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噢,如果嘴硬不交代,赛诺也不介意亲自动手让他们看看自己的骨头有多硬,够不够一块块拆开打碎的。
风纪官的加入让局势一下子就逆转了,现在成为困兽的反而是神王之遗了。
米沙勒是狡猾又凶狠的猎手,他不太习惯现在沦为猎物被风纪官像打量一块猪肉一样的眼神轻慢。
年轻气盛的臭小子,他一面骂出声,一面冷静地寻找着出路,面前的风纪官看似无懈可击,实际上……右手受伤了吧。
真不巧啊,如果你是全盛时期,说不定还真能让我米沙勒栽个大跟头,只可惜翅膀受伤的鹰落到地面,就再也……飞不起来了。
神王之遗的人拧成了一团,向赛诺发动攻击,刀光剑影密集地向是要把赛诺戳在筛子。
甩不掉他们啊。
如果是平时,赛诺不介意和他们玩玩切身肉搏,体验一下拳拳到肉的快感,但是……他右手上的伤口已经裂开了,在极致的战斗中,一点点的迟疑和失误都会酿成惨剧。
赛诺能看出这些人在不断诱导他用右手攻击,他的攻势越猛烈,撕扯开的伤口越大,然后这群鬣狗就会寻着味来,把伤口放大到全身,直到猎物彻底咽气。
赛诺扫了一眼他的同伴,风纪官们虽然尽力帮他分担压力,但是也抵不过不顾死活拼命发动攻击的佣兵。坎蒂丝她们倒是想冲过来帮他,但是拉赫曼旅团和图特摩拉旅团的人拖住了她们俩。
两个旅团不傻,如果他们现在不帮神王之遗一起撕开封锁,那么他们所有人今晚都得留在这里。
而现在撕开封锁的关键在赛诺。
只要米沙勒他们突破了赛诺的围堵,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困住他们的了。
在听到了什么声音后,突然之间,赛诺一个箭步上前,往右手边像投掷标枪一样投出了赤沙之杖。黄金色的权杖裹挟着破开阴霾的雷电之力,破空的巨大响声就像要把耳膜震碎一样。
赤沙之杖在空中势不可挡地滑出一道雷霆,在亮如白昼的紫光下,伴随而来的是碧绿苍翠的箭雨。
提纳里凭借着紫光,终于看清了敌友的分布,不过瞬息,他就立马搭弓射箭。猝不及防的弓箭把敌人都钉死在了地面,他们就像动物一样因为剧痛惨叫起来。
可提纳里没有任何怜悯,像春水一样温柔的绿眼睛也有令人胆寒的时候。
忘了告诉你们,阔耳狐可是肉食动物啊。虽然我不太喜欢争端,也讨厌伤害其他人。不过……偶尔发泄一次天性中的嗜血,这样的感觉倒也不赖。
赛诺向提纳里点了点头,算是示意。
就知道,你灵敏的耳朵和矫健的身手不是摆设。谢啦,提纳里。
不知何时,遮蔽月亮的阴云已经散去,在明亮皎洁的月光下,罪恶无所遁形。
米沙勒清楚赤王之遗越来越陷入不利境地,他多久没有感受过了……这股马上就要殒命的绝望。
我伟大的赤王陛下啊,难道我米沙勒再也看不见您君临天下的那刻吗?
沙漠的子民难道永远也战胜不了树王的眷属吗?
不,我们不会输。
等到您再度降临人世,一切都会改变的。
我们狗屎一样的命运,被人不齿和鄙夷的过往,处处碰壁无人接纳的现在,和看不到尽头的未来,都会改变的!
而现在,就让我为您献上我的一切,神王之遗会永远作为您最忠实的奴仆,为您奋战到最后一刻。
领悟到首领的决意,下属们都沉默地目送着这位世人眼中无恶不作的大恶人,为自己光辉而不值一提的梦付出一切。
黄金故土,永恒梦乡——大漠的孩子终将归于此。
赤王陛下啊,请原谅人类的愚蠢和邪恶,消除他一生的罪恶,让他像纯白的孩子一样沉睡在黄金之梦里。
正如您向您最忠实的子民承诺的那样,给予所有沙漠的孩子永恒的幸福和安乐。
“快后退!他准备自爆了!”
赛诺朝着众人大喊,该死的,没想到对方还这样果决和义无反顾,果然是一群疯子!
