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不打扰,戏之后再看便是。”
“那你为什么还时不时就来看戏?”塞莱斯特一问完就后悔了。
钟离有些无奈,他收过帕子,“那你觉得为什么不打扰呢?”
面前的郎君轻笑着,但也不再打趣了,他朝塞莱斯特伸出手,“天色已晚,我们归家吧。”
神色缱绻,眉眼舒展,天边的日轮原来也有近人的一面。
于是,塞莱斯特把手放在钟离的手里,任由他牵着。
这一路似乎也不那么漫长了,时间过得好快,好快,快到每一天的日升日落都像是眨眼之间,停留在他们双手上的温度却越来越烫人。
塞莱斯特移开了眼睛,不知为何,她不敢再看钟离。
钟离的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回神了,在想什么?”
这段话似曾相识,但塞莱斯特却不再看他,曾经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竟是宁愿看天看水看山,也不愿意再看他了。
说不出是落寞还是伤心,他们仿佛隔得更远了。
但钟离却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他们之间其实是更近了。
近到他每一次不经意地靠近,塞莱斯特都会悄悄红了耳朵,落后他一步,以拉开距离。
“我……我没有在想什么。”
总不能直接告诉钟离是在想他的事吧……不知为何,钟离总让她为难。
以前是因为他的身份,她只能又尊又敬,远远隔着,也算相安无事,现在则是因为钟离这个人……塞莱斯特都有些讨厌他了,这段日子,她总是没由来的心烦意乱。
“噢,对了,我们这是去哪里?”
“去戏楼,上次的戏重演了。”
塞莱斯特止住了步伐,她不想去了……上次的回忆还历历在目,明明没发生什么,却让她莫名地羞涩,“那我……我就先走了。”
“你不陪我吗?”
钟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虽然我不会强迫你……但是上次我没看的戏,你总要负起责任。”
听起来,她才像那个负心人。塞莱斯特张了张嘴,终于还是踏入了那个戏楼。
有人认出了他们,还是上次那个打趣她的人,“哟,公子又带娘子过来看戏啊!”
娘子?她才不是钟离的娘子,塞莱斯特刚想辩解,就听见钟离说,“您说笑了,她并非我的娘子。”
“那您二位是?”那个人的视线向下移到他们握着的手上。
塞莱斯特刚想摆脱,却被钟离牢牢握住了,不容她挣脱。
接着,又听钟离道,“嗯。您觉得我和她是什么关系呢?”
这倒一下子考到了这个人。这两人浑身的气场不像是兄妹,哪有兄妹之间这么黏黏糊糊的,又不是夫妻,总不能说……
“公子可难为我了。不过,我祝公子早日抱得美人归。”
钟离没忍住笑了起来,倒也不回什么话,只是拉着塞莱斯特去临窗的桌子旁坐下了。
这些人倒也不好好在秘境修炼成仙……竟然跟钟离一样天天沉迷戏楼。塞莱斯特在心里腹诽着,忘了这戏楼是她自己设置的。
不一会儿,戏楼上的歌舞又升了起来,缠缠绵绵、不死方休。
塞莱斯特本来以为钟离不会喜欢这样的戏。
“是的。我没有特别喜欢,只是觉得有几分新奇。”
钟离仿佛看出了她心中所想。
“有什么新奇的呢?”
钟离移开了目光,他原也不是来看戏的,只是来问心……问他自己的心。
“此前,你曾经问我为何不离去,因为我心中尚有遗憾,明明我经历过人间生老病死,但却始终……不曾满足。”
“我看过人间日出日落,听过红尘喧闹熙攘,赏过世间珍奇异兽……但始终,不曾满足。”
“我在找一个答案,一个为钟离的人生画上句话的答案。”
“那你现在找到了吗?”
