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为什么自己能把这样一个人忘记?
  记忆结束前最后一秒,应逐终于听到,从自己嘴里,喊出的,那个人的名字。
  “岑谐……”
  应逐呼吸顿住,眼睛猝然睁大。
  第6章 残了
  “给他来点狠的,还用我教你吗?”
  那头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郑匀看着被挂掉的电话,扯了扯嘴角:“真行,一个公职人员比我这混黑的还狠。”
  岑谐已经被吊了半个多小时,手腕处被磨得破皮,露出殷殷红肉,郑匀这才看向吊在半空中的岑谐。他脸色惨白得厉害,连嘴唇都是发白的,只有眼神依旧凌厉。
  郑匀走过去看了他一会儿:“岑谐,把相机交出来吧,哥们还能给你个痛快。”
  岑谐抬起头,笑了声:“滚蛋。”
  郑匀蹙眉:“这次是来真的,你听我说,把相机交出来,我想办法保你。”
  岑谐歪头看着他:“我们哪次是来假的?拿到相机你还能让我活着吗?”
  郑匀:“你知道,我一直喜欢你。”
  岑谐抬了抬眉毛,似笑非笑。
  郑匀:“迦南会这次元气大伤,你干脆把它收编入我名下,然后我标记了你,我会拿这层关系跟上头说情的。”
  岑谐扯了扯嘴角,嘲笑:“姓应的这就成了你的‘上头’了?好好的人不当,你怎么那么爱做狗呢?”
  郑匀:“偏门能捞一辈子吗?干这行谁不想着洗白?”
  岑谐嗤了一声。
  郑匀哼道:“你不想?”
  岑谐闭上眼,明显不想搭理他。
  郑匀是个三十多岁的alpha,级别只有a级,但是心狠手辣又极善钻营。追过岑谐两年多,先不谈用心纯不纯粹,但是行为确实很到位。每天一束玫瑰花往迦南会送,然而岑谐连个眼神都不施舍给他。
  郑匀:“交出相机,还是进切片机,你今天得选一个。”
  岑谐两眼一闭,鸟都不鸟他。
  郑匀瞪了他一会儿,打开了切片机,然后走到墙边去转动那个吊着岑谐的转轴。
  切片机发出轰隆的巨响,锋利的刀片闪着寒光滚动,如巨兽的牙齿等待把人吞噬、嚼碎。
  岑谐一点一点下降,距离切片机越来越近。
  终于,像气球破了,鲜血噗嗤一声,呈喷射状从机器里溅出来,顷刻间岑谐的半个脚掌已经搅成了肉泥。
  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从他的喉咙里冲出,一时间竟然盖过了切片机的轰鸣。
  郑匀关掉机器,把人放下来,又问他:“相机到底在哪?”
  岑谐浑身巨颤,脸色煞白,额头上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却仍然什么都不肯说。
  郑匀掐着他的下颌,把他的脸抬起来:“再问你一遍,在哪儿?”
  岑谐的五官长得是真好,即使脸上一点血色都有没有了,仍然没有减损他长相上的稠艳宝丽。
  此时郑匀看着他,是真的有点于心不忍。如果不是应逐这边突然让他逼问什么相机,他会直接给岑谐一个痛快,而不是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折磨他。
  这时,郑匀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是应逐打来的。他松开掐着岑谐脸的手,走到一旁接电话:“应议员……”
  应逐那边直接打断他的话:“岑谐现在怎么样?”
  郑匀转头看了一眼凄惨狼狈的岑谐,回答:“他还没告诉我相机的下落。”
  应逐语气古怪,和他平时冷冰冰的语气大相径庭,咬牙切齿的懊恼,焦急还有愤怒,:“我问的是他!”
  郑匀有点没反应过来,又看了岑谐一眼,实话实说:“他还活着,就是脚……”
  应逐那边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语气强硬地命令道:“不准再动他!”
  郑匀:“什么?”
  应逐:“我现在过去。”
  郑匀挂了电话,有点莫名其妙的。刚还让自己给人来点狠的,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难道刚才那么一会儿功夫,应议员突然发现了自己原来一直对岑谐爱得深沉?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郑匀听到外面响起跑车的引擎声,还有轮胎和地表产生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郑匀走出仓库,迎面撞上匆匆赶来的应逐。他上前打招呼:“议员,路上没人看见你吧?”
