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新皇上位大赦天下以示恩德,虽因给予黔首的好处过多引起士绅遗贵们的闲言碎语,但这只是一时的,新皇接下去的表现才是重中之重。
  有反心的人皆看着新皇上位后的反应,然后他们就看到……
  新皇自登基后就一直待在咸阳宫没出来。
  新皇连夜不休处理那堆积成山的政务。
  新皇召见三公九卿,召见博士学官,新皇……
  一个个消息被时刻关注咸阳宫的探子们传到地方,传到本就蠢蠢欲动的六国遗贵手中。
  不得不承认,各个地方的六国遗贵们,慌了。
  有人的慌张是还能镇定,静待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有些人的慌张却是:
  “等不及了。”田横说。
  他面上是控制不住地紧张,道:“不能再让秦二世再如此勤政下去了,再如此勤政,秦朝必稳。”
  秦朝稳定是他们想看到的吗?
  田詹扪心自问。
  不,他们不想看到,他们只想重建齐国,重建田氏辉煌。
  可是他们田家要行动吗?
  田詹痛苦道:“可是旧韩、旧楚、旧魏、旧赵这些人都还没有行动,难道要我们先行动?我们先行动被人鸠占鹊巢了可怎办?”
  这个东西田横也有想过,怎么办呢?田横狠狠心道:“谁都想做那个黄雀,静待别人行动,我们六国之人就相互制衡,毫无行动,最后渔翁得利的只会是赢得时间的秦二世!”
  田横目光狠厉,看着手中的账本对田詹说道:“兄长,杜已经帮我们田家赚得了如此多的钱财,我们和其他五国不一样!”
  账本被砸到田詹手中,许久不见这个账本,这个账本竟然又厚实了那么多。
  田詹打开账本,看着帛书上密密麻麻的记录,每一笔记录都代表着他们田家多收入了一笔账。
  是啊,他们田家已非昨日之田家,他们是已经恢复以田代齐之容光的田家,当其他五国贵族在哀嚎的时候他们已经拥有了一笔巨大的财富。
  这是其他人都没有的。
  田詹的气势稍微被鼓励到,他道:“那我们是否要联系其他五国,共创联盟?到时……”
  “不用!”田詹的话还未说完田横就打断了他。
  “兄长,不用!”
  田横肯定道:“事败于秘泄,当年我们先祖预以田代齐之时可
  有泄露野心?”
  田横的话问道田詹心口上了,没有,他是悄无声息渗透的。
  田詹心中还有些恍然:“如此这般,那……”
  田横把田詹手中的账本拿走,珍惜地摸了摸这些账本:“阿兄不要再游移了,我们田家本就势力雄厚,家族强盛,颇得人心,有数千贤士追随。狄县就如我们后花园,现如今还有了许多金银,更是锦上添花,只要有这些钱,我们田家就有无数起死回生的机会。”
  当然最主要的是,田横笑道:“兄长,荣已经去咸阳了,他准备先刺杀秦二世,成就换成一个废物二世,不成就去救扶苏,成为扶苏的心腹!到时和我们的先祖一样,悄无声息地代秦!”
  田詹惊诧,还有些恼怒:“你为何擅自主张?”
  田横心中闪过一丝怂气,但还是回道:“兄长,我们想要再现以田代齐之景,还是早些下手为好!”
  田横拉住田詹的手:“兄长不要再游移了,等我们田氏代秦后,兄长为王,荣为相国,我为将军,一起让大秦变大齐!”
  想象中的未来总是格外美好的,田詹想象了那个画面觉得心中不断有喜悦翻涌。
  “也只能如此了,有摇钱树给我们送来的钱,收买人心不愁!”
  被田家堂兄弟热烈讨论的摇钱树杜如晦现在有点愁了。
  因为他发现他掉下山崖砸到的“陈平”,医师诊断明明已经好了,但还没醒。
  杜如晦看着面前还在昏睡中的青年人:“观你符节名为陈平,还是阳武人,出游到了狄县。也不知你是哪出的陈平,可是汉丞相平。”
  可无论是哪个平都按捺不住杜如晦此刻想要抛下一切飞奔到咸阳找那位违背历史的秦二世‘扶苏’的想法。
  但人是不可能抛下的,毕竟要是没这人垫背,自己真就一穿过来就摔死了。
  所以杜如晦才会在刚穿越到狄县时为了治疗陈平身上的重伤,拿出赚钱之法谋财。
  不过观陈平现在还未醒的样子,怕是还有得熬了。
  而且他发现化名与他相交的田家兄弟好像就是秦末反贼田横等人。
  看来可以先潜藏在田家一段时间,等面前的救命恩人苏醒后再去找陛下。到时候他就把给田家赚的钱全部打包带走!顺便把田家人也打包送给陛下。
  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历任兵部尚书、摄吏部尚书、尚书右仆射的杜如晦如是想到:“得再等一段时间才能去咸阳找主上了。”
  “你想在咸阳找谁?”
