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到底是她这一世身子好起来了,才有力气这么咬人?还是她真的是恨极了自己,连喝醉了酒都想着咬死自己?
妃千笑怀着心事睡下,她虽抱着姜祁月枕过的枕头,却觉得睡得格外不安。就好像小公主下一刻就会带人冲进她的房里,要了她的命一般。
比直接要她命更可怕的是,小公主居然亲口说要把她抓起来。
难道她真的恨极了自己,杀了自己还不够,一定要把自己千刀万剐、折磨一通才算完?
妃千笑从噩梦中惊醒,贴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见时候还早,她再次躺下,可这一次,她怎么都睡不着了。
与妃千笑不同,姜祁月喝了一点点酒,睡得十分安逸。梦里,她逮到了妃千笑,把人绑起来,锁在身边好一顿欺负。直到妃千笑哭着求饶,她才把人放开。
这本该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可不知怎么,姜祁月醒来后,脑海里竟依稀闪过了另外几个片段。她好像梦见自己窝在妃千笑怀里一顿哭,诉说着心里的委屈。这个场景太过真实,姜祁月不由得开始怀疑。
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抬头望着阿阮,问:“阿阮,昨晚小郡主来过了?”
“没有啊,昨晚一直是奴婢在伺候姑娘。”阿阮将热帕子递给姜祁月,姜祁月擦了擦脸,阿阮又替她拿了干净的衣裳。“昨晚姑娘醉了以后便睡下了,还未来得及换衣服。姑娘快换身干净衣裳,是时候起来吃早点了。”
姜祁月懵懵地点了点头,她换了身衣裳,活动了一下四肢,觉得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这才确信妃千笑真的没来过。
看样子只是做了一场梦。
梦里,妃千笑哭着求饶的模样实在是……她见过妃千笑动情的模样,也见过她嬉笑不正经的模样,唯独没见过妃千笑流泪的样子。
要想把妃千笑弄哭,只怕要废一通力气。
姜祁月换好了衣裳,坐到了铜镜前。看到镜中的自己,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她的眼睛几乎肿成了核桃,眼眶也是红红的。难怪刚才接过帕子擦脸的时候,就觉得眼睛有些不适。难道喝过了酒,就会这般?
阿阮见姜祁月一直盯着铜镜,她一边替姜祁月梳发髻,一边说:“昨晚姑娘喝了酒,一个人哭了好一会儿,许是想家了。”
“是这样吗……”姜祁月虽然怀疑,但阿阮语气真诚,她也挑不出什么别的错处。
阿阮点头,将才去府医那里领的药膏放到姜祁月面前。“姑娘若是实在难受,可以涂一点这个。”
姜祁月接过瓷瓶,闻着膏体清新的气味,她不由得想起前几日她咬伤了妃千笑,还把薄荷油涂到了妃千笑的伤口处。想到妃千笑疼得龇牙咧嘴还一个劲儿安慰她没事,姜祁月忍不住抿唇轻笑。
“姑娘,要奴婢帮你上药吗?”阿阮见姜祁月这样子傻笑,她忍不住担忧。喝酒之后,后劲儿竟这么大么?原本冷冷清清的一个姑娘,居然开始傻笑了。
府医也没说喝了酒会伤脑子啊。
姜祁月回过神,摇头道:“不用了,一会儿我自己上药就好。”
“小厨房里还温着府医开的药,姑娘若是觉得喝了酒后头晕想吐,可以喝一点。”阿阮夜里听到姜祁月梦呓,进来一瞧,发现人的眼睛肿了虽然她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但她见姜祁月这样子看起来楚楚可怜,于是第二日天一亮,她便去找府医问药。
阿阮不说,姜祁月还未察觉。她这么一说,姜祁月才感觉到自己的胃里是有些不适。
不过,好像也没有很难受,不需要喝药这么严重。
前世她便隔三差五的喝药,那滋味,她实在不想尝了。
“我喝点温水就好。”
阿阮闻言,立刻去倒了一杯温水,又将妃千笑命人送来的蜂蜜化开,捧倒了姜祁月面前。
姜祁月接过,抿了一口。甜甜的,她很喜欢。
只是,她觉得口腔中还有些别的什么。
她又喝了一口水,而后吐了出来。随着水被吐出来的还有一撮绒毛一样的东西,像是夹袄衣领上的装饰。
这个颜色,不像是她衣裳上的。
这个,不能是做梦吧?