  应逐没有理会他,大步走进仓库,视线落在岑谐身上。岑谐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昏迷过去了,他躺在一张椅子上,惨白得像一具死尸。
  他直直地盯着岑谐,半晌后才转向郑匀,眼神阴沉可怕。
  郑匀头皮发麻:“……怎么了?”
  应逐又看向半死不活的岑谐,并不解释:“我要把人带走。”
  郑匀对此很疑惑,但又不敢提出反对意见,只能挥了挥手叫来一个alpha帮忙抬人。
  “我自己来。”应逐自己把人稳稳抱起来,头也不回地迈着大步出了仓库。
  这时,岑谐睁开了眼,他认出应逐后,抬手就是攻击的动作,一拳捶到应逐脸上。
  不怎么疼,岑谐这会儿根本没什么劲。应逐微微偏了下脸,脚下步子不停,又垂眸去看他,眼神极其复杂。
  岑谐打了这一拳后,头一歪,再次昏迷了过去。
  一路风驰电掣,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应逐闯了好几个红灯。没办法,岑谐的脚又开始流血,已经把脚下的车内地毯浸湿了。
  到了医院处理完伤口,就安排了病房。岑谐始终处于昏迷状态,除了脚,他身上也有不少伤,应该是和郑匀激斗时受的伤。
  凌晨三点多,应逐坐在床边看着他。没多久,就收到了秘书发来的邮件,那是刚才秘书找的关于岑谐的经历调差。
  岑谐的经历和自己所知道的没什么出入,十六岁以a级omega的身份进入特殊学校接受战前训练。入伍后表现出色,有战功,当过少校。
  战争结束后退伍,加入莲花社,莲花社就是迦南会的前身。
  后来在帮派内斗中,岑谐杀死了莲花社的社长,把莲花社改为迦南会,自任会长。
  战后政府实力孱弱,各处都是百废待兴的迹象,很多事情一时顾不上。目前是官方政府,三大帮派,自由军多方割据的局面。
  应逐继续看下去,资料后半部分的就是对迦南会的情况介绍。
  迦南会主要业务是博。彩和赌场,在赌。博合法的当下,这算是一项很来钱的生意。不仅如此,岑谐还是个高利贷专家。
  不过应逐估计岑谐的钱全都用来买子弹喂枪了,迦南会是全武装帮派,之所以能独占东区,除了岑谐本人实力过硬,也因为东区地理并不占优势。
  自由军就驻扎在星郡东郊,每次进城扫荡,东区首当其冲,岑谐和他们经常发生摩擦。
  应逐一夜没睡,天亮后才离开去了厄舍监狱办公,下午又回到医院。
  他到的时候医生正在给岑谐换药,岑谐还是昏迷不醒。
  应逐等医生换完药,和他一起来到走廊上,跟他讨论岑谐恢复后的情况。
  医生是位男beta,他扶了扶眼镜说:“患者没了半个脚掌,即使恢复了,以后也肯定会受影响,估计离不开拐杖的辅助。”
  应逐沉思片刻:“带假肢呢?”
  医生点点头:“定制,有半足型的假肢,可以正常行走,但是无法奔跑。”
  应逐:“我知道了。”
  和医生聊完,应逐回到病房,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岑谐的脸色比昨晚好多了,已经有了点血色。他双眼紧闭,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看起来即使在昏迷中都不得安生。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窗外的空气被夕阳染成橙色。昏暗的暮霭逐渐低下去,天地缝合,夜幕来临。
  应逐没吃饭,喝了一支营养剂,然后就一直坐在那里看着应逐,一直到后半夜。
  他说不上来自己现在对这个人是什么感情,感情是依托在记忆上的。看起来,他和岑谐两个人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可他不记得了,岑谐明显也不记得了。
  其实在不知道对方是岑谐之前,应逐猜测过这段记忆也许段是一夜。情。两人约定事后把这段露水情缘删除,不影响各自的生活。
  结果对方可能因为缺钱,没有履行约定,而是把记忆卖掉了。
  可此时他看着病床上的人,他怎么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岑谐。一夜。情、omega、岑谐。
  三个条件,一个比一个荒谬。
  一夜。情……
  他看着岑谐的脸,虽说两人你死我活的,但是不得不承认岑谐长得真的很好。难道真的是一夜。情?
  不对,还是不对。
  一夜。情这种各取所需的事,为的就是自己爽,没那么多奉献精神,岑谐那种自虐式的乖顺……
  不是应该出现在一夜。情里的东西。
  想到这里,应逐忍不住回忆起那个记忆卡中的岑谐,柔软,乖顺,黏人,娇里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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