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身后,叶雪尽淡淡望了云池一眼,又收回视线。
  就在这时,领头的官差勒马停下,沉声道:“原地歇息一刻钟。”
  此人名叫于鲁,是刑部的司狱,正八品官员。
  云池看了眼围坐在一起的那一大家子人,又看了眼并排而坐的两兄弟,迟疑片刻,走到了叶雪尽身边。
  大家阵营分得这么清楚,她还是别落单了。
  想到两人的结局和牵扯,云池压低声音问道:“公主,你受伤了?”
  这个女人可一定要活过这半个月,不然女主为叶雪尽平反之后发现人没了,搞不好还是会拿她的小命撒气。
  叶雪尽目光落在远处,并不看云池:“唤本宫名讳。”话落,似是意识到什么,她又重新说了一遍,“唤我名讳。”
  嗓音低哑,语气孱弱,一听就很虚。
  云池扯了扯嘴角:“好,叶雪尽你是受伤了吗,严重吗,有药处理吗。”
  叶雪尽偏过头来,清冷的目光落在云池的脸上:“无碍。”说罢,便闭目养神。
  一副不想搭理云池的样子。
  也对,她们除了名义上是妻妻关系,实际上跟陌生人差不多。
  既然对方不想理会自己,那她也不讨人嫌了。
  云池默默换了目标:不求交好,只求不得罪。
  思索间,几个官差提着包裹开始分发起了食物。
  有人小声嘀咕:“怎么提早放饭了,那午饭还有得吃吗。”
  “少废话,让你吃就吃。”
  一鞭子过去,顿时没人敢吭声了。
  云池从官差手里接过半块饼,没错,就半块,而且还是又干又硬的糙饼。
  她咬了一口就吃不下去了,这饼硬得跟砖块一样,味道古怪,比难吃还难吃。
  牢里的窝窝头跟这一比,都要成美味了。
  说到窝窝头…云池摸了摸怀里,看了眼叶雪尽。
  第2章
  叶雪尽手里攥着糙饼,并没有吃,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池思考片刻,既然难以交好,那就保持距离不交恶,熬过这半个月就好了。
  打定主意,她把窝窝头递了过去:“咱俩虽然拜了堂,但并没有洞房,也谈不上什么情分,这个窝窝头你拿着,往后就各奔前程吧。”
  只要她不像原主那样抢叶雪尽的吃的和穿的,也不打骂、羞辱叶雪尽,这个女人应该能好好活到半个月后的沉冤昭雪之日吧。
  叶雪尽木然地看了云池一眼便又低下了头,没接那窝窝头,也没理她。
  云池见状,解释道:“这窝窝头是漱石托我转交给你的。”
  听到这话,叶雪尽又看向她,抿唇接了过来,轻声吐出两个字:“多谢。”
  随着这一声‘多谢’落下,云池愣在当场。
  【送出窝窝头一个,请选择奖励:水囊一个或白银十两】
  泛着微光的两行大字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半空中,诡异又违和。
  云池脸上错愕了一瞬,很快就收敛表情,佯装镇定地看向叶雪尽。
  叶雪尽似是毫无所觉,低着头让人看不到表情。
  云池忙又看向其他人。
  犯人们都还在原地,官差们也在吃东西,偶有视线扫过来也没人表现反常,好似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这些字。
  云池心跳快了快,难道说这是她的金手指?
  触发的条件是帮人送东西?还是说只要经由她的手送出就可以?又或者是跟叶雪尽有什么关联?
  心念几转间,她试探道:“叶雪尽,你快看那里,是不是有一只蝴蝶?”
  叶雪尽下意识地抬头,顺着云池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远处的蓝天白云,并没有什么蝴蝶。
  “我没看到。”
  云池面上不显,心里却激动不已,确定了,真的只有她能看见这些字。
  思索间,眼前又多了一行字,【选择倒计时,十、九、八…】
  云池心里一惊,顾不得再去深究什么,忙问道:“叶雪尽,如果我们渴了,官差会给水喝吗?”
  “不会。”叶雪尽淡淡吐出两个字。
  听到这话,云池来不及多想,就在心底狂呼:我选水囊,我选水囊!
