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黑田兵卫努力平复此刻翻涌的心情,冷静地观察起案发现场。
  只是粗略一掠,便有无数细节落入他敏锐的眼睛。
  从现场痕迹来看,凶手不止一人,并且强迫两名受害者服下了某种毒药。
  凶手离开后,羽田浩司应该还有些意识,挪动了一下身体的位置。
  “这是——”
  他注意到了什么,蹲下来,仔细观察起羽田浩司手边的一面小镜子。
  “umasacara……”
  就在他认真辨认着镜子上的字母之时——
  “砰”
  从侧面窗户闪电般射来的一枪,擦过他的肩膀。如果不是他恰好挪动了一下身体,子弹差一点就打中了他的心脏。
  汗毛直立,血液近乎要逆流的紧张。
  黑田兵卫猛地抬起头。
  对面远处矗立着一座大楼,他看不清那个隐藏在窗帘后的枪口,但他知道那里一定埋伏着狙击手。
  神经绷紧到极限,他忍着剧痛,就地一滚,躲过了瞄准他脑袋的第二枪。
  此时的门外,浅香正打晕了组织的最后一个杀手。
  对方看起来是个弱不禁风的女人,穿着服务生的衣服。但身手灵活,手段刁钻狠辣,鞋子里还藏着刀片。
  但是在浅香面前,这个女人依然走不了几招。
  能被称为最强保镖,身手自然不凡。事实上,大部分五大三粗的男人也不是浅香的对手。
  她终于闯进了房间。
  时间像是无限拉长,就此停滞。
  浅香看着眼前的惨剧。
  雇主和恋人全都死在了她的面前。
  就在几分钟之前,他们还是活生生的,能笑,能与她说话。
  是她的失误。
  是因为她没有及时发现危险,才导致了他们的死。
  强烈的恨意像海啸般在胸腔内翻腾着,世界仿佛倾塌,理智在此刻荡然无存。
  她盯着现场唯一的活人。
  一个不认识的穿着西装的高大男人。
  “是你杀了他们吗?”
  咬牙切齿的话音未落,她的拳头便袭了上去。
  黑田兵卫神经正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乍一看到有人闯进来,下意识将防备和攻击性提高到了极致。
  他抬起另一边没受伤的手格挡了一下。巨大的力量震得他手臂发麻。
  只是接了一拳,他就意识到自己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更何况此刻的自己还受了伤。
  勉强打了两回合,正在这时——
  “砰”
  又是一枪来自对面的狙击。
  目标是眼前的女人。只是两人正在打斗中,她灵敏地偏移了一下,子弹没有被打中。
  女人似乎被这一枪转移了注意力,下意识将目光偏转开来,望向窗外。
  瞅准这个片刻,黑田兵卫猛地撞开她,跑出了房间。
  分神只是一个刹那,浅香回过神来,果断翻身躲在了狙击手视线的死角处。
  她没有追出去,而是用房间内的电话,拨打了fbi的联系号码。
  ……
  远处路边的豪车内。
  “让已经撤离酒店的人都回去,务必杀了那个女保镖。”
  朗姆挂断狙击手打来的电话,脸色阴沉地对司机说道:“追上去,让那个男人开不了口。”
  至于如何开不了口——
  一场「意外」车祸就足够了。
  ***
  “感谢您的配合,入间先生。”
  fbi探员詹姆斯·布莱克停下正在记录的笔,抬起头来。
  他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如果每一名罪犯都能像您这样坦白,我们会少很多麻烦。”
  “这可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夸奖啊。”入间真司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看在我这么配合的份上,不知可否减免一些罪行呢?”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先生。”
  “说得也是,减刑是律师和法官的事。那么,搜查官先生能让我和我的妻子见一面吗?”
