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虽然提纳里很想为好友分担,但这是赛诺身为风纪官的职责,他不能越俎代庖,那是对赛诺的侮辱。
  “赛诺,一听到了你的紧急通讯,我就急忙报告老师,领着他们一起来帮忙了。患者的事交给我们就好。如果有什么新的发现,我们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所以,追查犯人的事就交给你了,像胡狼一样的风纪官永远不会让我们失望。而我们生论派应该做的,就是不让风纪官的努力化为泡影,尽可能多地拯救生命。
  “另外,为了以防万一,我把特质的药膏放这里了。如果有人需要的话,直接使用即可。”
  你能听懂的吧,赛诺。我不会戳穿你,但也请你好好养好伤,保重自己。
  提纳里说完,看了一眼还留在屋子里的艾尔海森和九方。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俩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不过现在不是什么问话的好时候,他得快去那边帮忙才行。
  提纳里走后,九方也决定出去透透气。
  “赛诺,我和艾尔海森就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赛诺点了点头。他虽然精神尚可,但需要一点时间来理清思路。
  新发现的据点……有点过于蹊跷了。他明明是追着镀金旅团来的,却被他们引到了这个据点。说是巧合,不如说是镀金旅团将计就计的结果。
  而且……教令院恐怕掺杂颇深,这次到底是跟以往一样几个学者的疯狂,还是说教令院高层合作愚人众,一起参与其中?
  话说回来,生论派来得太快了一点……
  虽然是赛诺自己紧急传信给提纳里的,但是……也不该这么快。
  ……
  难道?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赛诺像道迅雷一样立马从会议厅窜了出来,可是来不及了,另一场更大的沙尘暴出现了。
  赛诺绝不会相信那是什么巧合,第二次沙尘暴的位置和第一次一模一样,肯定是有人恶意销毁证据。
  不过……没有时间管证据了。
  赛诺朝着另一头飞奔过去,提纳里还在那里!
  坎蒂丝当然也听到了第二次的沙尘暴声,这并不寻常。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她,那绝对是人为的事故。
  冷静下来,坎蒂丝。
  她集中精力去听四周的风声,而风的气息变了,掺杂了一种像时钟一样滴滴答答的倒计时声,该不会是?
  “快跑!你们立马得离开这里!”
  顾不上会不会有学者受伤了,坎蒂丝召唤出了圆盾,像之前的赛诺一样把学者们像是扔猪仔一样扔了出去,还来不及走的学者被她用圆盾顶了出去。
  而她自己还不能现在离开。如果她走了,这里躺下的患者该怎么办?
  守护的决心和意志让她身上的水系神之眼的光芒大作。身为阿如村的守护者,我会保护好客人的,你们休想从我手里夺走他们的生命。
  滴答声骤停,屋子被从内爆破裂开了一道道大缝,一大块整的墙面和其余的杂物一起从天花板上噼里啪啦地坠落了下来。
  爆炸引起了大量粉尘群聚,坎蒂丝看不太清四周,只能听见有东西急速坠落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了——就是现在!
  坎蒂丝举起了圆盾,召唤了一大道水墙。
  但比水墙更快一步的是赤沙之杖,它裹挟着雷霆之力,巨大的力量将四散的砖瓦都碾碎成了如雪花一样纷纷下落的尘埃。
  一道紫色的身影从赤沙之杖身后飞来。赛诺牢牢握住了他刚扔出去的武器,抓武器的右手发出了一阵不堪重负的惨叫,扭曲的骨头刺破了皮肤,血从伤口里面汩汩地冒了出来。
  但赛诺并没有在意这些,他受伤的右手仍牢牢地握着赤沙之杖。
  好在,这次他没有来晚。
  “……好大的阵仗啊。”
  九方看着突如其来的沙尘暴和突然爆炸的房屋不由得发出感叹。
  愚人众或是教令院高层,他们销毁证据真是又迅速又果断,希望……没有造成什么人员伤亡。
  “这不就是你们愚人众的一般做派吗?现在证据销毁了,你们可以暂时从风纪官的追捕下安心了。”
  艾尔海森讽刺道。
  不过这倒是证明了生论派刚才随行的人中也有愚人众或者教令院高层的人,他刚才在这里可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人员去了伤员处,唯一有机会动手的只有那帮生论派的人。
  “安心?”
  九方突然笑了起来,她倒是想安心,但艾尔海森可一点都不想让她好过。
  “你以为我没有发现,在最后撤离的时候,你把我的通行证扔到赛诺脚边的事吗?”
