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三阿哥听说福晋去世的消息,倒是哭的伤心欲绝,连钟姨娘扶都扶不起来,奴婢看啊,他倒不是伤心福晋去世,而是担心以后没人替她筹划。”
  “明日就是福晋出殡的日子,王爷不在京城也就算了,据说钮祜禄格格差人送了信去福晋娘家,她娘家却没人愿意过来,直说丢人。”
  “呵,这有什么丢人的?自家女儿死了,钮祜禄格格对外又是宣称福晋是病死的,就不能来送福晋最后一程吗?”
  说着说着,连秦嬷嬷都忍不住叹了口气:“原先奴婢不知道多少次偷偷在心里想,若是福晋没了就好了,可真到了这时候,却觉得这人也挺可怜的……”
  年珠与秦嬷嬷也是有同样的想法。
  但她却不觉得乌拉那拉氏可怜,这路啊,都是自己选的。
  乌拉那拉氏的身后事办的很热闹,一来因她是亲王福晋,二来则是钮祜禄格格向来是个聪明的,自不会在这等事上落人话柄。
  装着乌拉那拉氏尸首的棺木抬出雍亲王府时,不少人也纷纷议论起这件事来。
  “唉,这雍亲王福晋是个命苦的,陪了雍亲王几十年,眼看着要过上好日子呢,没想到竟病死了。”
  “哪里能这样说?瞧瞧这雍亲王福晋的丧事办的多好呀,京城之中有几个人有这样的福气?叫我说,这雍亲王福晋是个好命的呢。”
  “哪里好命了?临死之前连个儿子都没有,连自己的丈夫也没能见上一面!”
  ……
  京城钟的这些流言蜚语年珠是浑然不知,但她的生活却因乌拉那拉氏的去世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错,那就是不能吃肉。
  虽说比起弘昼来,年珠对吃肉这事儿也没那么狂热,可如今听雪轩小厨房日日做的都是些素菜,她根本受不了。
  她并非雍亲王府的人,按理说也不必茹素,但整个雍亲王府都在吃素,她总不好闹着要吃肉吧?只能说出门时去便宜坊放纵一二。
  这人呐,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想要。
  年珠实在是馋得很,她正想着明日要不要再去一趟便宜坊时,谁知弘昼身边的小太监就来了。
  “年七格格,五阿哥说请六阿哥去正院玩玩呢。”
  “不知道六阿哥现在可有时间?”
  年珠:“……”
  这是弘昼邀她去外院的黑话,用弘昼的话来说:“阿玛巴不得我们兄弟友爱,我邀六弟弟去外院玩,谁能说什么?”
  “但如今六弟弟只是一小娃娃,若要去外院,只能有人带他去,这人就是你喽!”
  她不得不承认,弘昼除了念书写字不行,别的方面还是有点子聪明在的。
  她笑道:“那你与五阿哥说一声,我待会儿就带福惠表弟去外院一趟。”
  比起看自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弘时,满心只有念书写字的弘历,小福惠自然更喜欢眼里心里只有吃喝玩乐的弘昼,一听说要去外院,就拽着年珠的裙角道:“姐姐走,姐姐快走!”
  年珠便带着小福惠去了外院。
  她刚行至弘昼院子门口,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呀,真香呀,一阵浓郁的肉香味儿,仔细嗅一嗅,还能闻到羊肉的香气。
  虽说年珠知道初秋时候吃羊肉大补,但弘昼这时候吃肉……实在是过于高调,也过于招仇恨。
  她匆匆走了进去,果然瞧见弘昼正躲在书房里吃羊肉锅子,
  这书房可是用来看书写字的地方,但这地方……对弘昼来说早就成了摆设,书桌上一本书都没有,砚台上放着油纸包的酱肘子,狼毫笔随意乱丢,还有一支被弘昼踩在了脚下。
  弘昼一瞧见年珠进来,就冲门口的小太监使眼色,示意他们将门关上,继而才神神秘秘道:“包子脸格格,你看,我对你多好呀,吃羊肉锅子还想着你。”
  “这羊肉锅子是我差人从便宜坊买的,藏着背篓里送进来的,可是一锅难求。”
  “可惜,方才我亲自去请了四哥,四哥根本不肯过来,两个人吃锅子根本不热闹。”
  说着,他更是声音低了些:“这些日子我可想吃肉啦,你是不是也很想吃肉?若你以后想吃肉只管来我,咱们一块吃肉,不过吃肉这事儿你得保密,连年额娘都不能说,记得了吗……”
  年珠无语道:“五阿哥,如今这羊肉锅子的香气飘得整个前院都是的,只怕不出一刻钟的时间,耿姑姑就会知道这事儿,我说或不说,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弘昼皱眉道:“真的?我分明将门窗都关了起来啊。”
  他深深嗅了嗅,似乎也发现这羊肉锅子实在是香气扑鼻,索性破罐子破摔道:“算了,额娘知道就知道吧,反正左右逃不过额娘一顿训斥,还不如等着这羊肉锅子吃完再挨训。”
  “包子脸格格,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吃……”
  年珠虽没替乌拉那拉氏守孝的打算,但这样明目张胆的吃羊肉锅子,是不是不太好?