  闻言,詹姆斯放下笔,站起身,缓步走到被拷住的男人面前。
  “可以。”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只不过她已经在上帝那里了,我这就送你去与她重逢。”
  瞳孔猛地缩起。
  在与眼前的fbi探员对视之际,入间真司的呼吸在一刹那凌乱。
  他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越过狭小牢房内黯淡的光线,他最后看到的是走马灯般的画面。
  死亡并不可怕,从童年起他每天都活在死亡的阴影中。每做一件脏活,他都像走在黑夜里的悬崖边。
  只是,他舍不得两个女儿。
  冬月、花歌,她们还很幼小,被他和妻子保护得太好了,对组织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
  枪口黑洞洞的指向了自己的心脏。
  这情景是多么的令人恐惧,却又莫名让人心中升起即将解脱的轻松感。
  “原来如此,打入亦可王手。”
  入间真司死了。
  死前留下了一句用日语说的遗言。
  詹姆斯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美国人,他虽然自学过一些简单的日语,日常交流没有太大的问题。但不代表他的日语水平能达到听懂生僻词和古语的程度。
  他记下了这句话的发音。
  也许以后有机会可以找个日本人打听一下。他想道。
  第27章
  “冬月小姐是打算搬回来了吗?”
  “不,我只是回来拿点东西。”
  时间是周末,乌丸家的别墅大门口。
  见保镖皱了皱眉,面露不赞同之色,我挑起眉毛,用一种任性的语调说道:“我还没过瘾呢,等我的零花钱用得差不多了就搬回来。”
  说完后,我径直走进别墅。
  大理石的地面,圆形的拱窗,华丽的装修让空旷的别墅显得有些阴森。
  二楼的走廊尽头是一个整洁而温馨的房间。
  一张双人床摆在卧室的正中间,上边盖着花纹清新的床罩。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床头柜上放着贝壳形状的台灯、漂亮的花瓶以及木制的相框。
  这里就是我从十一岁到十七岁,生活六年的房间。
  关上卧室的门,脚步无声地走进房间。
  我先观察了一圈房间内各处设施摆件。在确认这段时间内没有人动过房间里的东西之后,我才走到床边。
  床头放着一个小熊形状的毛绒公仔。
  我打开小熊公仔身上斜跨的小包,小心地剪开里面的夹层。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小的黑色硬盘。
  ——这就是母亲的遗物,我准备交给公安的证据。
  为了掩人耳目,我把这个硬盘重新放回了小熊公仔身上。然后把公仔和一些衣物、生活用品、几本书一起放进了小行李箱里。
  拎着行李箱走出卧室后,我在楼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女人姿态优雅地坐在沙发上,从她面前摆放的咖啡杯来看,应该是在等人。
  像是察觉到我的注视,她侧过脸来,目光在与我对视上的片刻,明艳的红唇绽放出一抹神秘的笑意。
  莎朗·温亚德……或者说贝尔摩德。
  我心中顿时警惕起来。这女人为什么忽然出现在这里?
  最直接的推测就是——来见我的养父。
  看来我得抓紧时间离开别墅了。那个男人虽然从不关心我的生活,但不代表能容忍我脱离乌丸家的掌控。
  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贝尔摩德目光回到我的脸上,先开了口。
  “离家出走吗?呵……不成熟的女孩都有这样的经历。”
  “经常玩消失的你,没资格说我的行为吧。”
  “开玩笑的。不过……出走的原因,是男人吧?”
  说出这句话时,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贝尔摩德是一个很有风韵的女人,笑起来格外美艳——除了这个词之外,我想不出更合适的形容词。
  虽然她的脸上看起来有皱纹,一副上了年纪的样子,但我知道这只是假象。
  她常年待在美国,我与她见面次数不多。可是这不代表我会忘记她的口头禅、说话语气以及身上的气味。
  ——莎朗·温亚德与克里斯·温亚德母女两人在各方面都一模一样。
  这女人似乎也没有要在我面前刻意隐藏的意思。前些年她以克里斯的身份与我见面时,语气自然地说到了莎朗与我的谈话内容。
  而从她曾经在我父母的葬礼上安慰过我,每次见面都会给我带礼物这一点上看,她对我似乎确有几分喜爱。
  这种感性的表现,在乌丸家显得十分稀罕。
  我摸不清她对我的这份喜爱来源是什么。揣测贝尔摩德没有意义,她本就是个心思莫测的神秘女人。但我姑且可以对这份感性加以利用。
  面对她的提问,我语气平淡地微笑道:“是啊,我正在筹划和「男友」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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