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父母不可能看错的啊……他们不可能……”
  青年瞳孔震惊,心中的错愕难以言表,他感觉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汽车并不缺油,而他居然在车里整整一晚上都没有发现。
  “至于你提到的另一件事……你爸爸的朋友刚好住在那一带,我们经过调查你父亲的人际关系,发现他的朋友主要分布在市区,而你们当时停车的地方刚好在郊区。”
  警官原以为这一件事情就是一普通的案件,但没想到,在跟宁泽霄的沟通中发觉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头儿,我感觉这个人可能还没有接受父母刚刚离世的消息,所以说话才自相矛盾,我们要不要让他先休息几天再来问话?”
  跟在警官身边的女警忍不住出声打断,她觉得宁泽霄还没有缓过来才记错了当时的记忆。
  “我……”宁泽霄面对质疑,连他自己都变得有些不确定起来。
  警官摇头否定道:“他说话逻辑清晰,不像是记忆错乱的症状。”
  如果说汽车没油可能是宁家夫妇二人不小心看走眼了,但扯谎朋友家住在附近就不像是一场误会了,反而像是他们故意安抚住宁泽霄,然后转身去做其他的事情。
  警官实在想不明白当时的宁家夫妇为什么要找了一个拙劣的借口执意雨天离车,他们又为什么会在距离汽车几百米之外的路口双双殒命?
  前面可以说是故意安排,但车祸的结尾到底是不是意外呢?
  他又看向青年,“你的父母像是知道什么事情,但没有选择告诉你。”
  “警官,我还是感觉这事太离谱了,为什么他会没有发现汽车缺油的事情,明明他在车上待了整整一晚上啊!”
  女警官实在想不明白,这么显而易见的答案就放在眼前,而宁泽霄硬生生错过了。
  哪怕他质疑一下也好吧?
  难道他的父母笃定自己的儿子一定不会怀疑他们有问题吗?
  警官解释:“心理学上有一种情况叫‘过度信任’或‘过度信赖’,这种心理状态可能导致个体对他人的言行不加怀疑。
  集中表现为人们可能会基于过去的经验或情感连接而对某些人产生信任,最常见的就是子女与父母。”
  宁泽霄和女警官闻言,同时静默了。
  “很明显,宁家夫妇就是运用了这一种心理才说服了当时的宁泽霄,以至于他后来也没有对父母的话产生怀疑。”
  其实警官还注意到他当时敲车窗的时候,宁泽霄坐的位置刚好是驾驶座的死角。
  宁泽霄如果没有对父母的话产生怀疑的念想,压根不会发觉汽车其实并不缺油的事实。
  “至于朋友的事情……据我所知,宁家的关系比较复杂,宁泽霄又长期在学校,想要糊弄过去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审讯室里气氛沉默。
  宁家夫妇的车祸最后被宣判为意外案件,但警官当时的话都被宁泽霄听了进去,并在他的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他一定要查清楚自己的父母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报复?
  宁泽霄心中愤愤不平但现实的他根本找不到追查的线索,他整个人浑浑噩噩了好几天。
  直到他再度出门想要替过世的父母处理遗照,去照相馆的路上却遇到了一位摆路边摊的算命大仙。
  “瞧一瞧,看一看嘞,五十块钱就能占卜吉凶。”
  宁泽霄当时也是脑子一热,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径直走到算命的面前,“麻烦,帮我算一卦。”
  算命的大仙掀起一只眼,他上下打量了青年几眼,才问道:“你想要算什么事情?”
  “我父母车祸的事情。”
  问完情况,宁泽霄给对方转账,大仙才掏出三枚铜钱和一副龟甲。
  三枚铜钱的纹路清晰,颜色呈暗红褐色,落到桌上时伴随有清脆的声音,而龟甲甲片厚实,大约有巴掌大小,颜色黄青,上面的纹路倒是模糊不清。
  只见,大仙一手捂住龟甲的一端,另一手依次将三枚铜钱放在龟壳中,他一边摇晃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良久,铜钱落桌,又是一阵清脆的响声。
  宁泽霄凑过去看,却看不懂铜钱上面的文字,感到一头雾水。
  “是吉,他们用自己的命替你挡煞了。”
  大仙说完这一句话,再也没有开口,哪怕是宁泽霄想要求得解释或者想给对方多转钱,也都被对方拒绝了。
  大仙说道:“一个人的命一生只能算一次。”
  雨珠如琴弦般跳跃在青年的脸颊上,带着丝丝凉意,渐渐唤醒了他。
  宁泽霄咬着唇.瓣,浅棕色的瞳孔泛着氤氲水汽。
  自从父母离世,他以为世上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想到,温以稷居然会舍生忘死的保护他,他说什么也要带对方离开这里!
