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她调出新设计,“这是我找了我们院教授帮忙重新画的设计图,修改了下花枝的着力点,还有这个,我试验了新材料,粘性很强,混在玻璃中看不出异样,这次一定不会失败了!”
第一个与他合作的艺术学院学生说,那副画里的东西根本做不出来,因为不符合现实原理。他从高中失败到现在,或许在失忆期间,也失败了很多次,已经习惯了。
宋南淮道了谢。
许淼又说,“但这是最后一批玻璃瓶,那家品牌的产品线早就停了,如果再不行我就得去找厂家买专利了。”
“我知道了。”
新年的第二天,那件晶莹透剔的玻璃玫瑰终于定型,透明的玻璃片上沾染了几分擦不掉的血色,看上去更加绚烂妖冶。
花瓣是整瓣整瓣的,叶子则是碎掉的玻璃渣拼接而成。花茎缠绕在一起,支撑起两颗花朵。阳光透过玻璃,美得如梦似幻。
和画中的一模一样。
门被轻轻敲了下,宋煜进入他的私人创作室,踩过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玻璃碎渣,看见了那两朵玫瑰。
这种美丽却毫无用处也毫无收藏价值的工艺品让他感到费解。他和谢莺是差不多的人,缺少浪漫细胞的务实主义者。即便买花送礼物或者制造浪漫氛围,也全然是为了后面的目的。
仔细看,用料不算珍贵,最多花上几万块钱就能找人定制出的东西,他却要亲自动手。
有意义吗?一件谢莺未必喜欢的东西。
他停下脚步,看着专心地有些魔怔的弟弟,“值得吗?”
宋南淮没回头,“嗯。我没有什么能为她做的。”
宋煜善意提醒,“据我所知,她不是个喜欢手工艺品的人,或许这对她来说犹如鸡肋。”
“我明白。”
“还有一件事,她要结婚了。”
玫瑰上的荆棘刺破了皮肤,鲜红色的血迹顺着花茎流淌,宋南淮差点把它摔碎,他有点恍惚,手指抖着,于是强迫自己松开手。
“那就当做新婚礼物吧。”他平淡地回复。
“你不问问新郎是谁吗?”
“我不想知道。”
宋煜挑了下眉,“这可是你说的。”
他转身离开,“早点出来,我们该去拜访外公了。”
处于春节假期,外面还很热闹,大白天还有人在抱着加特林放烟花,空气里弥漫着硝烟的味道,宋南淮坐车坐到一半头疼的厉害,胃里翻江倒海,一个人下车离开了。
他坐在公园旁边的长椅上,五脏六腑移位般疼痛,难以抑制的求死欲像膨胀的气球一瞬间就挤占了所有的思想。谢莺再也不会属于他了。
可是他又想,万一呢。
万一谢莺又离婚了呢。
万一谢莺只是联姻呢。
万一她并不爱她的丈夫,她和他约定各玩各的,她不介意在外面再找一个情人,她……
然后他又意识到自己想要成为一个卑劣的第三者。
手指上的伤口因为用力而重新开始流血,他应该去包扎一下,然而实在没有力气。
手机里弹出一条消息,一个叫“aaaaaaxy”的问他“衣服试了吗?”
他不认识这个人,也不想在这么晦暗的时刻理会这无聊的消息,看了眼便把手机关了。
另一边的谢莺实在莫名其妙,打电话宋南淮也没接。但是……你不能要求一个精神病患者去处理婚礼上琐碎的事情。
还好她很喜欢布置婚礼。因为太忙,她已经连续七八天没有见过宋南淮了,希望他28岁的遗憾弥补之后,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谢莺这边的亲戚不多,但朋友很多,一个个都很诧异她真的打算结束单身生活,连续好几天都有人约她喝酒办单身派对。
婚礼前一天,她晕晕乎乎被灌醉,房间里的灯光被酒瓶折射出七彩绚烂的光。她歪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想着宋南淮在做什么呢?今天几岁呢?迷迷糊糊,听见旁边忽然安静了一瞬间。
她扭头,宋南淮就站在门口,裹着黑色的厚外套,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大家都没认出他是谁,只有秘书反应了过来。
宋南淮穿过人群,一步步走到她身边,从身后掏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黑色的丝绒盒子上套着一个喜庆的蝴蝶结,“谢莺,晚上好,这是送给你的新婚贺礼。”
声音隔着口罩有点闷哑,像是哭过一场一样。不过他帽子压的很低,让人没办法窥见那双漂亮的眼睛。
谢莺撑起沉重的头,仔细看了眼盒子,对方修长白皙的手指和黑色丝绒盒对比鲜明,勾得人心痒。
“啊,晚上好,你准备了礼物啊,我没准备怎么办。”
屋里更加安静了,有人反应过来,拉起他的胳膊,“大哥你谁啊?怎么进来的?”