米沙勒扯下腰间绿色的神之眼,那样美丽的绿色即使主人污垢重重,它也永远澄澈,永远一尘不染。
他又是眷恋,又是不舍地望了一眼,过往的时光仿佛都凝聚在了小小的绿色眼眸之中。他没有害怕和恐惧。他的决心,哪怕是神明,也会不由地投下目光。
在自爆前,他把神之眼远远抛开,他可以浑身血污地死,但他的理想要始终都澄澈无垠。
自爆的威力把原地都炸出了一个深坑,带着血污的风沙四起,那样浑浊和粘稠的空气让人呼吸不畅,倍感窒息。
趁着这股爆炸,大部分镀金旅团的人都四散奔逃了。
“休想跑,留一部分人守护阿如村,剩下的人跟我一起追!”
赛诺一面咳嗽着,一面却兴奋起来,他好久没有啃过这么硬的骨头了。倒有几分骨气,不过要看看是你们骨头硬,还是我的赤沙之杖更硬。
而不远处,绿色的神之眼在空气跌跌撞撞,失去主人的眼眸,很快就黯淡了下来,像熄灭的烟火。
风沙又是那么地大,神之眼一落到地上,就被带着血污的沙子厚厚地掩埋。无人在意的眼睛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永远阖上。
无人在意的罪恶过往,就这样被不干净的时光永远埋葬了。
第29章 窃取神明那刻(12) 人类行为的原因……
我们不能忘记, 人类行为的原因通常比我们事后弄清的更为复杂和多样,而且往往很难勾出清晰的轮廓。
——陀思妥耶夫斯基
一部分人被另一部分人保护得很好。
这就是阿如村昨晚发生的一切。
即使隔着厚厚的墙壁和禁闭的房门,战斗的声音还是会穿过一切阻碍, 精准地让村子里的每个人都陷入不眠之夜。
九方小心地拉开窗帘的一角。房间里没有点灯,战斗中神之眼发出的光亮像星光一样闪烁着照在她脸上。九方有点不适地眯起了眼睛。
隔壁的房门被打开了, 艾尔海森在观察完情况后,谨慎地走出了房门, 他没有加入战场,而是巡视一周后,朝着西北方出发了。
在他临走前, 他有意望了望九方的方向。在艾尔海森看见之前,九方把窗帘紧紧拉上,没别的原因, 她就是单纯不想让艾尔海森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艾尔海森的脚步很轻, 在四周的战斗声中几乎听不见。他翠绿像翡翠一样的披风往日极其抓眼,但在没有月亮的夜晚,完美地融入了夜色之中。
等艾尔海森走后,九方才拉开窗帘, 她看向艾尔海森离开的方向, 那里是守村人的住所。
夜说不上漫长, 只是打斗声和吵闹声就像一场头痛一样纠缠不清。
九方睡不着,但也不想加入战局。调查就留给明天,比起她, 风纪官和艾尔海森更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这次, 可不是他们愚人众干的。
她甚至都不需要在他们心间种下怀疑的种子,他们的聪慧就会让他们捕捉到真正的幕后黑手,但关键并不是真相, 而是——如何面对真相。
他们如今的一切都建立在教令院对须弥的绝对掌控之上,他们既是这个庞大有如蜂群的体系中的一员,又亲自参与了蜂巢的维护;蜂巢有向阳的那面,就一定有背阴的那面,他们当然是教令院光明的一面,但是……多大的光明就栖息着多大的黑暗。
人们幻想的绝对正义和追求真理的国度,只存在于美梦之中。教令院的正义和邪恶根植于复杂的人性,不管时代的风如何吹拂,人性中的善和恶永远混杂一起、密不可分。
选择为正义和真理而战,难道就意味着舍弃教令院赋予他们的一切,包括优越的生活、珍贵的知识和过去的情谊吗?
彻彻底底的反叛只会让人陷入一元论的深渊,人们只能在光明和黑暗中混沌地活着。但这是九方的选择,彻底光明和彻底黑暗的世界都是一样令人厌恶,一只脚站在光明,一只脚站在黑暗,即使坠落,也会披上灰色的羽翼。
九方想看看他们的选择,赛诺和艾尔海森他们可不会天真到认为教令院就跟它表面看上去一样崇高,是提瓦特一切知识的最高殿堂,是没有私欲追求绝对真理的国度。
面对真相,他们会如何选择呢?
不得不说,这才是最有趣的部分。九方并不期待正义降临,也不会向往邪恶弥漫,哪个都差不多,她的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人类而战。
如果人选择了邪恶地生活,把幸福建立在对其他人的剥削下,那么……这也是人的选择。而巨大的黑暗下会滋生庞大有如世界的仇恨,仇恨会浇上油,直到把旧世界一整个烧毁。
亮如白昼的光明会在新世界诞生的那刻让所有人目眩神移,那是因为光明吗?不、那是因为无边无际的代价,人们留下的眼泪将模糊了光明的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