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金钱无法填补亲情的缺失。更何况乌丸家不是什么正常的良善人家。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真心地关心我们、爱护我们。所谓的收养只是提供金钱,乌丸家对待我们就像养小猫小狗一样。
在这样孤独残酷的童年里,我与花歌相依为命,是彼此的精神支柱。
别墅的花园里有一株高大的樱花树。早春时繁花满枝。我还记得年幼的自己与妹妹在树下嬉戏,坐在草坪上看童话书。
微风将花瓣吹落在女童的发梢和裙摆,点缀在妹妹唇边灿烂明媚到近乎虚幻的笑容上。那是我无数次梦中回忆的画面。
“冬月——”
花歌喜欢叫我的名字,拖长的尾音带着亲昵的笑意。
每当这时,我都会笑着回应她,轻轻抚摸她细软的头发。
我们无话不谈。穿一样的衣服,梳一样的发型。
父亲生前常说,我们两个简直长得一模一样。但其实是有区别的。花歌的眼形偏圆,头发颜色更浅,看起来更可爱。而我眼形偏长,眼尾也略有些上挑。
花歌长得更像母亲,因此姓氏也随了母亲。
我常常觉得是自己的错,在母亲体内吸取了太多养分,才夺走了妹妹的健康。
虽然不至于缠绵病榻,但她天生体质偏弱,总是小病不断,每到秋冬总会着凉感冒,再留神都无法阻止的那种。
我还记得小时候,她被药物苦涩的味道弄得双眼含泪,一张苍白的小脸紧皱起来,十分可怜的样子。
为了哄她,我去拜托厨师做了些甜点,喂给她吃,才让她重新露出笑脸。
其实她很好哄。只要多陪陪她,多抱抱她,她就满足了。
花歌是我在这个世上仅剩的亲人,是我最重要的妹妹。我是如此深爱着她。
父母去世后,每年生日,我都会许愿,祈求神明能够垂怜她。倘若她能平安健康地长大,我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去交换。
从来到这个世间,睁开眼睛起,一直长到十五岁的今天,我都从未想过我们会分离。
然而——
失踪了。
三月的早春,我只是出门参加了一场讲座,回来就不见了她的身影。
在花歌的房间里,我找到了她留给我的信。
确实是她的字迹。
信的下方是一封录取通知书。
养父说,花歌是生病了,如果想要根治,需要最先进的医疗技术和药品。而这些乌丸集团旗下的医院里都有。
我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不许探望,也不告诉医院的名称和地址,甚至说不清病名,叫我如何相信?
“我要见她。”
“暂时还不行。”
“我说我要见她!”我有些失控地提高了声音,“把我的妹妹还给我!”
这一声撕碎了这几年来的乖巧伪装,将我竭力隐藏的恨意泄露了出来。
“别胡闹了,这不是你能决定的。”
养父漫不经心地丢下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冷硬的话语就像锋利的刀刃,刺痛着我的心。
连发脾气都不被看在眼里。这就是我在乌丸家的地位。
冷冰冰的挂断声回荡在耳边。
我挂上电话,看着桌面。
上面放着相框,里面是我与花歌的合照,国中毕业典礼那天拍的。
照片上她穿着水手服站在我旁边,细软的长发被发带松松束在脸侧,笑容甜美。
那天其实是拍了很多张合照,但她有点紧张羞涩,表情总是有些不太自然,最后精挑细选只洗了这一张出来。
我抬起手,轻轻触碰照片上她的面容。
“真是无计可施啊。”我喃喃说道。
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弱小女孩,作为普通人长大,没有权力,地位也形同虚设。因此我只能任人宰割,无能为力。连重要的人也保护不了。
我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是完成我深爱的妹妹唯一的心愿。
从这天起,我是入间冬月,也是鹤田花歌。
第17章
说到推理——
一百多年前,柯南道尔笔下的名侦探福尔摩斯仅从一个人鞋子上的泥土,便推测出了对方曾经去过哪里、做过什么。
这种不放过任何细微线索的精神,便是推理的精髓所在吧。
【一个逻辑学家不需亲眼见到或者听说过大西洋或尼加拉契布,他能从一滴水上推测出它有可能存在。所以整个生活就是一条巨大的链条,只要见到其中的一环,整个链条的情况就可推想出来了。】
这段出自《血字研究》的经典论述,时至今日都是推理小说界的圭臬。
“所以hiro你认为「犯人」是田径社的成员?”