秘书把人扯开,“嘘”了一声,把所有人都赶到了旁边的房间里。屋里一瞬间变得寂静空旷,宋南淮带来的冷空气让谢莺瑟缩了一下。
她勉强有了点意识,小心地拆开礼物盒,一抹粉色的流光自盒子中倾泻,玻璃玫瑰耀眼地绽放着,带着点金属感,是很锋利很有冲击力的美。
可是,她并不喜欢这种没有实用性的工艺品,为什么要送她这个?如果当个摆件,和她家的装修风格也不是很匹配呢。不过造型看起来很眼熟。
大脑混混沌沌的,想不太清楚了。
“谢谢啊。”
“不客气,我想我明天应该没有勇气去你的婚礼现场,所以想在这里给你。”他蹲下身子,想着谢莺应该不记得自己是谁,喝醉之后懵懵的似乎错把他当作亲近之人了。
谢莺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嗯……你明天不去婚礼现场吗?”
“不去了。”
“为什么,你不去的话,我和谁结婚呢?”
宋南淮眸底的暖色褪得一干二净,扯了扯嘴角,“你喝醉了,我和他很像吗?”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谢莺大脑已经罢工,黏糊地抱住他,“好晕,想回家,明天还要早起。”
好闻的气息萦绕在他身边,那两枝玫瑰花孤寂地在一边盛放,好像有了芳香一样。宋南淮瞥了一眼,果然是毫无用处也毫不起眼的手工艺品。
纯粹的自我感动。
谢莺双手环住他,亲密地靠在他肩上,“回家吧。”
被无数次压下去的冲动一瞬间达到峰值,他要偷走她,他要独占她。
她应该是自己的。自己渴望了那么久,努力了那么久,她……应该……至少,至少该属于自己一会儿。
“你要跟我走吗?”
“嗯。”
贪婪燃烧了理智,脑子里绷紧的弦终于断掉了。
第16章 失忆症 试图抢婚,但抢了自己的婚……
怀里的女人只穿着单薄的酒红色色吊带长裙, 昏暗的光线下,肌肤仿佛笼了一层莹莹的光晕,红唇被乌黑的发丝衬得妩媚诱人。
她蹭进他怀里,热度透过衣料传递, 烫得宋南淮浑身泛红。环顾四周后, 来不及分辨哪一件衣服是她的,宋南淮用自己的外套把她裹住, 快速地逃离了包厢。
没有人看到他们。
另一个房间, 她的秘书向外看了一眼, 似乎有所觉察,但可能是喝醉了,没有太过在意。
他心如鼓擂,心跳声仿佛响在耳膜上,一声一声震得什么都听不见了, 只知道自己要偷走她。外面的风吹过来,谢莺彻底缩进了他的羽绒服里。
他在凛冽的寒冬, 偷走了别人的新娘。这件事或许不道德, 可是他别无他法。
酒气弥漫, 出租车司机警惕地看了后视镜好几眼, 宋南淮戴着口罩默不作声,拢紧了羽绒服, 眼神冷冷淡淡, 甚至有点凶恶。司机更拿不准了, 手放在方向盘迟迟没有踩油门。
车里的暖气闷得谢莺喘不过气,她从羽绒服里钻出来,头发散乱弯成可爱的弧度,啾的一声亲在宋南淮脸颊。
后视窗中, 男人低下下巴,耳朵漫上浅浅粉色。司机暗笑自己实在太多心了,开了导航向路上驶去。
等把人带到自己的房间,宋南淮的理智终于回笼。那么多人都看到他和谢莺单独待在一起,如果谢莺消失不见,他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床上的谢莺枕着柔软枕头睡得昏沉,宋南淮暂时忘却这些忧虑,拿着湿毛巾帮她擦了擦手和脸。他不懂得如何卸妆,小心翼翼地沾了水一点一点地轻擦。
五分钟后,谢莺的脸被他擦得一片花。
越擦越凌乱。
下巴和眼睛成为重灾区。
“唔……”
谢莺察觉到脸上的凉意,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宋南淮顿时浑身僵硬,生怕她在这个时候醒过来。
过了两秒,谢莺摸了摸湿润的脸,睫毛睁开,眸子里氤氲着雾气,“嗯?”
宋南淮被吓得身体紧绷,下意识捂住她的眼睛。仿佛这样就能当做她没醒过来。
即便处于半醉半睡状态,谢莺还是意识到不对劲,拿开他的手,吵着要照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