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是吗,我明白了。那……”奎德想再说点什么,如果站在他面前的是加雷斯,他会说什么呢?“那祝你无悔,如愿地走完你的人生。”
  奎德说完拍了拍迪卢克的肩头,就向着屋子离开了,他身为族长,族地里的人都是他的责任,奎德这段时间有得忙了。
  目送着奎德离开,迪卢克看向了在一旁无所事事的一散猫猫一风精灵,“奎德估计是去忙族里的事了,那我们?”
  散兵嫌弃地撇了他一眼,像是迪卢克这样的骑士,过去的散兵应该会觉得非常虚伪吧,毕竟他又不相信人类。虽然现在他心愿满足,脾气好了一大半,但别扭的散兵可不会就这么轻易地相信迪卢克表里如一。
  而温迪仔细听着四周的风声,风告诉了他,他们离开后发生的故事。
  “你瞧,我们要等的人来了。”
  风吹向两处,一处是西塔、阿莫斯、哈伦和他们身后的巴巴托斯新信徒,而另一处,是携手一起走来的路德维希和塞莱斯特。
  迪卢克转头去看,他眼尖地发现诗人和女神的手紧紧牵着,就好像他们早已不分彼此。
  一种澄澈而朴素的感情像是雾一样弥散在两人之间,两手牵着,拽着他们小小的短暂的永恒,就那样朝着迪卢克走来了。
  第51章 自由的奴隶(完) 我们是真正的自由的……
  你面对着白天的太阳时是自由的
  面对着黑夜的繁星时是自由的。
  没有太阳、月亮和繁星时, 你是自由的。
  你合上眼睛,不看世间万物时,你是自由的。
  然而, 你又是你所爱的人的奴隶,因为你爱他。
  你也是爱你的人的奴隶, 因为他爱你。
  ——纪伯伦
  时光在记忆中倏忽而逝,转眼便又过了三个月份, 在下一个隆冬到来之前,是否能在蒙德迎来一个崭新的春日?
  颤抖和颤栗都只停留在指尖,人们在城墙旁吹奏自由之歌。
  战士们的心口位置都缀上一枚青羽, 那是最初的象征,他们此刻将为自由而战,就像飞鸟一样越过高墙、越过冰寒, 直抵苍空。
  高矛、长枪、大剑和重盾等武器被紧握, 这些武器上附着春之女神的祝福,它们坚不可摧,它们无所畏惧。这些战士都沉默,庄严的肃静仿若凝固的河流, 让水重新流动的是被他们护在正中心的唱诗班。
  唱诗班的人都只是些难民, 他们
  接触乐器的时日不长, 他们的手指尚不可以熟练地弹奏。为首的是一位青色的少年,他悠闲地坐在墙头,一只腿垂了下来, 他轻轻用手指拨了一个音符, 音符便领着这群菜鸟一起奔赴诗的国度。
  人们的声音颤抖着,在清晨尚且冰冷的空气中,引起一阵低哑的共振。
  我们真的要在此歌唱吗?我们真的要歌唱一位新的神明?我们真的要反抗那位高塔的暴君吗?人心颤动着, 握着乐器的手紧张地渗出冷汗,快要握不住那未来的重量。
  为首的少年弹奏出一个音符,恍若一枚棋子落入盘中,他勾勒着他梦想中新世界的模样,乐曲里面藏着他的宇宙,乐声抚平了人们的紧张和不安。忽然,乐声停歇,只听见雪从清幽的松柏上坠落的声音,一只飞鸟从天空划过,人们都不自觉地望向了那个少年。
  他唱起了高天之歌——
  【自由、不屈、抗争,我们将与一切的奴役斗争到底。
  誓言、决心、眼泪,无论岁月如何变迁,我们都将永恒不朽。
  化为千风,誓约的灵魂,愿你永远自由。
  风啊,如恋人般轻抚蒙德,如战士般保卫蒙德……】
  风拖着少年的声音,一滴水终于汇成了河流,人们开始如他般歌唱。纯净的人声像是最轻柔的风,柔软却坚定地穿过冰雪、冻土、高塔。
  自由的高歌终会撼动黑铁的冷酷。
  高塔之上,主教们听见了这轻柔却振聋发聩的歌声,人们竟然背弃了他们的神,主教们发着抖,跪着黑铁的大门前祈求他们神的原谅。
  门被打开了,露出里面冰雪的王座,神明侧过身子,没有表情地扫了他们一眼,就闭上眼睛。他在王座上安静地像个石头,王座后面是巨大的青色巨龙,它也打着盹,只是翅膀不时煽动,那是神明原本的姿态。
  主教们跪在下面,但神明并没有理会他们的忠心。
  一支训练良好的卫队已从高塔出发,他们要去惩罚胆敢不敬神的异教徒,他们中的一些人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所以必须打压其他的声音,但是另一些人则为了捍卫自己的信仰而战。
  只可惜,迭卡拉庇安早在人类放弃他前,就已经抛弃了自己的信徒。他爱人,但是他讨厌人的不纯粹。人们一面说着爱他,一面用爱把他捆绑住,希望他永远都只是他们希望的那个仁爱慈悲的神明。
