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珠珠表妹,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福晋那边……我还真帮不上。”
  “这人小心谨慎,聪明过人,别说我,就连三阿哥她都不信,我哪里能盯着她?”
  她们两人都是聪明人,也都是敞亮人,虽没有明说,但都表示了愿意做这桩生意。
  年珠却是脸上笑意更甚,直道:“话虽如此没错,但就算是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谁能保证福晋没有?福晋早已不是当初的福晋,如今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夭折多年,乌拉那拉一族落得这般境地,王爷连仅有的体面都不给她……我想,她是真的病了,一个落魄、伤心且生着病的女人,总有打盹的时候,说错话的时候吧?三嫂嫂,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总能探听到些有用的消息……”
  董鄂氏本就不是个坏心肠的,嫁进雍亲王府大半年,知道年珠姑侄两人都不是坏人,略一犹豫,就答应下来。
  年珠送董鄂氏离开时,董鄂氏还笑道:“珠珠表妹,你向来怕冷,别送了,回去吧。”
  年珠很是感动,虽说她与董鄂氏如今是盟友关系,但瞧瞧这盟友多贴心呀,不像她,压根没有送信给四爷的打算。
  不是她心口不一,而是吧,钟姨娘有孕这件事上根本就没有送信的必要,以四爷那性子,就算他远在台湾,但雍亲王府的大事小事,哪一桩能瞒得过他?
  算算日子,想必这时候四爷已经知道了钟姨娘有孕。
  年珠折身回屋时,只觉得自己这事儿做的有些不地道,所以还是与年若兰道:“姑姑,不如您写信问问看王爷的意思?虽说我估摸着王爷是没打算管三阿哥,但早日有个准话,三嫂嫂也好有个准备。”
  “好,我待会儿就去写信……”年若兰点点头,可旋即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低声道,“不过,就算王爷放弃了弘时,董鄂氏能准备什么?难道,她还想和离吗?”
  年珠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事在人为,我当初就觉得三嫂嫂不是寻常人,我想,她肯定会有办法的。”
  对于董鄂氏离开雍亲王府后的日子,她是一点不担心,毕竟满族姑奶奶向来身份尊贵,就算留在家里会受委屈,董鄂氏还有陪嫁的庄子呢。
  到了自己的地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可是她梦想中的生活啊!
  年珠借董鄂氏“抛砖引玉”,不厌其烦与年若兰说起不必太将一些条条框框放在眼里,她正说的起劲呢,就听说宫中来人了。
  来的是皇上身边的人不说,这人还直冲听雪轩而来。
  年珠也好,还是年若兰也好,都不敢掉以轻心。
  今日皇上派出来的是个名叫王朝庆的总管太监,这人不像梁九功、魏珠一样骄纵,而是个很和气的人,一看到年若兰就道:“年侧福晋莫要担心,皇上今日派奴才过来是要您除夕宴时带着小阿哥和年七格格进宫一趟呢。”
  “如今皇上年纪大了,正是喜欢热闹的年纪……”
  自己也要进宫?
  年珠砸吧出这话中的不对劲来,敢情一众皇阿哥的侧福晋,就年若兰要进宫?毕竟皇上如今是多子多福,若每每大宴小宴都有这些侧福晋,殿内还真不一定能坐得下,所以逢年过节,有资格进宫赴宴的唯有福晋而已。
  但若得宫中贵人相请,自然也是有例外的,像皇上这次这样亲自下旨请哪位侧福晋进宫的情况,不说没有先例,却也是十分罕见的。
  年若兰笑着道谢,忙命人秦嬷嬷拿出赏钱。
  等着王朝庆一走,年若兰面上的笑意就淡了很多。
  年珠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道:“姑姑,您莫怕,除夕那天,您可是奉旨进宫赴宴,谁敢冲您使绊子?想必就连德妃娘娘看到您,都会客客气气的。”
  说着,她又笑道:“我从前也听王爷说过,逢年过节各个亲王也就能带着嫡福晋进宫,顶多再带上府中世子。”
  “这次整个雍亲王府上下,除了福晋,也就咱们三人能赴宴,连三阿哥都不能去,这可是好事啊!”
  从前她就是个嘴甜的小女娃,如今做了生意,见识的魑魅魍魉多了后,嘴更甜不说,人也更聪明,甚至……脑子也转的更快了。
  年若兰心思微动,下意识朝门口看了眼,见无人后,才低声道:“珠珠,你的意思是……皇上也很喜欢小福惠?”