  她正欲说话时,谁知外头就传来一盛怒的男声:“弘昼,你这个小贱种,你给我滚出来!”
  “你装什么缩头乌龟呢,快给我滚出来!”
  年珠仔细一听,哟,这不是弘时的声音吗?
  弘昼一听这话,顿时连羊肉锅子都顾不上,下意识就要躲起来,更是低声道:“完啦,三哥肯定是过来找我算账的。”
  他看向年珠,忙道:“包子脸格格,你,你……可不能不管我啊,三哥昨儿就来找过我,问我为何要挑拨他与正院额娘的关系,当时被我三言两语糊弄了过去,肯定是他又找了弘旺他们出主意,这才察觉到不对……”
  “五阿哥。”年珠好奇道,“你不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连王爷都不怕的吗?怎么还会怕三阿哥?”
  弘昼已撅着屁股要往书柜里钻,可他的书柜里装满了杂物,书柜一打开,东西哗啦啦就往下掉。
  如今他也顾不上这些,回头看了眼年珠,没好气道:“呵,我会怕他?我不过是怕一条疯狗而已!谁愿意好端端走在路上被疯狗咬一口啊,如今三哥可比疯狗厉害多了……”
  他这话还没说完,弘时就“哐当”一声推门走了进来。
  弘时满脸怒气不说,更是将方才弘昼的话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你这个小贱种,你到底骂谁是狗?”
  “昨日我还问你为何要挑拨我与额娘的关系,你说什么?你说你这话并没说错,定是额娘想念故去的弘晖,所以一时间想不开的。”
  “今日我跑去问了弘旺,弘旺他们却说什么正是因为你在其中挑拨离间,所以才害得额娘自缢,是不是!”
  他实在太过生气,连这屋内多了个年珠都没察觉。
  年珠却觉得吧,若真说挑拨离间,这弘旺才是一把挑拨离间的好手,弘时之事不过是压死乌拉那拉氏的最后一根稻草,到了弘旺嘴里,却颠倒黑白,俨然一副要将雍亲王府闹得鸡犬不宁的架势。
  而且吧,这个弘时真的是蠢到了家,什么都是别人说,难道自己的脑子是装饰不成?
  这疯狗已吠到了自己跟前,弘昼却也没有临阵脱逃的意思,直道:“三哥啊,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雍亲王府上下谁不知道正院额娘是病故的?怎么到了你嘴里,竟成了自缢身亡?”
  “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正院额娘真是自缢身亡,也是被你气死的,与我有什么关系?这些日子,因她病着,我怕打扰她养病,连正院都没去过呢!”
  弘时气急:“你……”
  他三步并两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弘昼的领口,扬声道:“若不是你挑拨在先,我怎么会对额娘补敬?额娘又怎会想不开……”
  “我挑拨?我挑拨什么了?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啊!”弘昼向来是个脸皮厚的,如今更是将“厚脸皮”三个字贯彻到了极点,“三哥,你说是我挑拨的,你有证据吗?是有人证还是有物证?我可是个好孩子,你可不能血口喷人。”
  说话间,他挣脱了两下,却发现不精骑射的弘时今日却是力气大得出奇:“三哥,你快松手!你要是不松手,我可要喊人了!”
  弘时虽知道弘昼无赖,却万万没想到他竟能如此无赖,顿时是怒火中烧。
  “松手?我凭什么要松手?弘旺说了,一开始你说年若兰他们说阿玛要立我为世子一事就是诓我的,如今额娘死了,这世子之位更没我什么事呢。”
  “我不好过,你们谁都别想好过,我,我……我今日就要打死你这个小贱种!”
  年珠见状不妙,正欲喊人时,谁知弘昼已率先一口咬在弘时手腕上。
  不过须臾,弘时的手上就冒出涔涔鲜血。
  弘昼却是恶人先告状,在地上打滚起来,更是嚷嚷道:“来人啦,来人啦,三哥要打死我啊!呜呜,阿玛,您快回来救救我啊!”
  若换成寻常人瞧见这架势早就停手了,但弘时可不是寻常人,他看到弘昼这颠倒黑白的架势是愈发来气,不管不顾,举起书桌上的砚台就砸了过去:“看我不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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