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这酒度数不低,刚刚一瞬间他还以为面前这位是个品酒的老手,结果一杯就成了这个样子明显是自己多虑了。
  在有里坐下试图去抢自己手里的酒瓶时诸伏景光直接往后退了一步,表示自己来倒。
  他把倒酒的速度变得非常缓慢,有里撑着脑袋看了半晌,确定玻璃杯里面的液体是在增多,咂咂嘴才算放过。
  但还不忘记吐槽,“你干脆用胶头滴管滴好了。”
  诸伏景光被她这份发散的想象力惹笑,看她现在心情好了很多,斟酌着开口,“所以现在可以和我说说吗……因为今天的事情?”
  提到这个,有里刚刚恢复了一些的情绪又变得低沉,她点头又摇头。
  诸伏景光有些看不懂了。
  女生的心思果然很难猜,他索性先换了一个自己同样在意的问题,“你受伤了吗?”
  “我吗?”小伙伴思维也很跳脱,有里从椅子上跳下来,摇摇晃晃地往客厅走。
  诸伏景光看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自己也急忙从吧台这边绕过去,刚刚看起来醉醺醺的人这会倒是思维敏捷极了,趁机从另一侧拿走了他刚刚倒好的半杯酒。
  然后径直坐在了窗边的小沙发上,手中轻轻摇晃着半杯威士忌,晶莹剔透的液体在光线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目光一闪不闪地盯着手里的酒杯,仿佛在看某种珍宝。
  诸伏景光抱臂看着眼前的“无赖”,想气又想笑。
  “你到底醉了没有?”
  回答他的当然是沉默,有里的脸颊上确实泛起了两朵淡淡的红晕,眼眸中闪烁着迷离的光,显然是微醺的状态。
  有里抿了抿嘴角,过了好一阵似乎才终于想起来自己冷落小伙伴太久。
  她这会思维变慢,还是诚实地回答,声音比平时软了很多,“本来胳膊是有点事情的,不过降谷零帮我处理好了。”
  现在和这人说话真是一
  件考验人的事情,诸伏景光庆幸自己滴酒未沾还能思考。
  zero能帮她处理的,加上外观上没有明显的伤口,果然是脱臼了吧。
  这也和自己刚刚的感受恰好对上。
  他叹了口气,坐到了另一侧的沙发上,指了指她的杯子,有里警惕地往自己怀里藏了藏。
  诸伏景光扶额,双手举起表示自己没有想要“抢”的意思,“喜欢喝这种酒?”
  正常聊天有里还是能接的,她慢吞吞地回答,“不喜欢,最讨厌了!”
  “那为什么要喝?”诸伏景光看她进了家门到选酒喝酒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犹豫的样子,还以为这种酒是她最爱的首选。
  “因为讨厌苏格兰,所以要把它都喝掉。”
  片冈的事情在让她困扰之余更多的是引起了她平日强行压下去的烦躁,像导火索一样让平时稳重的人找到了情绪上的宣泄口。
  关于苏格兰的事情仿佛一座大山,这么多年一直压在她身上,如今迷雾只是稍稍散开,眼看着几个人就要毕业,降谷零似乎也快要进入那个神秘的组织,她愈发不安起来。
  无意间被诸伏景光多次触碰到真正雷区的有里,再次一口气喝完了手里的酒。
  ——被呛得不轻。
  诸伏景光现在脑袋里嗡嗡作响,怎么一言不发又开始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他要不然走到时候直接把酒柜里剩下的苏格兰威士忌全部带走好了,这家伙好像碰到这种酒就很容易上头啊。
  停下了咳嗽的有里反而自顾自地开口。
  “我也是真的之前没有察觉到,否则后来绝对不会和片冈相处到这一步的……”
  实在是因为有里认为自己平时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加上这么久以来片冈正一确实没有对她做出任何过界的行为。
  诸伏景光停顿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友在这一点上的敏感度这回低的有些吓人,但求生欲告诉他不要说出口——可能会挨打。
  再亲近的朋友到底也是异性,有里并没有完全叙述今天的事情经过,“总之要不是看在他今天也蛮可怜又受到重创的份上,我一定会把他打一顿。”
  “如果他敢反抗的话,我就找人把他打一顿。”
  “你可以帮帮我吗?”