  空旷的房间中,响起一道晴朗的青年音。
  杜如晦瞬间拔起腰间的长剑喝道:“谁!”
  环顾四周,门窗紧闭,无人再说话。
  似是被杜如晦的反应吓到了,声音再次响起:“是我。”
  杜如晦僵硬转头,就对上床上那人睁开的眼睛。
  柔和充满善意。
  看对面之人没有任何反应,陈平挣扎起身行礼,介绍道:“吾名陈平,阳武人,家有一兄陈伯,外出游学,徒经宝地,就是不知为何而晕,不过还是再此谢过兄台照顾。”
  面前的人清朗俊美,通身的和善让人心生好感,杜如晦惊讶,这人还真是陈平啊。
  六出奇计,擅阴谋,救纷纠之难,振国家之患,还能以荣名终称贤相,善始善终的汉相的陈平。
  与此同时,被杜如晦心心念念的咸阳。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宫廷的情况必然会影响地方,最能体现影响的地方,当属咸阳。
  在咸阳百姓的脸上敏锐的人能看出两种情绪:
  一种是苦。
  不只是肉眼可见生活的苦,而是从他们面黄肌瘦的面相上就能看到的苦。
  另一种却是充满了希望。
  原先李世民来咸阳,因为秦始皇出游而松懈的清洁街道条狼氏根本不管街道,街上满是泥土混合着粪便,有些时候甚至能溅到人鞋面上。
  但新皇登基后,现在街上是干净的,百姓眼睛却带着光。
  新皇刚登基,但他的一切皆传颂到百姓耳中,所作所为也带到了他们身边。
  身上多了一个可以抵挡严苛秦法的爵位,突然被放归回家的壮丁,可以短时间不用担心突然被抓走去做徭役去当兵。
  变化虽少,但皆是向上积极地,他们心中涌起一抹希冀。
  赤身裸体只围着麻布屁兜的幼儿赤脚从李世民身边跑过,他们笑着,玩闹着。
  李世民笑看着。
  “呼~”
  清风拂过,屋檐上掉下个一条黑影。
  李世民偏头躲过,望着飘到脚底的东西,原来是茅草。
  茅草土房的屋顶,茅草。
  青砖黛瓦是东汉时期才有的
  李世民抬眼望向四周,道:“咸阳里百姓多只有茅草土房可住,那咸阳外的百姓看来连茅草屋都是奢望。”若遇狂风暴雨、大风大雪天气,难。
  现在秦朝只是一个百越都只是蛮荒之地的秦朝,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看着有一群人围着自己的墙来回看,房屋的主人在一旁畏畏缩缩,眼神惶恐至极。
  想上去,怕那么多人自己危险。
  不想上去,又怕这群人围着自己的屋墙在做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但,这是他的墙。
  等他走上去,听到原来他们这群人在聊的时这墙厚不厚,老汉笑了,掉了三颗边牙的笑容充满了憨厚之色,道:“几位公子,某这墙可是厚实的很,那可谓是风吹雨淋都不坏。”
  李世民对百姓的房屋还是有所研究的,认同道:“这些墙是厚实且烘烤过的好墙。”
  其他人仰头看墙体,确实是厚实好墙。
  “嗨!还真说对了!”像是看到了知音,老汉滔滔不绝道:“那可是我们宗族一起去河道边挖的好土,上好的黏土!”
  有个引子,黔首的话就能滔滔不绝。
  李世民他们也没有打断,尤其是李世民,脸上饶有兴致的表情与随时随地捧场的话根本不像装的。
  常年冷脸的秦小凰:“……”
  做个与民为善的好皇帝对这个儿子来说,真好似易如反掌。
  聊了一会儿,告别了老汉,几人继续往前漫步。
  老汉看着几人的背影,露出意犹未尽的笑容。
  他笑着转身回屋:“真是许久没有如此快乐得同人讲过他的所擅长的搭房子了,真希望下次还能碰到这……”
  转身回家的老汉看着桌上的豚肉不可置信地快步上前,等看到、闻到这鲜肉不是他所幻想出来的,才想起方才那公子身后的侍从确实走了一会儿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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