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比起这些幕僚,魏大人明显更受总督大人看重。至于您问的总督大人那些金银宝藏藏在哪里,奴才是真不知道,只知道总督大人光是在四川置办的田庄铺子足足都有百个之多,但奴才只知道其中二三十个的位置所在,剩下地方到底在哪儿,恐怕只有魏大人才知道在哪儿。”
“但比起花椒生意,这些田庄铺子的收益只是毛毛雨……”
听桑成鼎快言快语将整件事说完,年珠这才知道原来汉源所有花椒地已全部落入年羹尧的口袋,怪不得这几年花椒价钱越来越贵,她原以为是贡椒闹得,原来一开始就是年羹尧故意哄抬花椒价钱。
到了最后,桑成鼎已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低声道:“虽说您那小庄子离汉源不远,也能从汉源采买花椒树回来,但就算那些花椒结得再好,也卖不出好价,甚至……连四川都出不去。”
这一刻,年珠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民不与官斗。
这四川境内,到处是年羹尧的耳目,若年羹尧想要刁难一个平头百姓,别说处心积虑,甚至他一个眼神就够了。
年珠皱着眉头,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外头传来年羹尧的声音。
“珠珠,你这时候请我过来做什么?”
随着话音落下,他就已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进来后,他看到桑成鼎也在,微微一愣:“你怎么在这里?”
“奴才,奴才……”桑成鼎的心顿时就悬在嗓子眼,他得年羹尧看重不假,但他对年羹尧的惧怕也是刻到了骨子里,他身边多的是因一句话没说对就掉脑袋的人,“奴才……”
他是又紧张又害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阿玛。”年珠笑了笑,解围道,“您忘啦,桑管事是杨嬷嬷的丈夫,我听杨嬷嬷说起过桑管事几回,所以请桑管事帮我买了个小庄子。”
说话间,她更是撒娇道:“您也知道,我在京城的生意之所以做的那样好,背后可少不了高人指点。”
“但到了四处,我人生地不熟的,所以想请教请教您,我做什么生意比较好。”
就为了这事儿?
年羹尧苦笑一声道:“珠珠,你可知道如今书房里有多少人在等我?有多少事等着我拿主意?你就为了一个田庄里该种什么请我过来?”
“可是,这对我来说是大事呀!”年珠说的是一本正经,“您知道那庄子多贵吗?足足三千两银子呢!我原以为四川的田庄便宜的很,一个小田庄一两千两银子就够了。”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会叫穷的孩子有钱赚,说着说着,她就愁眉苦脸起来:“所以我想问问您什么生意投入小利润高,最好也不用我费什么心思……”
年羹尧今日的确是有要事在身,直道:“种花椒树吧。”
他看向桑成鼎,吩咐道:“明日你就去汉源一趟,运些花椒树回来,以后你就负责打理珠珠的那个小田庄,知道了吗?”
桑成鼎连声应是。
年羹尧又笑看着年珠道:“阿玛的确是有要事在身,不能陪你吃饭了,至于你嫌那田庄太贵一事,你是我的女儿,自不必因这些小事费心,待会我就要孙管事给你送一万两的银票过来。”
“小姑娘家家的多些银子傍身也是好事,以后若是银子不够,直接与我说就是了。”
“多谢阿玛。”年珠笑道。
一直等着年羹尧离开后,桑成鼎仍没回过神来。
若说方才他不敢敷衍年珠,是担心年珠将他做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但如今他见着年珠三言两语就将事情办成了,只觉得这出身尊贵的小姑娘的确不容小觑,也不敢再生出什么歪心思来。
年珠淡淡道:“桑管事,今日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若老实本分,以后我亏待不了你,可要是你再生出什么歪心思,我可不会像今日一样留情的。”
“好了,你下去吧。”
桑成鼎应了声是,转身就要下去。
他的背后已浸湿了冷汗,吓得不行,谁知下一刻又听到年珠道:“我想见魏之耀一面,劳桑管事安排一二,想必这事儿应该不难吧?”
