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するどい这个词,既可以表示灵敏,也可以是尖锐、锋利的意思。我觉得她的意思是后者。
“谢谢,我会把它当作赞美消化的。”我漫不经心地用指尖抚摸着茶杯边缘,“最近想起了一些往事,又听说你已经成为了研发团队的首席科学家,就想来看看你。怎么样,你的实验进行得如何?有起色吗?”
雪莉迟疑了一下。
果然a药的研发内容是需要保密的情报,不便透露给我。
“我问得直白一点吧,实验品的死亡减少了吗?”
面前的少女神色微变。
“看来并没有。”我说道。
雪莉警惕地注视着我:“你究竟想问什么?”
我放下茶杯,回望着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鹤田花歌。”
慢慢说出这个名字,就像挖出经年不曾结痂的伤口。
“不知道你是否认识她。她也是a药的实验品……很久以前的。”
雪莉的面容变得有些苍白,像是陷入了一场旧梦。
沉默了片刻后,梦境消散,只留下哀伤的片影,她轻声说道:“你的姐妹。我知道她。”
果然。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她还活着吗?”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尽管知道希望渺茫,尽管多年前琴酒就已经对我宣判了「死刑」。但我总是不愿意相信,总是心存一线希望,奢求上天能施舍一丝怜悯。
而今日,神明就像是听到了我的祈求一般,奇迹真的降临了——
“活着。”
面前的少女发出了天籁之音。
我仿佛患上了失语症,喉咙里发不出一个音,几乎怀疑自己正在做一场美梦。
活着……花歌她还活着……
确认自己不是幻听之后,时间重新恢复流动,我不受控制牵起嘴角。然而,少女艰难吐出的下半句话,却冻结了这个笑容。
“但是醒不过来了。”
我茫然地看着她,原本漂浮雀跃的心忽然又沉到了冰冷的湖底。
悲喜交加的情绪将理智冲击得七零八落,我不知道自己该摆出怎样的表情。
醒不过来了是什么意思?
是……成了植物人的意思吗?
“那、那……那她现在在哪里?”
雪莉动了动唇角,但我眼前有些模糊,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冷静点。”
我听到她说。
“你并不是没有机会见到她,但是不冷静的话,你们都会丢掉性命的!”
雪莉顿了顿,补充道,“如果那样的话,我一定不会告诉你。”
她的语气很严厉,但我能听出深藏在其中的恐惧和担忧,明白她是出于谨慎和好心。
我死死攥紧手指,深吸了一口气。手心传来的疼痛让大脑冷静了下来,眼眶里的湿润褪去,视野重新清明。
再次开口时,我的语气已经恢复平稳:“请告诉我吧,花歌的下落。”
既然花歌还活着,那我是一定要去见她的。原本的复仇计划要作出改变,我必须要为我最爱的妹妹留下后路,我要照顾好她,无论她能否醒来。
雪莉怔了怔,打量着我的脸,似是有些惊讶。
“你的心也变得更加强大了。”她低声感叹道。
“因为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吧。”我平静地说道,“哪怕再稚嫩弱小,为了一些不得不保护的人,也会变得强大起来。”
……
我快步走出研究所。
迈出大门的一刻,冰雪般的白色墙壁在身后退却,晴朗的天空出现在我眼前。
我抬起头,看见广袤无垠的蔚蓝之下,薄雾已经消散,绿树碧草在金色的阳光下舒展生长。
不知从何处传来风铃清脆的碰撞声,合着微风拂过树叶的簌簌响动,轻柔地擦过耳畔。
我低头看了看手表,下午四点一刻。
顺着林荫道走向停车场,脚步越来越快。胸腔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在涌动,我迫切地想与人分享。
我的心在此刻脱离了永夜的黑暗,脱离了波涛汹涌的大海,找到了片刻的阳光和温暖——就仿佛清晨在鸟取县那间屋子里柔软的三明治和热腾腾的牛奶。我忽然想找到把这些给予我的人。
***
会客室内,客人已走。
宫野志保依然独自坐在原地。
她还不想马上回到实验室。在继续冰冷枯燥的工作之前,她想再喘口气。
静坐片刻后,她的目光落在身旁的礼物盒上。