“只是初步推理的结果。”
教学楼的走廊上,诸伏景光对自己的好友说道。
春日的暖风穿过校园,目之所及是清新明丽的校园风景,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室内,在地板上投下两道人影。
面对这种严谨到近乎保守的言辞,降谷零只是嘴角微微扬起:“和我想的一样。”
连思考速度都能达到同步,这种心有灵犀的默契感。除了一起长大的幼驯染之外,也再无旁人可以相比了。
诸伏景光也笑了起来。
“走吧。接下来就是上门取证,找出「犯人」。”
每个社团有哪些成员,指导老师是谁,部活室所在地,每年的预算等等,降谷零全都一清二楚。
得益于惊人的记忆力,不过片刻间,他的大脑中便浮现出田径社的基本资料以及部分社员的名字。
来了。每当这时,都会感叹学生会干部的优势啊。诸伏景光忍不住心想,掌握全校社团情报什么的。对于推理游戏来说,简直是外挂级别的强大。
虽然作风不同,但两人都属于行动派,当即决定出发前往目的地。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降谷,福田老师叫你去他办公室。”同班同学从窗户里探出头,招了招手。
降谷零有些无奈地应了一声。
优等生一向深得老师偏爱,不得不缺席取证之旅,剩下的任务只能交给好友去完成。
——之所以会发生以上情景,说来话长。
时间倒回十分钟之前。
两人解决完午饭,路过校园中庭时,无意中听到几个同学围坐在树荫下,吐槽花坛里郁金香被人偷摘了的事。
“今天正好轮到我给花坛浇水。因为那几株郁金香近期正好开花了,我就比较留意……”园艺社的学妹井口美香说道。
“会不会是园艺部的其他成员摘的呢?”
“不可能。”井口的语气很笃定,“园艺部这两天只有我一个人在。昨天晚上这些花都还好好的。”
说到这里,学妹露出有些生气的表情,“这可是前辈辛苦栽培的成果,怎么能不问自取呢!”
降谷零弯下腰,一边观察着花坛,一边摸了摸下巴问道:“井口同学是什么时候浇花的呢?”
“早上八点多。”学妹答道。
听到这句话,诸伏景光心中便有数了。
而他的幼驯染显然也有了结论,站起身与他对视了一眼。
今日推理游戏的题目有了:找出偷花贼。
这是他们从国中起就开始的惯例环节。
一开始只是出于兴趣,用逻辑推理的方式解决学校或生活中遇见的小问题,比赛谁先得出正确的结论。
结果由于谁也不服输,这场游戏旷日持久,互有输赢的状态延续至今。
大概男孩子之间的友情就是这样,亲近默契的同时,又不乏竞争与对抗。
哪怕是诸伏景光这样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的温柔性格,骨子里依然有着属于自己的热血和自尊。
上了高中之后,哪怕分在了不同班级,加入的社团也不一样,各自都结交了新朋友,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没有任何疏远。
不仅仅是因为认识得早,有经年累月的羁绊,也是由于出身经历的特别,让他们比同龄人都更加成熟。
在身旁同学还在为每天中午吃什么、每个月末的小测验烦恼之时,他们就已经定下了未来的志向。
为了那个志向,他们热衷于观察学校里的人和事,以此锻炼自己的观察推理能力。
上学的路上,站在电车里也不闲着。他们会根据一个人的衣袖、裤子、鞋子、脸上的表情、手指甲、大拇指与食指之间的茧子等等,来判断周围乘客的职业和经历。
这样的锻炼看起来有些幼稚无聊,但却能使一个人的观察能力变得越发敏锐。
闲话暂搁。
关于偷花贼为什么是田径社的人,其实很容易判断。
从现场来看,采摘的痕迹有点粗暴,不像是提前计划好的行动。花坛里的泥土有踩踏的痕迹。
早上八点以前一般是体育社团的部活时间。排球部、网球部之类的球类社团一般都在自己的场地早锻炼,足球社和棒球社则是在操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