  第50章 温度 这份感情……
  “他做了很过分的事情。”这已经不是询问了, 诸伏景光肯定地得出结论。
  他在脑子里思量了一下警校的规章制度——和同学打架鬼冢八藏罚了他们扫厕所,如果是和校外的普通公民打架的话,开除学籍都是很有可能的。
  说不准还要进去吃牢饭。
  酒精的作用在发酵, “口出狂言”的有里完全不认为自己刚刚提出了什么过分的要求。
  她看着面前的人半晌不回话,心情变得更加低落, 于是把脸完全陷进抱枕里, 也闷着自己不说话。
  实际上在认真思考这件事情可能性的诸伏景光一低头就看到这副局面,自己这几个小时真的比起平时鬼冢的魔鬼训练还要累人。
  就不该看她心情不好答应这个要求,当初几个人在他家里过年只是象征性地求个好兆头喝了一点,这人就隐隐有预感醉掉的嫌疑。
  后悔过后诸伏景光又担心她这个姿势憋得自己喘不上气, 他半蹲下保持着耐心, 小心翼翼地尝试抽掉抱枕。
  “你干什么!”有里警惕地露出眼睛, 刚好和诸伏景光蓝灰色的双眸对上。
  凶巴巴的语气在触碰到对方的温润的目光, 不自觉软了下来。
  察觉到她态度的软化,诸伏景光索性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尽管并不算十分舒服。
  明明整间房子里只有两人,两个人却开始用气音说话。
  “我先试试让他来和你道歉, ”诸伏景光试探着和她商量, “还生气的话, 我就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和他去拳击馆打一架, 怎么样?”
  有里盯着他的眼睛, 半撑着脑袋, 过了好一会才开口, “你怎么这么好……”
  “这就算好了,”诸伏景光笑着摇头,明明只算得上是顺毛的空话。
  “我真的很庆幸,一开始就能遇见你。”面前的人脸和十几年前在病房刚刚醒来, 那个期待的、一直叫着她名字的小人重合。
  倘若睁开眼就是陌生一人,遇不到景光,更别说诸伏老师一家,她不敢想象自己是否能够走到现在。
  如果说新生的婴儿对于世界的认知始于坠地,七岁那年的她,对于这个陌生的地方能够抱有善意,完全是因为她一开始就认识了很好的人。
  “我一直告诉自己:你已经很幸运了,可是……有时候还是会感觉到累。”
  酒精的后劲让有里有些控制不住身体,摇摇欲坠时,诸伏景光的行动先思维一步,顺着这个动作上前扶住了她。
  她基本上整个上半身都完全依靠在他的身上,诸伏景光站起身,顺着在她坐下位置的旁边落座。
  本身就是夏天,虽然室内开了冷气,温度依然透过两人接触的皮肤传了过来。
  诸伏景光脑子里一团乱麻,一边在想她刚刚那些无厘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一边又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现在的动作似乎过于亲密了。
  诸伏景光平日里或许总是以沉稳自持的形象示人,但此刻耳尖却有些发烫。
  他的双手僵硬地悬在半空,犹豫着是否应该尝试把人挪到沙发的靠背上。
  有里眯着眼睛,完全没注意到诸伏景光此时的尴尬,只是凭借着自己的内心,顺着这个姿势往温暖的地方挪了挪。
  诸伏景光感觉自己胸口的位置被人用头发蹭了蹭,怀里的人像一只小猫把自己蜷缩起来,于是再一次在理智得出结论之前,本能地做出选择——他的手扶住了她。
  诸伏景光的第一个反应是——要是母亲看到现在这副场面,一定不会站在他这边。
  指不准向来给他完全自主权的父亲会因此认真和他谈一谈心。
  话又说回来,如果真的被人看到这副局面并进行质问,他似乎还真的没办法辩驳……就算是个醉酒的人,按照自己现在的力气,说推不开,是不是有些过于荒谬了。
  之前被强行忽略的情绪再次涌现,如果真要问他现在的心情,诸伏景光承认还不错。
  他很享受这份被她依赖的感受。
  从小,不管是客观上自己在年纪上略微年长对方几岁;还是后来加上她家里那些事情,自己父母也总是提醒他在东京这边多多照顾对方。
  事实上,他在“照顾”这件事情上,几乎没有什么作为。
  并非是因为他不想或者不上心,实在是有里太过于独立……或者说偶尔让他帮一个小忙,也一定会在之后用自己的方式还了这份恩情。
  她算得太清,就算在朋友眼里,自己是她最好的朋友。
  扪心自问,自高中再次相遇之后,受到更多照顾的其实是自己。
  那些小事他不想一一去列举,诸伏景光盯着她眼下的乌黑,忽然想到警校正式生活的第一天,在解决了教官那起危机后,zero曾经好奇地和他探讨对方会来警校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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