  年珠点点头。
  年若兰心里是喜忧参半。
  年珠却是认真分析道:“而且姑姑您发现没有,方才王公公前来传话时,提起福惠表弟时说的是小阿哥,并未指名道姓,我猜……皇上大概已经知道德妃娘娘为福惠表弟赐名一事情了。”
  “皇上虽儿孙众多,孙子已超百人,但德妃娘娘给福惠表弟取名这事儿还是很膈应人的,皇上这是故意当众给福惠表弟撑腰呢。”
  皇上的心思,她大概也能明白——我儿子大过年的不远万里去帮我办事,他的儿子,我当然得好好护着!
  至于皇上对小福惠有无偏爱,有没有想立小福惠为世子的意思,依她看,却是不见得的,一来是小福惠年纪太小了点,二来是有弘历珠玉在前,寻常孩子就有点不够看了。
  年珠心里想的门清,但雍亲王府的旁人却不是这样想的。
  福晋乌拉那拉氏听闻这消息气的止不住咳嗽,仿佛咳的肺管子都要出来了,阴沉沉道:“这个年氏,运气也可真好!”
  福嬷嬷一时间不知道她到底说的是年若兰,还是年珠,不过如今她也顾不上这些,下一刻就听到乌拉那拉氏吩咐道:“派人与弘时说一声,这些日子安分点,若真叫皇上对一奶娃娃另眼相看,那他可真是丢脸丢到家呢。”
  她对弘时的要求一向是既不能太出众,却也不能不出众,既不能太听话,却也不能太胡闹,得讲究一个度,最好能像八阿哥的儿子弘旺一样,可偏偏这个度……以弘时的脑袋瓜子根本就领悟不了。
  钮祜禄格格听闻这话却是怔愣了许久,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直至弘历傍晚时过来给她请安,她这才恢复如常。
  弘历一如从前,不急不缓说起今日先生都教了些什么,吃了些什么……最后更是试探道:“……额娘,这几日天气太冷,三哥和弘昼都告假了,我,我……明日能不能也不去念书?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我,我想和弘昼一起去花园钓鱼……”
  他就算再自律勤奋,可到底只是一不到十岁的小孩,还是在兄弟皆不着调的情况下独自勤学苦读这么久,也是会心痒痒的。
  “不行。”钮祜禄格格在人前人后都是个温和圆滑的,可唯独对弘历要求十分严格,“弘历啊,额娘知道小孩子都是贪玩的,可人这辈子就这么长,你小时候舒服,长大后日子就难了,三阿哥有福晋替他操心,六阿哥有王爷宠着……你唯有靠你自己。”
  她看着眼前乖觉的儿子,语重心长道:“只要你才能越出众,王爷才能多看你几眼。”
  “可是……额娘,难道我才能不出众,阿玛就看不到我了吗?”弘历从小到大,听钮祜禄格格说的最多的就是要他努力上进,他也的确将这话听进去了,但这几日天实在太冷了,他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是真的起不来,“弘昼调皮捣蛋得很,我看阿玛对他也很上心……”
  钮祜禄格格微微叹了口气,脸色愈发凝重:“话虽如此没错,五阿哥还小,王爷免不得对你们一视同仁,你想想,等着五阿哥长大后,成了三阿哥那般纨绔,兴许连三阿哥还不如,你觉得王爷对他还会有好脸色吗?”
  “到了那时候,王爷不仅不会对他有好脸色,甚至不会再管他。”
  钮祜禄格格替弘历理了理衣领,低声道:“人与人是不一样的,皇子与皇子也是不一样的……世子与寻常贝子更是不一样。”
  “若你被立为世子,以后这偌大的雍亲王府都是你的,若王爷被立为储君,以后的以后,你也是万人之上的君王。”
  “弘历,额娘不会害你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如今三阿哥、五阿哥都难当大任,你越努力,胜算就越大。”
  她如今倒不担心别人,却担心年若兰生的那孩子,若那孩子是个病秧子倒好办,却偏偏身体康健。
  弘历瞪大了眼睛,他还是第一次听钮祜禄格格说这些,又惊又怕,迟疑道:“额娘……您想叫我当世子?”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三哥这些日子之所以这般猖狂,就是觉得自己能当世子。
  世子这位置啊……他觉得离自己很遥远。
  “是,咱们弘历这样聪明,这样努力,这样招人喜欢,三阿哥那样的废物都能肖想世子之位,凭什么你不能想?凭什么你不能争?”钮祜禄格格的脸色中带着严肃,声音中带着郑重,“这么多年下来,我也看出来了,王爷并非迂腐之人,并不讲究什么立长立嫡,他受够了这套说辞,所以王府内,谁才能出众就会将世子之位传给谁。”
  “所以你万万不能像三阿哥一样自大张狂,更不能像五阿哥一样偷懒顽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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