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宽大的手掌递到他面前来了，乙骨忧太隔着头发缝看那只停留在面前一动不动的手，五条悟的话在他耳边激荡。
救赎自己，拯救他人。
乙骨忧太握住五条悟的手，后者微笑扩大，变成一个不加掩饰的愉悦的大笑脸。
五条悟站起来，看了眼手机，然后解开绑住乙骨忧太腰部的封印符绳，拉着他往外走。
“走走走，我约了牧野，就是那天让里香睡觉的人，她应该能接触附在里香身上的术式，虽然我觉得让里香保持这样子就好，但你大概会很不安，所以我把她约出来了，带你去见一见。”
顺便，探讨一下梦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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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符合黑发小说家个性的铃声响起，在喧哗的人声里显得微不可闻，但纤细的手指准确从挎包的缝隙里伸进去将其拎出来。
牧野千禾向身旁的出日春做了个“嘘”的动作，手动暂停后者的絮叨。
出日春被汗水打湿的脸皱起，暴烈的阳光将他的脸颊晒得通红，发丝杂乱的黏在皮肤上，看起来狼狈又可爱，使得不少母性大发的女性心疼地递给他各种小零食，同时顺带用眼神责备一下打着电话不动如山的牧野千禾。
而出日春，镇定地接受了善良小姐姐们的好意，偶尔因为对方过于靠近的缘故，眼神左右乱飞，不自在反倒被当做别扭的表现，反而更加惹人怜爱了，这个时候他只好抛开心思，专心应付对方，见缝插针的触碰路人一小块皮肤，印下自己的术式痕迹。
经过一段漫长的煎熬后，牧野千禾终于挂掉电话，嘴角抑制不住的勾起，双眼翻出柔润的光，“春，去我的工作室吧。那里有人在等我们。”语气柔软又缱绻。
出日春将收到的零食塞进牧野千禾的包里，露出微妙的被恶心到的表情，“一定是五条悟，只有他你才会露出这种表情。”
每一次轮回的记忆中，与牧野千禾共同作战的经历都深深刻在出日春的脑海里。堪称扫荡战场的强大身姿，往往引起慕强者的追随，而他却并不是因为这些才追逐在她身边的。
牧野千禾并不是会勉强他人，强求报恩的人，她很善解人意，也很耐心，轮回没有消磨掉她灵魂中的那些美好品质，反而将其打磨得更加光彩夺目。所以她无数次走过相同的小路，将出日春和出日妈妈从那个地狱中拯救，无数次给他不用为她效力的另外一条富裕安稳的路。只是他都拒绝了。
有着相同发色瞳色的小少年和可爱优雅的成熟女性走过十字路口，各具风味但同样精致的面容引起的超高回头率，直到他们两人转过街角的时候才陆续消失。
太阳落在他们身后，牧野千禾每一步踩在自己的影子上，发丝晃动，看上去竟有几分雀跃。
“就这么高兴？”出日春盯着那影子看了会儿，突然开口道。
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牧野千禾的心情，但是——
“表现得太过高兴了。”出日春直视看向自己的双眼，其中蕴含的热切和它偶尔异常坦率的主人一样，将柔软的内里摊开在阳光下，“会被看出来的。”
粗粒马路上响起的脚步声猝然中断，牧野千禾停下来，她抚摸自己的侧脸，情真意切地问。
“这么容易么？连你都能看出来。”
“但是你能理解的吧，春，这种感情对我来说是无法隐藏的。我本来也不是会在所爱之人面前刻意隐藏的人。只不过是受到几次惨痛的教训，才教会我如何不将真实的情感表露在外，如何冷静地将他们推向对立面。但是，这次让我任性一次咯？”
牧野千禾的笑脸在阴影里展开，她的眼神温柔得像是要滴出水，爱意也如同溃坝冲向天空的洪水，然而其中蕴含的势能和不回头的执拗让人心惊，看着让人心酸。
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她说：“春，五条同学非常受欢迎的。”
出日春：“？？？”五条悟那张超绝池面脸不受欢迎才奇怪吧。
他摸摸自己的脸，微妙的觉得被比下去了。
可恶，姐姐从来没夸过他好看。
“所以啊，相似的眼神他在太多人身上见到过了，虽然有本质的不同，但是五条同学还不够了解人们对美的追求，也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区分眼神之间的不同。在某种意义上，他只会把我看向他的目光看做对‘帅气漂亮’的欣赏和喜爱，反倒不会往男女之间的感情里猜。”不等出日春做出回应，牧野千禾又说，“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春，这次，是最后一场轮回了。”
