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她急着想要出宫去寻姜祁煜,却被宫门的守卫拦住了。
  守卫明知流光是姜祁月身边的人,还是不客气道:“流光姑娘,如今天色已晚, 有什么事情还是等明日吧。”
  流光不悦道:“我可是长乐公主身边的人,我们公主有急事要与二公主商议, 你们拦我做什么?”
  从前她出宫替姜祁月办事,从不会被阻拦。这群人今日是怎么了,竟敢拦着她。
  那守卫行了个礼,道:“流光姑娘, 若无陛下的手谕,或是长公主的令牌,恕我们不能放行。”
  流光正欲分辩几句,就撞见了入宫的申屠岚。
  流光忙撇下侍卫, 走到申屠岚面前,行了个礼, 道:“申屠将军, 我家公主要见二公主。如今我不能出宫, 可否劳烦您代为通传。”
  申屠岚拧着眉, 低声道:“流光姑娘, 末将就是为了此事进宫的。”
  流光心中一惊,难道姜祁煜也不得进宫了?
  妃千笑不过是和姜祁煜打了一架, 怎么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申屠岚带着姜祁煜的令牌入宫,随着流光去了锦章殿。流光原是想问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可见申屠岚冷着脸,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姜祁月正坐在院中的秋千上玩花灯,听到外头传来动静,她猛地起身,却见来的是申屠岚。
  “申屠将军,你怎么来了?”
  申屠岚是外臣,入夜若无急事,原是不该进宫,更不该来她这里。申屠岚突然造访,姜祁月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申屠岚行礼之后,将一封信交给了姜祁月。姜祁月一看信笺上的字,便知是姜祁煜亲笔。
  那字苍劲有力,落笔轻狂,许是写得太急,有几个字有些难以分辨。
  姜祁月一目十行,看完了信才知道,原来是西魏不安,牵连了妃千笑。
  姜祁月微微蹙眉:“若只是牵连了妃千笑,为何皇姐也不得入宫?就算母皇怀疑妃千笑,可她也没理由怀疑皇姐啊。不行,我要去见母皇。”
  姜祁月收起信笺,便要起身去永凰殿。
  申屠岚忙道:“长乐公主,二公主只是让末将传话,要您不要太担心。此事牵连众多,您还是不要贸然去见陛下。”
  姜祁月担心得不行:“申屠将军,你既让我不要担心,就该告诉我,为何现在连皇姐都不得进宫了?”
  申屠岚道:“二公主并非不能进宫。二公主眼下已经离了皇城,要去彻查此事。只要查清楚,便能还了妃千笑清白了。时间紧急,二公主便让末将先过来传信。”
  “她没有做过的事情,如何能证明清白?”姜祁月叹了口气,道:“罢了,申屠将军,有劳你跑这一趟。我会听皇姐的话,不会在这时候惹事的。”
  送走了申屠岚,姜祁月无力地坐回去。从前她要什么都有,哪怕南疆不敌北齐,女帝也从不让她为这些事情烦心。
  她无忧无虑地长大,直到被皇舅的人刺杀,险些丢了性命,姜祁月才知自己有多没用。
  她既不能像长姐那样为她们的母皇分忧,也不能像姜祁煜那般与战场上杀敌。眼下妃千笑受连累,她也不能护着她。
  姜祁月确信,若是她皇姐身边的人受冤枉了,她皇姐必不会让那人受委屈。
  “流光,我是不是很没用。”
  “当然不是了。”正当姜祁月伤心,熟悉的声音出现,让她觉得如梦初醒。
  妃千笑不知何时到了锦章殿,她走上前,替姜祁月擦净了眼泪,安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阿月,你不必为此难过。”
  姜祁月扑进妃千笑怀里,欢喜之余,忽然有些后怕。
  她才答应了申屠岚不会惹事,怎么妃千笑就开始惹事了?
  姜祁月吩咐流光锁好门,她紧张道:“妃千笑,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敢乱跑?母皇本就怀疑你,你不好好在漱玉宫待着,万一母皇怪罪下来……”
  “那便让她怪罪。”妃千笑轻轻捂住姜祁月的唇,不让她继续说下去。“我放心不下你,这才过来了。阿月,你不是小孩子了,就算伤心难过,也不该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从前妃千笑什么都怕,又什么都不怕。她要处处提防着别人要取她的性命,但若有人明面上对她不敬,不论对方是谁,她都不会客气。
  多荒唐的事情她都做过,如今心中有了姜祁月,她竟变得畏首畏尾。
  最开始的时候,她害怕留在小公主身边小公主会嫌她烦。可见不着小公主之后,她又忍不住想念。等她真的见到小公主身形憔悴,又忍不住难过。
  好像怎么做,都是错的。
  直到今日,妃千笑被软禁在漱玉宫,她才突然醒悟。一味的逃避根本没有用,她越是逃避,别人就越是不会放过她。
  妃千笑:“阿月,我待在漱玉宫里什么都做不了。有人不希望我们在一起,一味的顺从根本没有用!”
