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马尔蒂尼就在场边，自己场上每一处表现都能被他看见。一想到对方的目光可能停留在自己身上，伊凡前所未有地对脚下的触感、摆臂的幅度都感到别扭起来。
就像对着某个字看久了，就会变得不认识，伊凡高度专注于脚下的足球，却踢得哪哪不对劲。
“阿洛佳今天表现前所未有地糟糕。”解说客观评价，“神游天外。看他带球，哦，又一次被阿亚拉断下。”
【可能阿洛佳的脑子在上一轮比赛中被伤得彻底，还没好全，这回首发出场实在为难他了！】
场边记者阴阳怪气地记录，上一场还是意大利新星的伊凡，此刻在他们笔下成了伪装职业球员踢球的弱智。
“集中注意！！”场边卢卡雷利咆哮。
伊凡垂下眼睫，脸皮发麻，不敢望向场外。
桑萨利错身而过：“没人取得进球，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伊凡！你得找回状态！”
可红黑骑士们不会等对手找回状态，他们只会踏动铁蹄，抓住机会将浑噩的敌人一剑封喉！
比赛第7分钟，德国金头率先破门！
打入标志性头球的比埃尔霍夫大笑着挥拳庆贺，然后被大片红黑色压倒，科斯塔库塔从人缝中伸手狂揉他的金头。
对手的喜悦冲击得伊凡一个激灵。
身后是嘘声，身前是庆贺。伊凡踩着自家球场的草皮，脑子终于清醒过来，他身上无形的绳索松开，古怪的状态如朝雾被阳光驱散。
绿荫之上没有球迷。
伊凡招呼着队友重新投入战斗，绿眸中神采比以往更盛！
马尔蒂尼目光移动着，看不出情绪地挑了挑眉。
可惜一球落后的局面被带入中场。
“后面踢得不错。”卢卡雷利面色稍霁，“我不知道开始的几分钟你在想什么，也不打算知道，但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再出现同样的事！”
“……卢卡你真好！”这都没挨骂，伊凡心虚惭愧地大力拥抱主教练。
‘就知道这小子吃软不吃硬。’卢卡雷利和后面进门的助理教练对视一眼，小小球员，轻松拿捏。
上半场米兰踢的不错，但科森扎其实应对得也不算太糟。
明眼人都看得出，本回合意杯，米兰主力球员有缺，偏重联赛的扎切罗尼今天打的就是一个小胜即可、平局不亏的主意。现在一粒客场进球到手，计划已达成50%。
可卢卡雷利甘心让他如愿吗？
废话！科森扎史无前例地进入决赛圈，正恨不得趁毛病要毛命！
卢卡雷利给球员疯狂打鸡血，虽然听着有点白日做梦，但万一呢？
大概老天都在帮助他们。
隔壁更衣室，扎切罗尼站在球员中央训话，语调正激昂呢，助理教练却没有敲门，攥着一张报纸，脸色难看径直走进更衣室，打断了他。
“什么事？”扎切罗尼不大满意，他正讲到关键处。
助理教练顾不上上司的臭脸：“你看看这个。”他抖开报纸，硕大的标题被怼到扎切罗尼眼前，同时人却默默后退一步，只手伸得挺长。
果然，扎切罗尼的脸蓦地更臭了。
【马尔蒂尼幽会嫩模、离婚迫不及待！】
【意大利双料队长婚变另有隐情，赛前不训练，科森扎暗巷亲热新队嫂，公主抱上车狂飙驶入激情深夜！】
每念一个单词，这位严谨固执的意大利教练眼底的怒火便更烈一分，直到最后他声音彻底哑下，而原本因助理教练闯入而说起小话、悉悉索索的更衣室内一片凝重的寂静。
那张突如其来的报纸像吸走了室内全部湿气，大家发现自己突然不敢呼吸，被吸饱的报纸沉甸甸压住了所有人的心头。
报纸翻转过来，是一张油印的照片，米兰队长和一位长发纤细的美女贴贴“摸摸”，在镜头的夜色里几乎融为一体。
旁边还有两张大头照，是马尔蒂尼和伊凡女时候，用箭头明晃晃标注出“偷情”的男女主角。
【从外貌上说，两位称得上郎才女貌般配非常，可众所周知，我们的男主角可正在闹婚变呢！】
【哪怕已经有不少媒体拍到两人分居的证据，但毕竟马尔蒂尼至·今·尚·未公布离婚的消息，据此，笔者不得不猜测，两位“旧人”感情破裂的真相，是否就藏在这对“新人”之中？】
“保罗，怎么回事？”
沉默了一个世纪，或者两三秒，扎切罗尼稳稳开口，手上却扯过报纸猛抖了一下。纸风打在助理教练来不及收回的指尖，但他没敢出声，默默又退了一步，隐出众人视线。
