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真的是神庇护了人类吗?还是魔神的力量永远改造了蒙德,让这里成为了千里冰封之地。
奎德摆脱不了这样疯狂的想法。
他又想起了曾在王城的日子,他们就像牲畜一样出生、活着然后死去,神明(迭卡拉庇安)的光辉从未照耀过人,反而祂每次出行的烈风压弯了人的脊梁,摧折了人的容颜,只剩下一张张死灰色,透着麻木和恐惧的脸。
“哥哥?奎德!”
安的声音从漫长的回忆里唤醒了奎德。她叹了一口气,奎德听见安说,“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不必顾忌我。哥哥,你要为自己活一次,不要忘记你是为什么来奔狼领的。”
奎德想说他是为了拯救安的性命才来的,但是……那远非全部。
如果想要妹妹活下去,只要他心甘情愿地匍匐在劳伦斯族长脚边,当一条听话的狗就行。那明明是别的族人想都不敢想的殊荣,但奎德却不愿意,他宁愿用不光彩的手段偷盗。
是啊?他为什么不肯当族长的狗呢?
他还没有想好答案,就已经从观战台上跳了下去,他甚至都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只拿了一把护身的木剑。
奎德一降落到试炼台,北风就锁定了他。
北风狼王安德留斯疑惑地看着奎德,祂不明白奎德为什么要破坏他神圣的试炼,但神的尊严不允许人的践踏。既然他加入了,那么北风将会成为奎德的敌人。
“奎德,你为什么在这里”
奎德朝着加雷斯举起了剑,凛然的剑意快要刺向加雷斯时,却转了个圈
击退了从加雷斯侧后方席卷而来的冰弹。
像豹子一样身手矫健的少年没有回头看加雷斯。那个答案越来越明确,就像心跳一样咚咚巨响,又似血液一样流淌在奎德身上。他忽略了那个答案太久,好在他现在终于发现了——
“加雷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战斗,我不是为你而来,而是为了我自己。”
“我是为了不做任何人或神的狗而战斗的,我不会屈服,哪怕是赌上我的生命!”
“……我明白了。”
加雷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把他的后背交给了奎德。或许他们的命运是今天一起死在这里,但是已经无所谓了。
这样的生活,即使重复一百万次又有什么意义呢!不如燃烧,更加彻底的燃烧!
火焰再一次升起了。
“乖狗狗,不可以乱跑哦。”
塞莱斯特安抚了一旁急得团团转的卢皮卡。
即使是她也没有想到,奎德就那么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说是匹夫之勇都高估了奎德,她虽然在心里责怪着他,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这不就是我一直想要看到的吗?人们终于不再匍匐于神之下,他们终于有了自由的意志,哪怕……会失去生命。
但塞莱斯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她的火种们要好好活过这个冬天,去见证蒙德的崭新未来。
既然人都这样有勇气了,那么作为神,她也不能再躲躲藏藏了。
【宝具:永恒的理想乡。】
【宝具描述:提升己方最大生命值和防御力,解除弱化状态,给与最大限度生命和充能回复,并赋予战斗力提升和元素加成状态。】
未知的风裹挟着春花与绿意悠悠穿过了北风和寒冰的围剿,轻轻托起塞莱斯特的身躯,在风的加冕和花的亲昵中,塞莱斯特拿起了她的权杖,轻点地面,“花之魂魄,星之内海,此处乃无壁无城亦无国的原始之空,显现吧!那是能够治愈一切伤痕和怨恨,永恒的理想乡。”
无以伦比的奇迹降临了。
花和叶的种子冲破了冻土的封锁,天空一样不断向外延伸,碧色和绯色交织在一起困住了原始的纯白;树在生长,它们的枝丫相互交错,北风就在这些枝丫里无助地打转;还在负隅顽抗的冰雪无奈地消融了,化成了春水,在这些鲜活和热烈的花和叶里流淌;耳边呼啸的风声也不甘地偃旗息鼓,化成了浅浅鸣鸟和簌簌吹叶。
就像一场太过温柔的幻梦。
奎德的手指拂过格外柔软和娇嫩的花瓣,它们如此脆弱,却征服了寒冬。
“够了!”
威严的声音吓住了花和叶,它们不安地摇曳起来。
北风狼王安德留斯再也无法端坐在他寒冰的王座之上。像城堡一样巨大的身躯,每走一步便地动山摇起来,狼爪践踏过这些未经允许盛开在他世界的花。北风和冰雪便再一次耀武扬威起来,它们随着狼王的步伐一步步开疆拓土。
安德留斯看向塞莱斯特,不过是一个现在才敢现出真身的鼠雀之辈。
老牌魔神的敏锐让祂一下子就意识到了对面不过是才诞生没多久的魔神,权能弱小到祂连吞噬对方的心情都没有。
“渺小的女神哦,为何要破坏试炼,是为了向我宣战吗?”