  “……一点点的小回敬,比不上轰炸的大手笔。”
  艾尔海森也清楚九方一定意识到了。
  但那有什么问题呢?
  合作的前提要么是双方互相信任,要么……就是双方都有把柄在对方手里。阵营不同的他们看来是无法彻底信任对方,那么制造一个九方的弱点掌握在艾尔海森手里才是夺
  取主动权的明智之举。
  如果九方逃不了赛诺的追捕,那么显然是她自己的问题,艾尔海森不过是做了一个热心市民应该做的,将罪犯绳之以法。她连这都做不到的话,“造神”的事倒不劳烦这位愚人众小姐操心了,她只会把艾尔海森一起带进沟里。
  九方在试探他的实力,他艾尔海森何尝不是在考验九方的本事。
  他们俩彼此彼此罢了。
  说实话,九方倒没有很生气,愚人众备受怀疑是很正常的事,而且……谁又知道,她不可以反过来利用赛诺揭示教令院高层的阴谋呢?
  风险和机会从来都是密不可分的,越高的风险,往往蕴含着最大的机会。至于会不会翻车,那就是九方自己的事了,她怪不了别人。
  “是吗?不过,友情提醒你一下,注意一下赛诺来这里的理由,说不定……会是破解谜题的钥匙。”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第25章 自由的奴隶(1) 全世界的水都会重逢……
  全世界的水都会重逢, 北冰洋与尼罗河会在湿云中交融,这古老美丽的比喻,让此刻变得神圣。即使漫游, 每条路也都会带我们归家。
  ——黑塞
  “我即将枯萎,而我的朋友, 你不会。”
  “不要注视我,我将在风中重获新生。”
  每一座城市都有独属于自己的风, 风大多是寂静无声的,像天空折叠后最蓝的一角。但那不是这里的风,这里的风有浸透着冰雪的风味, 歇斯底里有如一场狂欢。
  雪山下的王城有黑铁似的坚固外壳和一条被冻牢的河,也许它曾经流淌过,有着独属于河流的脉动生命, 在等一束微风掀起河面粼粼微波。
  路德维希和每条河流一样, 在等独属于他的风垂帘吹拂。
  在光阴算不上漫长的日子,在凛冽狂风席卷的时刻,流淌的时光给这些灰色的日子都附上了一层又一层雾。
  路德维希就在雾气中穿行,每场雾都是旧识。在喧嚣的风的洪流中, 在庞大亘古的雪山之下, 等一场微风吹拂。
  漫长的等待终会消止, 路德维希在一场盛大有如祭典的狂风中遇见了另一缕风。
  “……您是在给我讲故事,还是在吟诵诗歌?”
  奎德劳伦斯感到困惑。
  他的酒窖闯入了一只青色“飞鸟”,看起来不算高大的身体却有如无底洞一样, 喝光了他酒窖中大半的存货。
  还没等奎德扣押住这无礼闯入的小贼, 那贼人便一改醉鬼醉生梦死的丑态,施施然、风度翩翩地理了理身前歪歪斜斜扭在一边的领结,从容地拿起冷落在一旁的六弦里拉琴, 表演了一场独奏。
  诗人从酒窖的阴影处走了出来。
  不算明亮的昏黄灯光,从青色衣袖的一角慢慢蜿蜒到他修长有如白葱的手指、碧蓝有如苍空的眼眸。玩世不恭的轻佻和温文尔雅的庄重都顺着眉峰像幅山水画一样泼墨自如。
  “我是路德维希,整个王城中最好……喔,也可能是最坏的吟游诗人,为了报答您的美酒,现请允许我为您赋诗一首。”
  琴弦拨动,旋律回环曲折有如记忆充沛于酒窖之中,歌词信手拈来浑然天成,仿佛于不经意间摘花抚柳。但意义却漂浮在半空之中,它既不属于黑沉死寂的大地,也够不上太过遥远的天空。
  诗人好像在讲述自己的故事,他称呼自己为寻风之人,那是他的命运。他在死寂的光阴中在寻找与一缕未知的风相遇,亦或是重逢。
  奎德听过乐曲和人声的共鸣,那来自曾属于他的胞妹,他的安。
  但安的乐曲要么轻快有如小鹿跳跃林间,要么温柔有如春风吹拂大地。
  她的曲子里面没有人的烦恼,可诗人却不同。
  他谈论风,谈论巨大亘古的雪山,谈论王城内永不停歇的狂风,谈论……他想象中的飞鸟与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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