刚才还一脸无语的“随你吧”表情的少年瞪大眼睛，声调陡然拔高几度，“最后？！”对上牧野千禾安静的眼神，出日春也很快就冷静下来。
“真的？”
“骗你做什么。”牧野千禾重新向前走去，“上上个周目几乎都已经迎来合家欢的大结局了，没想到最后被横插一脚前功尽弃。”
小说家的语调很冷，淬了冰一样，但依然沉着稳当，“上个周目降落的时间不好，所以我又重来了。”
出日春没有上周目的记忆——这是正常情况，有时候牧野千禾到来的时间点往后一推，指不定就来不及救他。能让对方果断重开的周目，时间线已经是很后面了，是到了无法挽回的情况，遇到无法扭转的局面了。
“如你所见，春，命运对我们的优待已经没有了，即使有那么多经验，我也无法百分百保证我这次能得偿所愿，所以，就让让我呗。以前像个胆小鬼一样把自己的心意藏起来，现在我可一点都不想藏了。”
如果能就这么被直白地察觉心意，那也挺好的，就算五条悟想要远离，她也能凭着那份研究报告把人给拽回来。
长大的五条悟是个惜才的人，连乙骨忧太和虎杖悠仁这类烫手山芋都能轻易接手，又怎么会因为她的感情而将触手可及的革命星火放走呢，况且她并没有在实际上为他造成困扰，比少年时更加冷酷一点的五条悟不会放手的。
第21章
话音一转，沉重的气氛陡然云开日见。
出日春失笑，这个时候在牧野千禾面前故作成熟的姿态才终于有了点纯粹小孩子的天真和孩子气。不过当他看到牧野千禾扇动的长睫毛下，粘稠的念想和晦涩而熟悉的尽在掌握的眼神时又是虎躯一震，心里忽然对即将要见面的人升起怜悯。
他深知牧野千禾对五条悟的爱意绵长悠久，如高山绵延不绝不容转移，如白云降下甘霖春润大地，可他同样苦恼于牧野千禾困在其中太久，不得解脱，即使牧野千禾实际上是一个乐观豁达的人。
无法放手的感情就是高空走钢丝，落脚点只有那根名为执念的钢丝，救赎是手中唯一通往生的筹码，而前路不清，脚下又是无底深渊，稍不注意就会坠落天堑不得生还。
出日春轻声叹气，看到清净的工作室大楼下向他们招手的出众青年，还有挎包小跑上前的牧野千禾，黑发女性在离五条悟有点距离的时候停下来，重新收敛了那身混沌气质，又成了外人熟知的那副阳光样子。
“春，快点过来。”牧野千禾叫他。五条悟则是好奇地打量他。
“来了。”出日春掩饰性地向浮在高楼大厦后面的天空看去，余光笼括了牧野千禾和五条悟，白发青年勾起唇角，一派怡然自得的样子，冷色调皮肤在阳光下白得发光。
五条悟实在有一副顶顶好的样貌，这是出日春各种意义上的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初印象。就从外表来看，完全配得上牧野千禾。作为咒术界最强，实力自然也不消说。性格一言难尽，可牧野千禾乐在其中，所以也不用他这个外人操心什么。唯一让出日春不满的是——
凭什么五条悟能毫不自知享受着牧野千禾的付出。
站在五条悟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实在刁钻且没有依据，完完全全在为难人。就外人来看，不知情的五条悟没有任何过错值得被他怨怼地问出这样一个问题，而牧野千禾的付出甚至在相当程度上可以称做自作多情。
没人愿意在自身不知晓的情况下被迫接受恩惠，最后还要一头雾水的偿还，这很没道理，因此而受到的责备就显得无理取闹。
可站在牧野千禾自身来看，这实在是一段艰辛的旅程。
一次又一次用陌生目光打量自己的恋人，在过去数个周目中关系亲近的密友和前后辈的防备，猜疑，敌对，以及似乎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阴森小路上只有自己一人踽踽独行。
获得了记忆的出日春拥有自己的归处，他不是同行之人。
跟在五条悟身侧的黑发少年察觉到出日春的视线，瑟缩地咽了咽口水。
小动物毛茸茸的直觉向乙骨忧太预警着出日春的危险。
明明是比他还要小的小孩子，是小学生吗？乙骨忧太被出日春无表情地蹬了一眼，火急火燎收回偷偷打量的目光。
既然是和让里香陷入沉睡的人一起来的，那么大概可以确定是咒术师了。来之前被五条悟科普过咒术师知识的乙骨忧太模糊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