“尊敬的安德留斯冕下,我并无恶意。但如果您想要看到人类武者最强的技艺,不妨给他们一个更公平的舞台。人类是很
脆弱的,他们会累,会受伤。我不过给他们施加了一点小小的祝福,想必不会影响试炼的结果。请继续吧,我会见证这场战斗。”
安德留斯追求的是绝对的力量,像北风一样摧枯拉朽,祂看不上这样温软和暖的祝福。塞莱斯特在赌,赌安德留斯并不会认为这破坏了游戏规则,毕竟她还没有亲自下场和狼王元素力对轰。
“哼。”
安德留斯轻蔑地哼了一声,不过是激将法,但即便如此,祂也不觉得这能影响最后的结局,那么不妨暂且看看这两个人类能做到什么程度。
奎德和加雷斯转身看向高台,但距离太远了,他们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被风托在半空,长长的衣袖逶迤坠在铺满繁星的花海中,足有一人高的权杖立于风中,散发出星海一般的光辉。
可是,安呢?
但现在不是能够分心的时候,真正的战斗……开始了。
第18章 安德留斯拒绝爱人(6) 一只脚踩在时……
我行走,一只脚踩在灰烬里,一只脚踩在时光的边缘。
——阿多尼斯
一轮银月悬在高天之上,皎洁的月光铺漫人间,寒风在肆虐,偶尔还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狼嚎。
加雷斯和奎德的战斗被极大地拉长了,天空在交换了几个星星与太阳后,到极限的并不是身体,而是精神。
安德留斯没有出全力,祂随意挥出的一击刚好卡在奎德和加雷斯勉强能够抵挡的那条线上,而来自春之女神的援助还在源源不断地治愈他们的身体。
以至于,眼睁睁看着无数个断肢再生,刚被风砍下的手臂还可怜巴巴地掉在地上,新生的手臂就从一块恶心的肉瘤中扭曲地生长了。
最难忍的反而不是血淋淋的伤口,而是有如虫类蠕动般的瘙痒,那来自新生的残肢,就像蛇类褪去旧皮。
奎德和加雷斯现在都“崭新”了,只有他们的头颅还好好地安在躯干上,没有被挪个地方。
拿剑太久,汗水会把剑柄和皮肤紧紧黏在一起,加雷斯已经分不清,是他在操纵剑,还是剑反过来奴役了他。
他们已经赌上一切了,但一切都好像没有意义,他们至今都没有撕开北风的一道口子,更别提伤到魔神安德留斯了。
加雷斯不清楚安德留斯和春之女神到底在想什么。
安德留斯有一击就让他们殒命的实力,但祂却收着力道,那力量欺骗了加雷斯太久,让他以为自己真的有直面魔神的实力;而另一位魔神,她的到来,到底是救赎还是反向让他们更加绝望?
身旁传来木剑破碎的声音,这把剑终于受不住了,解脱般的“自杀了。
奎德没有心情理会他的剑,与加雷斯不同,他感觉自己每一次攻击都会与安德留斯更近一点,即使那只是一厘米。
奎德不在意到底是一厘米,还是一毫米,或是更短。
虽然他也跟加雷斯一样饱受折磨,**被撕裂会愈合,可一次次受伤带来对精神力的伤害却不会被治愈。
他的脑子现在很迟钝了,他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来,又为什么战斗,但他的内心被一个声音牢牢占据:战斗到赢为止!
被狼群养大的孩子,就像狼一样死死咬住了目标。
奎德再也不会放开手,此生或许只有一次,与魔神战斗的机会。
属于人的懦弱、恐惧、疼痛被他抛下了,他的精神力反而高度集中了,冰蓝的瞳孔因为太过专注,反而发出像狼一样令人胆寒的光。
既然剑已经破碎,那就用拳头打、用腿踢、用牙齿咬,他会无数次地愈合,可对面的魔神却只有一次的机会,只要有一次命中,只要有一次,他们就赢了!
加雷斯看着奎德一次又一次地向着安德留斯挑战,他看起来一点都不会气馁,痛苦没有摧毁他,反而在打磨他,就像躺在湍流中的宝石,急流只会带走宝石表面的岩衣,留下褪去杂质后熠熠生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