钟离摇了摇头,“答案不在我这里,而在人间。”
他抬了抬折扇,折扇指着戏台上的凤披霞冠,红艳艳的,太过喜人。
他们俩都很少穿着那样鲜艳的红色,那不太像仙家,但就跟人间一样热热闹闹的。
“刚才那位问我的问题,我同样也想问你。”钟离停顿了一会儿,但还是问了出来,“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这下,戏是彻底听不进去了。
塞莱斯特坐得端端正正,离钟离几步远,似乎一点都不想跟他扯上联系。她的眼睛坚定地目视前方,可是戏却是一句也看不进去、听不进去的。
她满脑子都是钟离的那个问题。
是啊,他们是什么关系呢……她已经无法再倘然地装作是友人,可是如果不是朋友,还能是什么呢?
她无法坦然,也无法言明……
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那些飞速过去的日子都变得沉重了,塞莱斯特尽力去回想,可是只能想到各种各样的钟离……笑着和别人交谈的钟离,饶有兴致赏花逗鸟的钟离,专注弹琴书写的钟离……
明明她记不起他们谈了什么,记不起那些花花草草有什么特别之处,也记不起他弹的到底是什么曲子……她只记住了钟离,记住了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微笑、每一个皱眉都安放在了她的心间。
不知不觉,茶又凉了。
这次,又是没人去添置。
戏楼的人都快走光了,没人关心原本演了什么戏,只是钟离又凑近过来问她,“天色已晚,我们归家可好。”
他又一次伸出了手。
但塞莱斯特却没有接,她有些胆怯了。
可是,钟离却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不容她拒绝。
“我们归家吧。”他又重复了一遍,原本威严的眼眸不知为何变得柔情似水,眼下那一抹红也多情了起来。
塞莱斯特试着挣脱,但钟离只是站在原地,用那双只觉得温情脉脉的眼睛关切着她,“怎么了?”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微微侧过了头,停顿了一下才说,“……方才是我不好,不敢逼问你答案,让你为难。”
“只是……”钟离清了清喉咙,“我看戏曲里的男子和女子……不会无故居于一室之内,天天相见,日夜相守。”
居于一室之内,天天相见、日夜相守……
明明是实话实说,可为何说出来……这般令人羞赧。
“你总得给我一个答复。不然,这在人间应该叫……私相授受?”
塞莱斯特被这一个词吓得一个机灵……她回过神来,不对啊,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过,为什么钟离的表现这么像是要她负责。
“不,我们……我们还没有走到私
相授受那一步!”
“噢,那还缺什么?”
“……”
塞莱斯特几番欲言又止,她知道钟离知道。不,她不知道钟离到底知不知道,万一,他不知道呢?可是,钟离怎么可能不知道……
于是她动了动嘴,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猜呢?”
“我不猜。我只知道……你我这样有违契约,正当的关系需要契约之神的庇佑。而你和我缺这一步,而整个璃月都需要遵守契约。”
……可契约之神不就是您吗?
“那你想怎么样?”
钟离的表情突然落寞了,他似乎有几分失望,“你不打算对我负责吗?”他低落的眉眼都不那么意气风发了,“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破例求契约之神原谅你。”
“不管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做你想做的事情,但不许逃避你的心。”
钟离把塞莱斯特拉到自己怀里,“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但……你总得给我一个交代,我们不能就这样……就这样不明不白的。”
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耳边,塞莱斯特只觉得烫得惊人。
可是,塞莱斯特怎么忍心看钟离难过,没有想的时间,她立马就说了,“别难过,是我的错。我什么都答应你。”
她一说完,就连自己都觉得惊讶。
钟离却笑了,一扫郁气,笑得眉眼弯弯,“我可没有那么贪心,我只求一个答复,一个不愧你心的答复。”
自那之后,日子还是照常度过。
但塞莱斯特的身边永远有了一个钟离,明明之前也是两人一起,但现在却多了些变化。
她平常走着,钟离会自然而然地牵过她的手。
看花观鸟时,那些花花草草和羽毛鲜艳的鸟儿会被钟离买下赠与她。
不管走到哪里,钟离都会向旁边的每个人珍重地介绍她,直到街上的每个人都习惯了他们。
就连塞莱斯特的衣裙、首饰上都多了钟离的影子,他似乎是找到了新的乐趣,乐此不疲地赠与一切钟离认为适合她的东西。
最后,他赠与塞莱斯特一个大盒子,沉甸甸的,应该塞满了不少东西。
“这是什么?”
钟离摇了摇头,“你自己打开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