  空中的字瞬间消失不见,而她的右手中则凭空冒出来一个扁圆形的水囊,有两个巴掌大小。
  好在衣袖宽大,遮住了大半部分,但依然不能大意。
  云池把手里的水囊往袖中送了送,又晃了晃胳膊,感觉到里面有水,才松了一口气,不是空的就好。
  好吓人,幸亏她反应快。
  水囊既然能和十两白银并列成为选项,那就不能以常理去思考了,最稳妥的方法就是结合自身处境,按需选择。
  一番惊心动魄下来,云池稳了稳心神,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随口道:“你怎么不吃东西?”
  叶雪尽看了她一眼,把窝窝头和糙饼都收到了怀里,没有应声。
  云池不由想多了:“你不会是怕我在窝窝头里下毒吧?”
  叶雪尽却是摇了摇头,依然没说什么
  云池见对方否认,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方才说官差不给水喝,那我们总不能一直渴着吧。”
  这次,叶雪尽开了口:“你看那边。”言简意赅,嗓音依旧低哑。
  不远处,那对面貌相似的兄弟正蹲在河边,用手捧水喝。
  许是他们喝水的地方在视野所及之处,离得并不远,官差们只是不时往那边看一眼,并没有跟过去。
  云池恍然,原来如此,不过,直接就这么喝河里的水,也太不卫生了吧。
  但对犯人们来说,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像官差们个个腰上都挂着水囊,还能生火架锅煮东西吃。
  云池收回视线,同时也明白叶雪尽为何惜字如金了,声音都哑得不成样了,想来身体很是虚弱,连说话都费力。
  那衣服上渗出来的红渍也确实是血,鲜血。
  看来这个女人伤得不轻,伤口一直在渗血,照这样下去,就算她不像原主那样作妖,这个女人也会失血过多……
  可惜她不是大夫,也没有伤药,她只有水。
  这时,官差们又甩起了鞭子。
  “赶紧走。”
  “给老子起来。”
  “快点的…”
  云池快速把水囊揣到怀里,想了想直接挽住叶雪尽的胳膊,半拖着她往前走。
  虽然她很在意那突然冒出来的金手指,但眼下并不是验证猜测的时候。
  还是先赶路吧。
  叶雪尽眼神闪了闪,随后便想躲开。
  “别逞强,我扶着你。”云池看了眼身后的官差,带着她往前走。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个打过她两次的衙役在盯着自己。
  若是真落到最后面,她直觉自己还会挨鞭子。
  叶雪尽抿了抿唇,不再挣扎,借力向前。
  云池心里一松,低声道:“你放心,此行我定不离不弃。”
  为了验证金手指的触发条件,她能借助的人只有叶雪尽。
  也为了避免原主惨死的下场,她要看好这个女人活到十五天之后,等来沉冤昭雪。
  看来这距离还是要拉近,各奔前程暂时是不可能了。
  叶雪尽目光落在云池心事重重的脸上,眼底闪过一抹探究,又归于沉寂。
  方才还要各奔前程,片刻的功夫又变成了不离不弃,这个人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必有蹊跷。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她低头露出个苦笑,蹊跷又如何,自己还有什么可值得人算计的。
  中午,官差果然不再放饭吃,甚至都没有再停下休息。
  直到太阳落山,于鲁才停下马,示意队伍就在河边驻扎过夜。
  京城到南疆大约有七百里的路程,按照规定,他们要在二十天内抵达,也就是说,一天至少要走四十里路,才能确保按时交差。
  按律,犯人流放是去吃苦受罪的,当然不能投宿客栈和驿馆,更不可能吃饱喝足。
  于鲁扫了眼叶雪尽所在的方向,眼神闪了闪,本来他是没有必要领这份差的,因为押解犯人的活很苦,某种时候还伴有不可测的危险,所以接这种活的人要么混得很差,要么家境寒酸。
  毕竟这活虽然苦,但报酬还可以,一般衙役的俸禄一年才十两银子,而押送一趟犯人就是十两银子,吃几十天的苦就能抵一年的收入,甚至还有油水可捞,家境不怎么样的衙役还是很喜欢这个差事的。
  至于所谓的油水,于鲁拴好马,从怀里拿出几瓶伤药,朝着犯人走去。
  “金疮药。”只这么一声,就吸引了所有犯人的目光。
  另外六个官差见状,相视一笑,有样学样地清了清嗓子。
  比起于鲁的含蓄,他们就直接多了。
  “白面馒头,有银子就能换。”
  “热汤,没银子可以拿值钱的物件换。”
  入夜的河边,只有官差歇息的地方燃了两堆篝火,秋风吹过,带来阵阵寒凉,犯人们见状,在昏暗中悄悄交换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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