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那不是梦。
妃千笑记得与姜祁月的每一个夜晚,那绝不是梦。
可阿巧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敌军没有破城?”
“我北齐兵强马壮,区区南疆拿什么破我们的城池?”说起这个,阿巧是有些自豪的。
这一切可都是定国将军打下的。
妃千笑的母亲,北齐的女将军,屡次立下汗马功劳,北齐的女子无一不仰慕她。
这也是为什么,妃千笑再怎么荒唐,也无人敢动她。
只可惜定国将军已不在,只留下这将军府给妃千笑一人住着。
这将军府太大了。
自定国将军去世,妃千笑便时常做噩梦,哭着要自己的母亲。
阿巧为她寻医问药也没个结果,那群无能的庸医只说是心病。
所有人都说妃千笑活不到及笄,唯有阿巧不信。在阿巧的悉心照顾下,妃千笑出落得愈发标致。除却行事孟浪,做事不修边幅,单论风姿,皇城贵女无一能比得上她天姿国色。
“主子,您忘了,南疆战败,才送了一批珠宝到我们北齐,皇上还赏赐了您许多。”
听着阿巧的话,妃千笑有些恍惚。
阿月的喘息声,阿月的哭声,还有阿月拿剑指着自己时冷漠的模样……她都历历在目。
那样子,看得妃千笑心里好难过。
好歹在一起三年,那小公主当真绝情。
“主子,您没事吧?”
听阿巧这么问,妃千笑平复了一下心情,道:“是罢,是做噩梦了。阿巧,今日是初几?方才你说什么姑娘?”
“今日是二月初二,小郡主,您忘了,前日您把一浑身是血的姑娘带回府中,让人好生救治。府医忙活了一天一夜,这才救回那姑娘一条命。”
二月初二……
永安十八年的二月初二。
一个月前,北齐大败南疆,南疆国自此要年年向北齐进贡珠宝与美人。
上一世,妃千笑便是在这晚的宫宴后折辱了敌国的小公主。
想到姜祁月眼里的恨意,妃千笑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太吓人了,真是太吓人了。
自己真的是在做噩梦吗?
不,那不是梦,自己重生了。
被姜祁月杀死后,自己又回到了三年前。
妃千笑并不恨姜祁月杀了自己,若自己被那样折辱,只会报复得更狠。
她只恨没在临死前告诉阿月,她是很喜欢很喜欢阿月。
只是自小没了母亲,她孤身一人,还要与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勾心斗角,妃千笑实在心力交瘁,也不知该如何表达喜欢。
后来,听秦楼楚馆里的那些姑娘说,愿意日夜缠绵便是喜欢。
于是,妃千笑便与阿月日夜缠绵。
谁曾想,她的喜欢在姜祁月眼里成了折辱。
那个小公主恨极了自己,她必不会信自己的话。
现下听阿巧说姜祁月醒了,妃千笑长舒一口气,道:“既然醒了,那便派人好生照料她,吃穿用度莫要亏待了……对了,把她送到府东空着的那处院子,莫要离我这么近,惹得我心慌。”
这一世,还是与那小公主保持距离吧。自己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可不能再被她杀了。
阿巧有些疑惑,明明前几日妃千笑说要把这位姑娘放到离她最近的院子,好供她……
不过,这位小主子行事诡谲,想一出是一出,说不准过几日新鲜劲儿过去了,便把那姑娘放了。
阿巧退下之后,妃千笑坐起身,仔细思考前世发生的一切。
北齐皇帝昏庸,亡国是迟早的事情,即便她没有弄丢布防图,以北齐的国力也撑不过太久。
到时候,敌军破境,身为定国将军之女,第一个死的就是她。
毕竟自己的母亲在战场上杀了无数南疆的将士,就算没有姜祁月的事情,南疆的将领也不会放过她。
所以,上一世的悲剧,妃千笑半点都不怪姜祁月。
妃千笑开始暗暗谋划,既然重生了,她得想办法逃走。
南疆与北齐这些年来战争不断,西魏虽小,倒是偏安一隅,海晏河清。
她可以想办法逃到那去。
要逃出去,就得多搜刮些金银细软,还得对府上这位小公主好些。若真的不幸被抓,希望这个小公主会看在救命之恩上,心软放她一马。
不管怎么样,上一世的荒唐事,妃千笑是断然不敢再做了。
第2章
阿巧将妃千笑的吩咐传了下去,又将温热的蜂蜜水送至妃千笑的面前。
妃千笑缩在榻上,裹着被子,喝下阿巧端上来的蜂蜜水,胃里有了些暖意,脸色也好了许多。
“主子,今晚宫宴要穿的衣裳已经备好了,您且试试合不合身。”
提到宫宴,妃千笑便恨得咬牙切齿。
妃千笑记得,上一世,二月初二的宫宴,狗皇帝为了试探她,派了一群美人灌她的酒。
就算她酒量好,也架不住一群美人轮着灌。
好不容易脱身回到府中,见府里那群不怀好意的美人要靠近自己,妃千笑不想被她们玷污,便闪身进了姜祁月的房间,还借着酒劲儿与她……
姜祁月重伤未愈,无力反抗,只能任由妃千笑胡来。
那晚,姜祁月哭着说:“你最好杀了我,如若不然,但凡我还有一口气,定教你不得好死!”