  南疆的人不会记得是她交出了布防图,不会感激她救了姜祁月。
  她们为了让这一仗听上去赢得漂亮些,会不惜一切办法让她闭嘴。
  姜祁月不解道:“只要我母皇答应了,旁人说什么又有什么用?”
  妃千笑:“阿月,当初陛下允许二公主带兵抓我,不是为了让我们在一起,是为了让我们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
  “你在胡说什么,我母皇对我那样好,她怎么会这么做!”姜祁月难以置信地望着妃千笑。
  从小到大,她要什么,她的母皇都会给她。她只是想和心上人在一起,她母皇怎会阻挠。
  妃千笑半跪在姜祁月面前,握着她的手,道:“阿月,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前世的时候,你流落北齐三年,南疆的人都没有寻得到你?”
  前世的时候,若非她带着姜祁月去外头听戏,姜祁月自己找到南疆潜伏的细作,只怕她还要被困在府上。
  从前妃千笑没有细想,如今她只觉得奇怪。
  所有人都知道南疆女帝最宠爱的便是小公主,可为何小公主遇害失踪,女帝连害她的人都没有找到。
  姜祁月甩开妃千笑的手,“你不要胡说,当初我母皇一直派人在找我,只是当时的情况……我母皇待我那样好,她不可能害我!”
  妃千笑不忍把话说得太重,可她很清楚,若女帝真的最心疼姜祁月,就不会把她娇养成这样。
  南疆的公主该学的从不只是琴棋书画,她们大多生下来就学习治国之道。再不济便像姜祁煜那般,学些武艺保全自身。
  可明面上最受宠的小公主却什么都不会。
  看似是女帝娇纵她,却也让她失了权。
  妃千笑:“女帝找不到你,也找不到伤害你的凶手吗?”
  姜祁月:“伤害我的是我皇舅,是我母皇的亲弟弟。他一向善于伪装,我母皇如何能猜到他会如此?”
  前世,姜祁月回到南疆后,她母皇亦是因她的事情难过了三年。她母皇待她那样好,怎会如妃千笑说的那样不在意?
  妃千笑不想小公主继续被这种表象欺骗,“那我再问你,南疆皇位一直是传女不传男,你皇舅杀你有何好处?女帝最属意的皇储分明是长公主,若你皇舅有不臣之心,他为何不对长公主下手,而要伤了你?”
  小公主年纪最小最受宠不假,可杀她有什么好处么?
  这个问题,妃千笑在漱玉宫坐了一下午都没想明白。
  姜祁月愣愣地看着妃千笑,“你……你怀疑我皇姐?可我二皇姐对皇位根本就没有兴趣,她最初习武不过是因为喜欢。后来北齐屡屡进犯,她不忍百姓受苦,这才随军出征。当初遇刺时我皇姐也身受重伤,怎会是她呢……”
  妃千笑点头:“是啊,当初二公主也受伤了。阿月,事到如今,你还以为那刺客是冲着你来的吗?若刺客真的冲着你来,你手无缚鸡之力,又身受重伤,如何能逃走?”
  姜祁月惊道:“你是说,那刺客是冲着我二皇姐的?”
  妃千笑认真道:“阿月,当初你皇舅派人刺杀,要么是被北齐的人收买,想要杀了你们的主帅。要么,是为了替长公主去除所有的威胁……”
  姜祁月肯定道:“一定是北齐的人收买了我皇舅,我大皇姐待我们很好,小时候我与二皇姐闯祸,都是大皇姐帮我们与母皇说情。更何况,我二皇姐说了无数次她不想读书写字。她都这般了,我母皇怎么可能传位于她?”
  “二公主只说不想读书写字,可她到底还是学了。阿月,若你是普通百姓,你更希望谁继承皇位?”
  姜祁月下意识想说她大皇姐,可仔细想来,若她是普通百姓,大约会更愿意拥护二皇姐。
  姜祁煜身为公主,亲自带兵出征,在百姓眼里,她就是最该继承皇位的。
  百姓不会管姜祁煜懂不懂治国之道,百姓只看到她们的公主是如何身先士卒,救他们于水深火热。
  姜祁月不忍心细想,她闷闷地别开话题:“你说的这些太复杂了,我不相信我大皇姐是这样的人。就算是……可这与你我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就算大皇姐不希望二皇姐功高盖主,她为何要阻止你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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