  多少有点无趣了,所以在路德维希将他唤醒后,他就跟着他的少年,变成了一个自由自在的少年神明。
  是啊,他就是这样任性妄为的神明。
  飞驰的箭羽、难听的咒骂和沉重的脚步声一起撕裂了还安宁的天空,高天的曲子还没有停下,他们不会就此停歇。
  战士们都拿上他们的武器,与来自高塔的人厮杀着。血很快便从第一具尸体上流出,然后越来越多的血冲刷着冰冻的大地。
  西塔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她本不想要夺走他们的性命,可是,人类之间互相残杀,这就是战争。耳边的厮杀声震得她快要耳聋,快要听不清那温柔的歌声,人们的脸上都是像野兽一样疯狂的嗜血。
  杀死、杀死、杀死敌人……杀意混杂着过去遭受的虐待、仇视、伤痛,把人变成了复仇着发泄恶念的野兽,西塔咬了自己的舌尖,口腔里面渗出鲜血,苦涩的腥味让她的大脑清醒过来。
  不要忘了,你是在为自由而战,不是复仇,仇恨之中生不出自由的新世界。金发的女战士如此告慰自己,她挥出一剑,剑从对方的胸口穿过,没有来得及痛苦,敌人就离开了人世,脸上还带着没有褪去的惊讶,双眼呆愣地盯着蓝天。西塔从他身上拔出剑,她将死去的人都安放在她内心的盒子里,沉甸甸的,但这就是她应该背负的东西。
  西塔继续挥着剑,敌人仿佛无边无尽,战斗好似没有尽头,她的手酸了,眼睛也被血污模糊住,但是她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阿莫斯也在战士的行列,她对上了她曾经的同僚。她现在成了她过去最不耻的背叛者了。阿莫斯没有反驳同僚们对她的谩骂和侮辱,为了见到她的神,她必须杀掉自己的同伴。
  血从温热的躯体里流出竟然会如此冰冷。阿莫斯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她只在乎神,不是吗?她反问自己。但是为什么她的弓箭如此沉重,她的眼睛也快看不清前方?但是,阿莫斯已经没有回头路可选了,在她杀死第一个同僚或者说朋友后,她就逃无可逃了。
  为什么见您的道路如此黑暗而曲折,我仅仅是想让神明真正看看我,难道这样微不足道的愿望也是巨大的僭越之举吗?阿莫斯的耳鸣越来越严重,她明明快要接近她的梦,可是为什么在白昼前竟是如此令人绝望的黑暗。
  或许……一切终结在这里会比较好。
  一只飞矢从人墙中穿过,箭头上闪烁着尖锐的光,它的目标是阿莫斯盔甲外的脖子。阿莫斯没有注意到,或许她根本不想注意到。
  但是在箭即将射穿阿莫斯的皮肤时,风向突然改变了,箭被风折断,碎成几截落在阿莫斯脚边。阿莫斯没有回头,她得战斗才行,她或许做错了,但是她必须见到她的神明,去要一个答案。
  风精灵温迪飞在半空支援着大家。空气中是他厌恶的血腥味,血如同锈迹的味道令人作呕。风也不再平静和温柔,它被人们扯烂了,发着疯地尖叫着,歇斯底里如同累累伤痕。
  但高天之歌仍未停歇,唱诗班的人们手拉手,他们没有拿任何一件武器,他们只有乐器和他们的嗓音。他们都不擅长战斗,但是歌声就是他们的战旗。
  自由的风都汇聚在歌里,它吹向战士,给他一个坚定的勇气。他们的身后有着要保护的人,那么他们就一步也不能退。
  高塔外,狼群跟着它们的王来到墙外,那座高墙还是如此完美无瑕、高不可攀。安德留斯如同往日那般向着高塔长啸,苍蓝的风弹裹挟着冰霜向着高墙发起冲击。
  往昔,祂的攻击会被共振分担伤害,但今日,歌声迷惑了高墙。它的频率错乱了,只是随着歌声振动,而忽视了造成更大伤害的攻击。可能高墙也甘愿聆听高天之歌,它听地入了迷,便不管自己的家里进了来客。
  墙砖从城墙的一角悉数垮塌,轰隆隆的巨响伴随着灰尘一起把人们的心震得噼里啪啦的。北风狼王踩上墙砖,砖块在巨大的狼爪下破碎成微不足道的尘埃。祂的身躯撞上城墙,整座城都惊得跳了起来。那些美丽的狼们也来帮忙,它们顺着裂缝进入了城内,狼都是天生的战士,它们的到来分担了人们战斗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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