姜祁月放下杯子,借口想喝一点粥,支开了阿阮,而后起身去床边检查了一圈。她发现,她的枕边也有一点点掉落的绒毛。
姜祁月捻起落在枕边黑色的绒毛,仔细端详。这好像是墨狐的毛,她房中的衣裳披风与风毛大多是取自白狐。
这东西,倒像是妃千笑身上的。
第35章
为了彰显对和亲公主的重视, 虽不能许她正妻,将军府还是借着这个由头在城内外穷苦百姓聚集的地方设了粥棚。
一时间,城门附近聚集了不少人。尤其是城外的百姓, 虽轻易不得进皇城,但围在外头也能讨得不少的好处。
一连三日,妃千笑的人都在施粥。
她说什么和亲公主过来之前,粥不能停。以至于皇城被弄得乱糟糟, 街上都是流民和穷苦百姓,闹得那些鱼肉百姓的达官贵人不敢出门。
皇帝想要遣人去让妃千笑收敛些, 可派出去的人到了将军府,只听将军府的人说什么小郡主又去了花楼,她们不敢去寻。
来传皇帝口谕的太监也是面露难色,要是直接派人去花楼把妃千笑找出来, 万一扰了小郡主的兴致,她闹起来,实在麻烦。
将军府外盯着妃千笑的人已经跟着妃千笑转至花楼,他们谁都没有发现, 妃千笑换了身衣裳,带着一个包袱, 混在流民之中出了皇城。
甩开跟在后面的尾巴后, 妃千笑骑着备好的马, 抄小路去了三十里外的东阳镇。
这处镇子上大部分人都去了皇城外领布施, 街上没什么人, 妃千笑轻车熟路来到一处宅子。她从偏门进去,与护院管家交代了几句, 便进了后院的灵堂。
灵堂不过二十步见方,掩在书房后, 从外头并不容易看出来这里头的玄机。
妃千笑点了三根香,在灵堂前拜了三下。她上好香后跪在堂前,郑重其事道:“母亲,皇帝昏庸,北齐迟早亡国,如今大厦将颓,女儿不得不离开将军府。来日女儿若做出有违家训的事情,还望母亲莫要怪我……”
妃千笑话还未说完,一阵过堂风吹过,香案上的香火忽闪了两下。妃千笑还以为自己的母亲生气了,吓得她缩了一下脖子,护住了耳朵。
从小她就害怕她母亲扯她的耳朵。
过了片刻,灵堂安安静静的,妃千笑叹了口气,重新跪直了身体,“母亲,如今的皇帝与先帝不一样,他整日只知道享乐,不把百姓放在心上,又觊觎我们妃家的财富。他不值得你从前的部将为他效力,与其让他继续位居高位,不如将布防图交给有能力的人……”
她才说完,灵堂又是一阵阴风。
妃千笑委屈地撇了撇嘴,她思来想去,干脆起身关好了门窗,重新跪好。这一次,她的语气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母亲,您别生气,真不是我想叛国,说起来您可能不信,女儿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现在重生了,许多事情都想明白了。苟活的那些日子,女儿过得并不好。我们的皇帝,真不是明主。要是再由着他坐在高位上,两国百姓要因为战乱受苦,将士们无辜惨死……还有南疆的人,不得不被送到北齐做奴隶……那些人实在太可怜了。”
“母亲,从前你为北齐打下的天下,如今成了狗皇帝残害无辜百姓的倚仗。若您还在,您也不会继续为那狗皇帝效忠的,对不对?”
这一次,灵堂静悄悄的,妃千笑松了口气,继续道:“母亲,你没动静,女儿就当你听进去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了啊。”
她虽不信鬼神,但她总觉得自己的母亲是可以听到这些话的。妃千笑四下张望,这次还是没有过堂风,这才把随身带的包袱打开,将里头的匣子取出。
那里头放的不是别的,正是北齐的山河布防图。
姜祁月喝醉的那晚,妃千笑一开始属实是被姜祁月那番话吓坏了。她做噩梦醒来后,冷静下来,便悄悄摸回了落英阁。
纵然这一世她把布防图挪了地方,可如果府上又要来一个南疆的人,妃千笑也不敢保证让小公主与布防图在一个房间不会被发现。
好在,这个时辰姜祁月睡得很沉,妃千笑推门进去姜祁月也不曾醒来。
妃千笑轻手轻脚来到床边,只见月光下,姜祁月的睡颜十分美好,微翘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妃千笑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只听姜祁月突然小声道:“妃千笑,我不会放过你的!”
寂静的夜里,冷不丁一声,吓得妃千笑差点跪下。
妃千笑借着架子躲了起来,发现姜祁月不过是在说梦话,她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小公主真的这么恨她么……就连梦里都想着要报复她。
听着姜祁月均匀的呼吸,妃千笑确认她不会醒来,才从另一个暗格里拿出布防图,再次逃回了棠梨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