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并没有在怪物的口器周围发现眼睛,也许怪物捕食时并不依靠视力?不过那怪物漆黑一片,有可能是她看漏了。
可恶……要是早点去看的话,说不定就能看见它是怎样杀人的了!
黎望舒无意识地咬起了指甲,焦虑地思考着。
虽然颜色不尽相同,但那怪物的触手看起来与她的极为相似,要说有哪里不同,也就是她的更粗壮而已;但与怪物不同,她还有神智,看到血肉也没有食欲,只觉得恶心。
她应该还能算做人类的……对吧?
只是不知道,怪物的出现是偶然还是常态。如果各地都出现了这种异常,她就不必去上班了,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她该怎么从怪物的猎杀中存活下来?
也许下半身的触手是一种进化?上帝总不会关上所有的门窗。如果能熟练操控这些触手,她说不定能得到足以自保的力量。
但……别说操控了,她现在就连走路都成问题。
“哐当——哐当——”
就在黎望舒撑着沙发扶手,试图站立起来时,铁门突然从外面被撞响了,像是确定这房间里有人似的,一声接着一声,一次比一次剧烈。
她悚然一惊,左右环视一圈,实在没发现趁手的武器,只好抄起了窗台上的多肉盆栽。
是气味吗……还是温度?这种力道不是人类能撞出来的,明显是怪物!她明明没有出过声,怪物到底是怎么发现她的?
这么大的声响说不定还会引来其他的怪物,再不学会走路,她会死的……她会死在这里!
巨大的力道之下,铁门很快就变得摇摇欲坠;肾上腺素爆发,她紧盯着门,心脏狂跳,浑身都因激动微微颤抖着。
终于,门被破开了,一个皮肤青绿的怪物冲了进来——它上半身大致还是人类的样子,但表情狰狞,挥舞着两条细长的手臂,指甲长而锋利;下半身生着一大团青黑触手,张牙舞爪地在空气中挥舞,腰上挂着腰带和牛仔裤的半截布料,裤腿部分像是被那团触手撑爆了,不见踪影。
它迅速锁定了窗边的黎望舒,下身触手一弹,朝她扑过来。
黎望舒立刻将手中的盆栽砸了出去——准头不错,正中那怪物的面部,但并没有起到打断行动的效果。它吃痛地嚎了一嗓子,势头不减,依旧径直朝她扑来。
二者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
一下子对上这样一张扭曲的、散发着潮气的面孔,哪怕是心理素质不错的黎望舒也被吓得心脏一缩。
情急之下,她撑着沙发,下肢用力一弹,勉强躲开了怪物伸来的手爪;然而那怪物灵活得不可思议,一瞬间便扭过身体,接着朝她扑来。
该怎么办……厨房,对了!厨房有刀!她需要武器!
操纵着触手,她飞快地朝厨房游去——在求生欲的驱使下,她学会了如何走路;但此时的她已经无暇顾及这种事情,甚至不敢回头看身后的敌人,心中焦急地默念:快点、再快一点!
终于,她握住了菜刀刀柄。
但转过头的那一刹那,她忍不住咬紧了后槽牙——那怪物已经逼到了眼前,青绿色的爪子长长地伸过来,即将触到她的脖颈。
厨房的空间太过狭窄,她甚至无法侧身避开。
……她要死了。
这个念头清晰地出现在黎望舒的脑海里。
她从未如此接近死亡,一时间血液倒流,不受控制地定在了原地,浑身肌肉僵硬,连闭眼这种简单动作都无法完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生命流逝。
——就在她心生绝望之时,一道耀目剑光划过,怪物的动作突然停滞下来,随着那道剑光,从头顶顺滑地被切成了两半,墨绿色血液从断口喷出。
青绿爪尖距她的脖颈不过一毫,但终究没能碰到她的皮肤,眨眼间就被切成了几段,“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化作了一滩烂肉。
第2章
鼻端满是怪物的潮湿气味,黎望舒喉咙发紧,视线越过地上的那滩烂肉,投向厨房门口——那里立着一个身穿单薄青衣的年轻男子。
他肤色冷白,黑色长发随意散在肩头,腰间斜绑着一条黑色束带,勾勒出了瘦削的腰身;束带上横挂着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黎望舒甚至没有看清,他到底是怎么收剑入鞘的。
他的右手仍搭在剑柄上,一双黑眸沉沉地注视着黎望舒,向前走了一步。
“不是,等等!”这才想起身下的触手,她急忙扯下裙子遮掩,“我不是怪物——”
但青衣男子的目光一直锁在她的脸上,似乎并没注意到地上的触手。他踏入血泊,几步跨过怪物的尸体,缓缓俯下身子,用指尖触了触她的脸颊,又像是被她的温度烫到似的,将手缩了回去。
不明白对方想做什么,她紧张地吸了口气,抬眼对上那双黑眸,真诚道:“多谢你出手相助。”