拆开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她看到红棕色的丝绒上静静地躺着一条项链。
吊坠是枫叶形状的,设计很别致,线条优美,点睛般镶嵌着几颗碎钻,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指尖轻轻触碰着这片枫叶,她想起了某一年秋天。自己还在美国留学时,姐姐明美夹在信中寄给她的枫叶书签。同样的形状,同样的脉络。
她不知道把鹤田花歌的事情告诉卡慕是对是错。但她不想阻拦姐妹之间的相见。
第53章
诸伏景光放下笔,看着眼前的纸张。
线条勾勒出的人物眉毛细长,颧骨高耸,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样子——这是他凭着印象速写出来的柯涅克画像。
他从小就有些艺术天分,虽然对画画没有像对音乐那样喜爱,但学生时代出于兴趣也训练过速写能力。
诸伏景光把这张画像连同任务报告一起,加密传输给了警视厅公ꔷ安部的上司,还发了一份给幼驯染降谷零。
之所以下定决心继续深入调查,是因为那天晚上,入间冬月分享了一些关于柯涅克的情报。
“证券公司金融分析师只是其中一个身份,他还有很多名字……那家伙虽然低调,在组织里也不掌握实权,但实际地位很高。因为他是极少数见过boss的人。”
最后半句让诸伏景光心中一紧。
光靠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力量有限。降谷零在搜集情报方面更为擅长,或许能有更多发现。
资料发送出去没多久,幼驯染就打了一通电话过来,表示以后柯涅克的情报他会持续留意。
“那么,关于保险箱的来源,你有什么头绪吗?”
诸伏景光斟酌了一下语言:“那个保险箱,其实底部还有一个隐藏锁孔。”
闻言,降谷零顿时来了兴趣。
通常情况下,保险箱都是通过密码和指纹开锁。但指纹容易留下证据,密码也可以破解。对组织来说,这两种方式都有风险。
“我猜测,那个隐藏锁孔才是组织常用来打开保险箱的方式,钥匙放在特定的地方。最关键的是——”
诸伏景光顿了顿。
“我做了痕迹检测,锁孔里面测出了石墨的成分。”
电话那头,降谷零大脑急转。
“锁孔里面没法清理,时间一长容易生锈。在这种情况下,可以用铅笔做润ꔷ滑,所以留下了一点点微末的石墨。”
“我也是这么想的。”诸伏景光笑了起来,“石墨中似乎还含有某种特殊成分,我已经交给公ꔷ安部鉴定科那边去分析了。”
降谷零还在任务中,不便多聊,两人匆匆交换了一些重要情报后,便挂断了电话。
结束和幼驯染的通话后,诸伏景光走回书房,目光落在桌上堆叠的资料上。
除了照片和履历档案外,草稿纸上还有通过各种调查方式记录下来的短语、数字、箭头和划线。
这些情报都来自一个u盘——半年前和入间冬月一起做任务时,他假扮搜查二课的警ꔷ察,去帝都银行得到了一份名单。
这半年间,他和降谷零一直没有放弃调查名单上的这些政要和商人。
写写画画有助于捋清思路,发现一些隐蔽的线索。但缺点是这些东西的存在是风险,得定期及时处理掉。
沉思片刻后,他回到电脑前继续工作。
……
傍晚时分,诸伏景光在住所门口见到了入间冬月。
——半小时前她突然给他发消息,问他有没有时间见面。
此刻,她正抬头望着他,双眼被夕阳晕染成了近似棕红的颜色,弯起的弧度与平时别无二致。
“之前说过的,我来蹭饭了。”
他轻笑:“之前我也说过,随时欢迎你来。”
话虽如此,诸伏景光并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再次见到入间冬月。
上次分别时,她满心都是复仇,似乎有很多计划要实施的样子,再疲倦也不愿意多睡一会儿。他还猜测她很长时间都不会联系他。
不过,今天下午,在有条不紊地处理完了手头的工作之后,他还是多准备了一份晚餐的食材——而且是入间冬月喜欢的食物。
在准备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她会来,只是回想起了她那天吃早饭时,脸上少见的、愉快又放松的神态。
进屋后,入间冬月没有马上开口说话,只是站在客厅里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