众官员等候在不远处的柴克敬,他缓步而行。
“臣柴克敬,率南兴郡各有司衙门官员恭请圣安!”柴克敬提着衣摆,率队深深叩下头去。
“圣躬安!”
苏子籍答应一声,又看见柴克敬再拜:“臣柴克敬,率南兴郡各有司衙门官员恭请太孙金安!”
“起来罢!”苏子籍这才伸手虚扶,说着便打量。
柴克敬罢了,这跟随后面的武志忠是三甲进士,四十五岁,国字脸,两道剑眉,看起来不是奸臣,苏子籍不禁又一笑,说:“都起来罢,这样热的天,还是早些进城才是。”
“是!”柴克敬高声应着,扫看众人,暗想:“太孙既至,数日后,汝等贼子,不知还能剩几个?”
想到这里,极是快意,恨不得哈哈大笑。
知府衙门
天色才亮透,风还带着点凉意,府内灯廊还没有熄,唯一与以前不同的是,围墙隔了几步都悬着灯,下面钉子一样侍立着甲兵,一动不动,甚是肃杀,使得丫鬟仆人都小心翼翼走路,不敢喧闹。
一处小院,院里有竹,极为清幽,还有着没散去的药味。
屋内榻上躺着一人盖着薄被,露在外面的脸有些苍白,两眼紧闭,嘴唇泛白,身上散发出的淡淡血腥跟浓浓的药味。
小童进来看了一眼,见还未醒来,就又静静出去。
不一会,走廊下,就又熬药了,只是一行脚步传来,御医与药童看到来人,立刻拜了下去:“太孙!”
苏子籍摆手,让他们先看药,别的不用管。
随后迈步进屋,一进门嗅到一股浓重药味,定了定神,就见余律躺在枕上,脸和手都苍白得没点血色。
“情况怎么样?不要摆弄你的医术,说真话,说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