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即便被当成玩物、随时有可能被杀死也无所谓,他绝不会退缩。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看着黎望舒,察觉到自己依旧在她身边,他心中就会生出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郁仪缓缓低头,将整张脸埋进臂弯里,忍着羞耻抿唇,悄悄舔过唇上的伤口——被黎望舒尖牙刺出的小洞仍在汩汩冒血,血液顺着他的舌头流进喉咙中,仿佛仍然带着她的温度,让他有种再度与她建立起了链接的错觉。
好温暖、好满足……
他面上浮起病态的潮红。
……
“唉……”
将在酒精作用下莫名其妙开始大哭的连霏安慰着睡下,杜蕊精疲力竭地叹了口气,盘腿坐回篝火边上,又一次深刻反省:“酒真不是什么好东西,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她上一回喝醉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闻风藻整理好了心情,又变回了平时似笑非笑的模样,向她搭话,“不会想把你杀掉吧。”
“那倒是不至于。”杜蕊随手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树枝,回忆道:“那时候我们一起合租在公寓里,她平时不喝酒,但为了庆祝她找到工作,我们那晚就一起喝了两杯。我真没想到她那么能闹,客厅成了一团糟不说,还差点把家里的窗户砸碎了。”
“砸窗户?”闻风藻扬起眉毛,“为什么啊。”
“谁知道呢,哈哈……”杜蕊干笑两声,随口糊弄过去,想起了那时黎望舒的样子——
那时她神秘兮兮地说自己是外星人,父母在外星生活得和和美美,总有一天会来接她回去。转头看到窗外的月亮时,她拎起桌上的台灯就要冲过去砸玻璃,嚷嚷着要跳回外星和父母团圆,吓得杜蕊直接从背后抱住她,拖住了她的脚步。
那时候黎望舒的力气还没有这么大,扭不过经常举铁的杜蕊,二人推搡着滚在地毯上,黎望舒被她锁在怀里,挣扎了一会儿就死死地睡过去了。
杜蕊听说过黎望舒的身世,知道她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并没有父母。黎望舒醒来后似乎忘记了那些话,她也识相地只当从没听过,但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心里酸酸的。
望舒平时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其实很在意自己的身世吧……想到这里,杜蕊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些都是望舒的伤心事,绝不能和任何人提起。
“……杜蕊?”
杜蕊沉浸在回忆中,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呼唤,她心虚地抬起头,“我在!”
“我有话要对你说。”郁仪下唇贴着小熊图案的创可贴,站在她面前,指了指旁边的空地,“能跟我来一趟吗?”
“不能在这里说吗?”她愣了一下,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为难的表情,于是立刻起身,“好啦,没问题,走吧。”
经过闻风藻时,他不爽地冷哼一声,被杜蕊无视了。
“我必须向你道歉。”离篝火有一段距离后,郁仪面色严肃地开口,“对不起。”
“啊?你做什么了?”杜蕊左思右想,只想到了刚刚他急着向黎望舒讨个说法、将自己推开的样子,“哎呀,我懂,你那时候着急嘛。”
“……?”郁仪哽住了。
“不过你做事也太莽撞了,那时候明明知道望舒没理智还要往上凑,吓了我一跳。”杜蕊揶揄地笑起来,“但结果不错,真没想到望舒也有这么一天,也算是铁树开花了……你开心坏了吧。”
“虽然这件事也需要道歉,但我说的不是这件事。”郁仪等待多时,总算找到了插话的机会,“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曾经说你会背叛她……对不起,是我错了。”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你还记着呢?”
从尘封的记忆中翻出这件小事,杜蕊忍不住张大嘴巴。
第44章
“我都快忘了有这回事。”杜蕊挠了挠后脑勺,“没事,我早就原谅你了。”
还没等郁仪松一口气,她接着说:“我懂,你嫉妒我能和望舒贴贴,所以才口不择言了,对吧?”