——这人额发略有些长,软软地垂在眼上,投下一片阴郁的影子,配上苍白肤色和衣领上飞溅的血滴,不由得让人联想到深山老林中索命的貌美厉鬼。
不知为何,他神色恍惚,怕黎望舒原地消失似的,双手用力扣在她的肩膀上,喉结微滚,薄唇动了动,但什么都没能说出来;静静地与她对视片刻后,他半跪下来,双臂轻轻环抱住她的身体,额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
“?” 黎望舒被他突如其来的接近惊得身体僵硬,一时间竟忘了反抗。
他的温热呼吸近在咫尺,立刻在脖子上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从他乌黑柔软的发丝间,传来了一股草木的清新气息。
“喂,放开。”黎望舒蹙眉,手捏上他的后颈,微微用了点力,想要将他拉开,“你——”
话还没说完,耳边便传来了微小的抽气声,有滚烫的水珠滴落在她颈间。
黎望舒止住话头,茫然地眨了眨眼。
……眼泪?他在哭?为什么?
该哭的明明是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她吧!
黎望舒这人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看见美人落泪就忍不住心软——她推拒的手僵在半空,放轻了声音:“……你没事吧?”
青衣男子一声不吭。
犹豫片刻,她抬手抱了回去,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脊背;青衣男子身体一僵,眼泪掉得更凶了。
这人哭得悄无声息,刚刚的气声就像她的幻觉似的,转瞬间就消失不见了;但滚烫的泪滴依旧不断地滴落在她的皮肤上,手下肌肉流畅的脊背也微微颤抖着。
……算了,怪可怜的,想抱就抱一会儿吧,就当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了。
杜蕊还没回来,正好等一等她……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想起之前见到的吃人怪物,黎望舒忧愁地叹了口气。
……
狭小的厨房里,怪物的血液铺了一地,挥发出浓郁腥气,又夹杂着让人联想到海产物的潮湿气息,实在说不上好闻;但黎望舒闻了太久,鼻子已经麻木,甚至开始习惯这个味道了。
“喂,哭够了吧。”她面无表情地捏住了青衣男子的脖颈,拇指压在他脆弱的颈动脉上,冷声开口:“我还有要去的地方……别用我的衣服擦眼泪!”
她本想耐心地等待青衣男子整理好情绪,但这家伙不知受了多大的打击,哭个没完,实在让人心焦。
那青衣男子总算有了反应——他有些难为情似的,上半张脸埋在她的外套上,静静地待了一会儿,才满面通红地站了起来。
他背过身去,左右看了看,伸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拽了张厨房纸,将脸擦干净后才回过身来,又变回了那个气质出尘的清冷剑客,只是白皙面皮上染了层薄红,格外显眼。
黎望舒嫌弃地将湿了一半的毛线外套脱下——谢天谢地,这家伙还有点良心,没把鼻涕一起糊在她身上。
“这是……”青衣男子这才发现她裙摆下的触手,漂亮的眉毛皱起,“你受伤了?”
“没有。” 黎望舒摇头。
她扶着身旁的橱柜,回忆先前被追杀时的感觉,将触手撑在地上,左右“走”了两步——虽然还有些滞涩感,但总算可以自由行动了。
也算是因祸得福。
“还没自我介绍,我叫黎望舒。”站稳后,她正色道谢,“多谢你出手相救。”
面前的青衣男子略一点头,惜字如金道:“郁仪。”
黎望舒一愣,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的名字。
郁仪抿了抿唇,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客厅里突然飘来一道颤巍巍的女声,他眉锋下压,右手瞬间握上了剑柄——
“望、望舒,是你吗?”
这声音……是杜蕊回来了!
黎望舒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郁仪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压下了他的手,“别拔剑,是我认识的人。”
一片狼藉的客厅里,杜蕊双手紧握消防斧,浑身肌肉紧绷,警惕地盯着厨房,一刻也不敢放松;直到真的看到黎望舒走出来,她才卸了力气,丢掉斧头小跑几步,哭着飞扑进黎望舒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