  青年意志坚定,无意间好似克服了对大雨的恐惧,他搀扶着逐渐失力的男人,二人一同在雨中狼狈地逃跑。
  啪嗒……
  温以稷后背裂开的衣服都沾染了红色的液体,它们汇聚到一定地步便凝结成水滴状,沿着衣角一点点地滴落地面。
  第15章 嗒……
  嗒……
  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沉重。
  头晕,温以稷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仿佛有一架搅拌机正在里面来回搅动,眼前不时被一阵朦胧覆盖。
  “呼……呼……”
  逐渐粗重的呼吸声如同过度呼吸的患者一般,喘不上气,他也渐渐感到自己浑身上下快要脱力,跑不动了。
  “嘶……”
  撕裂疾风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温以稷艰难回首,发现是短发的雨中白衣朝着他们袭来。
  整只鬼就像一位刚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魔,两只眼睛还泛着血红色的光芒。
  就在此时,雨又变大了,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黑沉沉的天空仿佛下一秒就要崩塌下来。
  男人半阖下眼帘,默默在心中吐槽:这两只雨中白衣是不是要累死他们?怎么比黏人的口香糖还要恶心人呢?
  宁泽霄也觉察到逐渐逼近的危险,他下意识皱起眉宇,加快了逃跑的步伐。
  可惜他还拖着一个受伤的病号,一身的力气全部用来搀扶对方了,脚下倒是没跑几步,整个人便累得气喘吁吁。
  不行,再这样下去,两个人根本跑不了多远。
  就在此刻,温以稷也发现了自己的拖后腿作用,他忍不住一阵懊悔。
  天呐,他方才为什么主动替主角抗伤,对方可是主角,人家有主角光环护体,根本不需要我这个短命鬼来救他。
  现在倒好,主角身体健康,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转身离开,倒是可怜了我,一个受伤的病号被丢在这里,到时候雨中白衣还不知道要怎么蹂.躏。
  该死的失血过多,现在又有点头晕,可……可恶,温以稷顿感一阵头晕目眩,居然连心里话都想不了了。
  “温以稷,我是不会放弃你的,咱们说好了要一起离开就一定会一起离开,你再坚持一下,不要睡过去了!”宁泽霄语气坚定的说。
  他仿佛已经把温以稷送到安全的地方当成了支撑他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青年话落,他浑身又充满了力气,继续拖着温以稷前进。
  男人从对方简单的安慰中感受到了些许慰藉,他勉强扬起嘴角,最是生死的场面也最能鉴定出一个人的真心。
  温以稷的眼神紧紧落在青年俊美的脸颊上,眸光轻微晃动,不愧是主角,拥有着世界上最美好的品格,能跟这样的人认识真是他的荣幸。
  男人的心尖好似划过了一阵暖流。
  虽然他们是名不副实的夫夫,也还没来得及做好兄弟,但他自己将心比心,还是希望主角能活下去。
  温以稷垂下睫羽,郁结的情绪因绕而上,他已经在心中做出最坏的打算。
  如果他们眼下的困境真的需要自己以牺牲的方式才能挽回,自己也许会大胆的跨过这一步。
  说不定书中的读者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还会替自己难过,更说不定自己会成为主角的天师道路上的启迪。
  小说的作者此时此刻应该会用最华美的辞藻称赞自己的大无畏精神,他扮演的角色应该会名流千古的吧?
  男人抬起头,让略微冰凉的雨水成为自己哭不出的眼泪,他在“临终”之前还想对主角说几句话。
  “宁泽霄,你虽然看着不易近人,但你人挺好的,我其实一直希望跟你交个朋友,如果到最后……”
  男人还没有将最重要的话说出口,更要命的事情来了!
  他突然感觉自己眼皮重如千斤,眼前的景色自动旋转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挣.扎几下,下一秒便晕了过去。
  男人:“……”
  他连最后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啊!要是前面的话让主角产生误会怎么办?!
  他原本想说的是:如果到最后真的需要牺牲一个人,我还是希望咱们能一起活下去!不抛弃,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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