难不难的,桑成鼎还敢拒绝不成?直道:“格格放心,奴才会想想办法的。”
看着桑成鼎抹着冷汗的背影,年珠脸上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
不过今日,她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比如,花椒生意有了进展,若有了汉源花椒树,她就能培育花椒苗,周老伯等人种上花椒树是指日可待。
比如,政务之事上,年羹尧最信任的人应该是岳钟琪,但私事脏事上,年羹尧最相信的人定是魏之耀。
又比如,年羹尧对她这个女儿是毫无戒心。
……
年珠虽知道一口吃不了个大胖子,但她却还是担心不已。
在年羹尧的默许之下,年珠倒也能外出走动,不过前提是要多带几个丫鬟婆子,自负至极的年羹尧觉得在他的地界上,只要他的女儿乘坐带着年家徽牌的马车,就定不会出什么岔子。
但在习武一事上,年羹尧却一直并未给个准话。
惹得岳沛儿都颇为遗憾道:“珠珠姑姑,我原以为您坚持不了几日就会放弃,没想到您竟挺了过来,不过,这事儿总督大人不点头,我根本就不能教您习武。”
“祖父祖母都说了,要我莫要忤逆总督大人的意思。”
“祖父还说了,您与我不一样,您身份尊贵,是京城贵女,来日要嫁入高门的,若晒得黑黝黝的,到时候就不好说婆家呢。”
“那沛儿,你了?”年珠但凡决心做的事情就不会轻言放弃,虽说她日日骑小傻马,拉小木弓,但掌心已磨出一层薄薄的茧子,当初十射十不中的她如今已有两三发的准头了,“你也是与岳叔叔一样想的吗?”
岳沛儿正色道:“我当然不这样想,谁说只能男儿志在四方?谁说女孩不能为国为民做好事?”
“这几日我身边的丫鬟时常去看周老伯,说是您从京城请来的那几个农户已教周老伯他们如何除害虫,虽说周老伯他们的日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清贫,但只要怀揣希望,日子就能好过不少。”
年珠重重点了点头,道:“你放心,这几日你就先休息几日,我很快就能说服我阿玛的。”
但她知道,这件事比她想象中要难多了。
不,应该说年羹尧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对自己宠归宠,他若是不答应的事情,自己不管怎么说都不会松口。
年珠决心以此事为开头,好好踩一踩年羹尧的底线。
没几日,年珠就有所动作。
最开始察觉她不对劲的人是杨嬷嬷。
杨嬷嬷虽与桑成鼎为夫妻,但至亲至疏为夫妻,桑成鼎暗中替年珠做事一事根本没告诉任何人。
杨嬷嬷如今还当年珠是不谙世事的小白兔呢,日日只想着如何讨好取悦年珠。
这不,她瞧见年珠每日胃口小了很多后,命小厨房想法设法做好吃的,但年珠仍是胃口一般。
甚至有好几次,她还看见年珠偷偷坐在窗前掉眼泪,可不管她怎么问,年珠都是不肯多言。
身为一个狗腿子,一个想从主子手上骗银子的狗腿子,自挖空心思想要取悦主子,杨嬷嬷见年珠不肯多言,便从聂乳母身上下手。
聂乳母说起这事儿,也是唉声叹气:“老姐姐,说起来这事儿也不必瞒着你,还不是因为习武一事?格格从小到大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虽刚来四川处处觉得新鲜,但时间久了难免思念福晋和年侧福晋。”
“格格这几日都不吃不喝,脸都瘦了一圈,小姑娘家家的瘦些倒也无妨,我就是担心格格病了。”
自家主子瘦了吗?
杨嬷嬷日日看到年珠,根本未察觉出来,但既然聂乳母这样说,定是如此。
所以等着一天夜里年羹尧忙完公务再想着去如意院看看,年珠早已歇下,索性他就将杨嬷嬷喊了过来,问起年珠这几日的动向来。
杨嬷嬷跪地道:“回总督大人的话,格格这几日很不好,不仅不吃不喝的,还时常掉眼泪。”
“奴婢想着格格向来与岳家大姑娘关系好,日日差人请她过来陪格格说话解闷,格格仍是老样子,甚至这几日都没有出门。”
“特别是今儿,格格还咳嗽了几声,偏偏奴才要去请大夫,格格还不答应。”
她这话说的不免带了几分夸张的成分,但却是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虚实实,叫人琢磨不透。
年羹尧不免追问年珠到底是为何事不快,杨嬷嬷自是照实说了。
年羹尧并未接话,好一会后,他才微微叹了口气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翌日一早。
年珠刚起身,就听说年羹尧来了。
聂乳母轻声道:“格格,昨儿二爷见了杨嬷嬷,想来已将话都转述给了二爷,所以二爷才想着今日过来陪您吃早饭呢。”
年珠点点头,当即就开始涂脂抹粉起来,怎么憔悴怎么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