姜祁月一边哭,一边颤栗,软软的声音没有半点威慑力。
旁人尚且不会害怕,这位孟浪惯了的小郡主更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妃千笑将人揽在怀里,明明已经气息紊乱,却不忘调戏道:“若能死在美人身下,便是千刀万剐也值了。只是,你当真忍心杀我么?”
她哪里想到,姜祁月真的忍心。
千错万错都是狗皇帝的错,若狗皇帝不灌她酒,怎么可能变成这样!
看着炭盆里的银炭,火星忽明忽暗,妃千笑思索片刻,对阿巧道:“阿巧,那位姑娘身子弱,如今春寒料峭,她房中的炭火要烧得旺些。”
上一世,终究是她对姜祁月不起。
人家重伤未愈,她竟逼着人家暖床,做了那些个荒唐事。
之后,本着要对人负责的态度,妃千笑说什么都要夜夜与她在一起。姜祁月总是红着眼睛,颤声问:“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把她当什么了?
虽没有三媒六聘,可在妃千笑心里,姜祁月已是她的爱妻。
不肯给她名分,也是为了保护她。毕竟朝堂之上,那么多人盯着她。
姜祁月哪里知道妃千笑在想什么,她只当妃千笑将她视作玩物。偏偏她无处可去,不得不委身于此。
重来一世,不管是为了活命,还是为了弥补上一世自己犯下的种种,妃千笑都打算对姜祁月好些。
她记得,姜祁月的身子弱,冬日里怕冷,春日里容易染风寒,夏日里又畏惧暑热,实在需要好好调理。
妃千笑撑着脑袋,难得正色道:“阿巧,我记得府上有只千年人参,你去库里取了,给她入药。”
“那可是定国将军从西北带回来的,您自己都舍不得用的!”阿巧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不情愿。
单论这人参,倒没有多珍贵。只是它于妃千笑而言,意义非凡。
当初定国将军打了胜仗,带回了这只人参。之后府中生了变故,阿巧见妃千笑被噩梦折磨得不能安枕,想取了人参入药,还被妃千笑哭着骂了一通,说什么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念想。
每每想到府里有这么一只人参,妃千笑便能想起母亲是如何将她视为掌上明珠。母亲为她取名千笑,也是盼着她能无忧无虑,日日欢喜。
可没了母亲,妃千笑再难欢喜,只能靠着美酒佳人麻痹自己。直到遇见姜祁月,她才觉得自己的人生又有了色彩。
妃千笑叹了口气,好看的一双眼里生出一丝不舍。
想到从前姜祁月在冬日里落下了病根,一半是因她而起,妃千笑无奈道:“人参终是死物,哪里比得过活人。她身子弱,给她用了吧。”
“可是……”
“没有可是,阿巧,她与府上别的美人不一样,你吩咐下去,一定要待她好些,谁都不许给她气受。”
前世,妃千笑虽独宠姜祁月,但她唯恐皇帝起疑,有时候府上别人找姜祁月的麻烦,妃千笑也不会明面上护着她,只会暗地里把人弄死。
故而在外人看来,姜祁月也没有多受宠。
没多受宠,又身子弱,便可随意欺凌。
就连姜祁月自己也觉得,妃千笑不过是把她当做暖床的婢女,半点都不在意她。只是这将军府或许有些晦气,每次有人找过她麻烦,过不几日便会离奇死掉。
后来,妃千笑临死前也后悔过。
她明明那么喜欢姜祁月,可到死都没能说出来,还让她受了不少委屈。
这一世,一定要待她好些,不能给她气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