“……?”郁仪差点被生生呛到,连忙辩解:“不对,我只是对你有些偏见……”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能有什么偏见。”杜蕊露出了看透一切的微笑,忍不住开导他:“别害羞嘛,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你这个毛病得改,不能什么醋都吃啊,这样多累。”
“等等,真不是……”郁仪两眼一黑。
他刚想继续解释,远处电车的门突然被推开了,黎望舒脑袋顶上还挂着眼罩,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郁仪立刻忘了自己本来想说什么。
他犹豫几秒后,深吸一口气,撕下唇边的小熊创可贴攥在手心里,绷着脸朝那边走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杜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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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望舒在剧烈的头痛中醒了过来,眼前一片黑暗。
她拽开脸上的眼罩,双眉紧锁地按住太阳穴,朝车窗外看去——天色刚蒙蒙亮,太阳即将升起,地平线浮现出一抹辉光,刺得她双眼连带着整个额头都开始胀痛。
这是酒精的后遗症,早知道就少喝点了,黎望舒从背后抽了瓶水出来,边喝边烦躁地回想。
昨晚,她去树林里捡了些枯枝、回来升起篝火、加热罐头后开始喝酒……然后呢?
混沌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黎望舒下撇的嘴角也逐渐绷直。想起那个血腥之吻时,她手指猛地一收,塑料水瓶不堪重负地在手中裂开,纯净水淅淅沥沥地从裂口溢出。
……她都干了些什么啊。
黎望舒放下水瓶,捂住眼睛,头一次生出了不想面对的感情。
她没有上一次喝醉时的记忆,醒来后只记得那种轻飘飘的舒畅感。因此,即便杜蕊事后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堆她犯下的恶事,但面对一如往常的房间,她实在没什么实感,甚至曾经认为杜蕊有夸大描述的嫌疑,但现在看来……
何止没有夸大,她怀疑,杜蕊为了不让她难堪,甚至还隐藏了一部分事实。
酒精压下了理智,改变了思考方式,几乎让她变成了另一个人……回想起那种冰冷的、毫无道德感的思维方式,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后怕。
要是没被杜蕊拦下,她真的会把郁仪杀死……那之后,身边的人会怎么看她?毫无疑问,没人会继续留在这样一个杀死同伴的人身边。
黎望舒轻轻呼出一口气,压下微微颤抖的手指,迅速敲定了接下来的应对方案——装断片。
她实在想不出该如何面对郁仪——勒也勒了,亲也亲了,这时候再冷漠无情地说他们二人之间不存在任何友情以上的关系,似乎不太符合道德观念。
假装失忆,给大家都留点面子,你好我好大家好。
但让黎望舒没想到的是,她刚一拉开车门,就遥遥地和远处的郁仪对上了视线——他正和杜蕊面对面站着,看见她出来,他双眸一亮,从嘴边揭下了一片小东西,匆匆冲杜蕊说了句话后,便朝这边跑来。
黎望舒:“……”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放弃挣扎,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看着郁仪走过来。
“你醒了,睡得怎么样?”郁仪在她身前一米处站定,局促地没话找话,没等她回答,又突兀地说:“昨晚,你……”
“你来的正好。”黎望舒微笑着打断他,“实不相瞒,我酒后容易断片,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昨天发生什么了吗?”
“……忘了?”郁仪愣住了,难以置信地重复。
“哎呀,你脖子上怎么紫了一圈,昨晚被袭击了吗?”黎望舒做出惊讶的模样,贴心地帮他找好了理由,“嘴唇上又是怎么回事,不小心磕到了?”
郁仪不说话了,抿唇死死地盯着她,似乎想要从她脸上找出一些端倪;黎望舒面不改色地维持着表情,任他怎么看,都找不出一丝破绽。
“我不信。”郁仪攥紧了手心里的创可贴,往前走了一步,执拗地说:“你昨晚明明说了喜欢我,还、还……咬了我,怎么能说忘就忘呢?”
尽管磕磕绊绊,说到一半声音又突兀地低了下去,但他还是坚持着说出来了。
黎望舒淡定地说:“有吗?我真忘了。就算我真的说过,酒后的话也不能当真。”
郁仪呆呆地望着她,神情可怜得像只被主人抛弃的落水狗。
无言良久,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摸了摸唇边的新鲜伤口,干涩地追问:“这个伤口,是你咬出来的。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和我唇齿相贴?”
“不记得了,谁知道呢。”黎望舒抬头望天,准备装傻到底,“喝了酒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对不起,你别多想啊。”
“你嘴唇边上还沾着我的血。”郁仪不依不饶。
记忆被勾起,黎望舒回想起他血液的甜味,下意识伸舌舔了舔唇角,随即面色一僵,暗道一声不妙。
“你分明还记得!”
郁仪果然抓住了她的小动作,猛地又欺近了一步,额头几乎要贴上她的,难得用上了强势的语气,“为什么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