如今确实没人再注意这位工具人了，球员们懵逼、震惊、好奇、担忧的视线像网球一样在马尔蒂尼和主教练的身上来回弹。
“这种事本该你我私下处理，但是……”扎切罗尼看了看手表，“为了大家下半场的心态，还有时间保罗，我们需要一个初步的解释。”
“这很荒谬。”马尔蒂尼被队友们的视线砸得头疼，何况他离婚早已成事实，迟迟没有公布只是因为……克里斯。
他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番，说完便陷入某种沉思，他左手虚搭在额前，拇指一圈一圈揉按着太阳穴。
虽然马尔蒂尼也没预料到一次随手的乐于助人会突变成这样，但他却谈不上有多懊恼。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球场、婚姻，失利接踵而至。昨晚载人赶去诊所的那段路，是他近期仅有的忘却自己的身份和责任，专心做另一件事的时候。
或许他该休息一段时间，马尔蒂尼想，做点别的事情，除了足球。
当然在那之前，“这件事我会尽快解决。”
扎切罗尼看着自家队长疲惫养神一会儿后又支棱起来的样子，不说相信，也不说不相信。
更衣室静得吓人。
“其实……”科斯塔库塔看不过去，准备为好友说上几句。
“你自己处理。”可主教练打断了他，转而面无表情地下令，“现在，其他人换上球衣，该踢下半场了。”
下半场伊凡踢得很顺畅。
科森扎轻易地组织起一次进攻，虽然没能形成射门，但也获得了一个角球。
“什么情况？”戴维德怀疑自己走错了球场，“他们吃错药了，想送我们一个？还是其实对面是披着米兰皮的热那亚！”
“能有这种好事？”伊凡嘴上嘻嘻哈哈，眼睛认真寻找合适的落点。
“别管，踢你的。”桑萨利一巴掌啪上伊凡的屁股，抬手又给了戴维德一下，“你给我抢点去！”
伊凡缩缩脖子，发球，足球以小角度弧线飞向后点，却被失了重心的阿亚拉用颧骨顶到，险险弹出球门。
“差了一点儿！阿洛佳失了些运气，这球几乎就能扳平了。”解说惋惜，接着话锋一转，“还有什么是差一点儿的呢？保罗·马尔蒂尼的婚姻纠纷！”
“看看场上两拨人的状态，很明显，我猜中场时候只有米兰人看了报纸！不过毕竟是自家队长的大新闻哈哈……”解说咯咯直笑，像只想打鸣却岔气了的鸡，“要我说这报纸也真够坏的，特意挑……”
“砰砰！”
解说室玻璃上的灰尘都被敲下。
“话又说回来，”顶着导播怒火熊熊的目光，解说自然从心地调转话头：“米兰球员们找回状态的速度非常快，阿洛佳错失了这颗角球，米兰很快夺回球权，科森扎再想找到一个好机会可就难——oh my god，goooooal！！！”
场上科森扎球迷们一片欢呼。
“发生了什么！这是怎样一道闪电！”解说框框拍着桌子，可怜的木桌被拍得像他的脸一样响，“科森扎，伊凡！远射破门！谢天谢地，补了四十多分钟的觉，下半场他终于睡醒了！”
第10章
这一球进得毫无征兆，完全算得上伊凡灵光一闪。在裁判吹完进球有效前，他本人都不大相信。
罗西愿称之为“蒙一脚”，门将最讨厌的东西之一。
“足球穿过你们这么多人，就没人想到抬一抬腿？”门将老大哥怒问，“集中注意！高抬贵腿！这很难吗？”
“果然，门将都是大爹。”
不远处伊凡左躲右闪地被队友们拥抱、揉头、捏脸抓屁股，“等等不准抓我屁股！！胸也不行！”
他抗议着起跳，挂在桑萨利背上狠狠摇晃、反击。
桑萨利：“是啊，不过我们除了大爹，还有一个小爹！”
科森扎还想一鼓作气再进一球，可米兰这回真进化成了铜墙铁壁。伊凡和戴维德的配合不错，却始终没能突破防守，在阿亚拉、科斯塔库塔与后上场的赫尔维格的围堵下颗粒无收。
“科森扎同ac米兰的第一回合，1：1平局告终。”解说定音，“比赛结束，可场下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这是你能说的吗！！”
导播咆哮着，可室外球迷们的吼叫声更大。
“阿洛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