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牧野千禾郁闷地将被子拉到头顶,想着要找个空闲时间将出日春救出来。
  现在的出日春应该已经出生了......吧?记忆里的小孩瘦瘦小小的,看上去五六岁的样子,但第一次见的时候五条悟二十三岁啊。
  窝在被子里的黑发女性闭了闭眼,悲愤地想:找个时间去看看就行了。
  按理说一年级是高专最轻松的时候,这个阶段的学生们对咒术界的相关条例和规章制度并不了解,实力也才起步,各自委派的任务是酌情酌量的。
  这一届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忙到飞起也是因为两个都是天才,外加一个咒术界史无前例的奶妈,家入硝子,那些高层觉得自己可以造了,不过就算如此,国外任务也是很少见的。
  “国外的任务就不能陪五条同学一起去了。”
  白发少年趴在车窗上,满脸哀怨安静地听着牧野千禾说话。
  “任务地点离藤原夫妇落脚的酒店不远,如果五条同学有时间的话,帮藤原同学捎个信吧。”牧野千禾递出一封信。
  “虽然已经通过电话给他们确认过了,但果然还是有手信才会让人更安心一点,谢谢你,五条同学......?,怎么了?”
  牧野千禾揉了揉脸,没有在脸上擦到污渍之类的,不由疑惑地看向少年。
  怎么,一直盯着她看?
  “我说啊。”少年把信封甩得啪啪作响,咂舌道:“你都当我的辅助监督有一段时间了吧?两个月?三个月?无所谓,但是既然都相处这么长时间了,还是很疏离的喊‘五条同学’‘夏油同学’,说不定会让别人觉得我们之间有嫌隙。”
  牧野千禾捏了捏手心,“五条同学是想让我直接叫名字?悟?”
  五条悟缩回车里,手指在耳朵边的头发间来回穿梭,闭眼说:“不是我想的,现在不是特殊时间吗?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不,应该也在暗,但是还是要营造出我们齐力共进,团结一致,坚不可摧的表象,绝对不能给他们任何漏洞。”
  牧野千禾温柔的笑了,她的心砰砰直跳。
  “那么,武运昌隆。”
  “悟。”
  汽车屁股在一个小坡之后消失,牧野千禾重重吐出一口气,她张开掌心,接住一滴从眼眶滴落的泪水。
  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回报吗?
  强大的,如同婴孩般纯粹的,无伤大雅的口是心非的五条悟,让这样的五条悟活下去是最好的回报。
  完成夏油杰任务结束后的普通人安抚工作,牧野千禾开车到一片安静的近海的树林。
  出日春就在里面。
  她答应过那个孩子,要来拯救他和他的母亲......
  但是为什么,腿动不了......
  牧野千禾恍然察觉到自己在发抖,从脖子开始,水波似的蔓延到全身,所过之处泛起一瞬的麻痹。
  她来之前去管理这个村庄的上级部门调查过地方志,这个村子历来封闭,村民蛮横不讲理,排斥外人,将派来的很多批帮助改造的官员都一一打了出去,由此以往,这里便成了遗弃之地。
  为了维系村落的延续,出日春母亲的悲剧不断上演,而根据她整合出来的近年失踪女性数据,结合上周目出日春的描述,她大致锁定了几个人。
  深入调查后,有一位女性的曾祖曾是一名三级咒术师,术式与精神有关,刚好梦境也与精神有关。
  现在出日春应该出生没多久。
  牧野千禾咬牙跨进那条后世被踏出一条小路,而现在却还长满野草的小径。
  出日春目睹了母亲惨烈的死亡现场,在极端愤怒和咒灵的共同作用下才觉醒术式,这次由她这么一插手,或许出日春这辈子都不会觉醒,而她也会失去一位强大的助力。
  她大可以放任不管,等到几年后,像个救世主一样身披霞光出现在出日春身边,得到他的忠诚,花费掉的时间和错过的情报可以再找回来,但强大助力却不是说得救能得。
  但是不行。
  不能就这么放弃春。
  如果有一天悟知道自己活下来的契机,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乃至生命之上的,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生命的。
  第31章
  那只咒灵已经逐渐成型,牧野千禾不敢托大,用迷烟将出日母亲和看守的壮丁放倒后,她肩上扛着一个,臂弯里抱着一个,气喘吁吁地回到车里,又在树林周边布下隔绝咒灵气息的结界,这才安心返回。
  避免出日春以后无法觉醒成为咒术师,牧野千禾将这只咒灵留下了,如果出日春顺利突破桎梏,那么这只咒灵用不着,村子里的人可以安心死去。如果出日春无法顺利突破,那么到时候就需要他来这里一趟了。
  从各个方面来讲,咒灵和村民都会成为磨刀石。
  所谓真相之类的,大概只有富有正义感的人才会在意吧。
  牧野千禾将人带到自己这具身体原本住的宅子,是一幢面积稍小的一户建,住两个人绰绰有余。
  只能说幸好有请人定期打扫,不至于开门就满是灰尘,被子上掉了点灰,好在夏天也不用盖被子,要不然牧野千禾要忙到太阳出来。
  将母子安顿好,天已经蒙蒙亮了。
  早上七点,迷药效果消失,出日桃从床上坐起来,现代化的房间装饰让她看到的一瞬间愣住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昏迷前有一道温和的女性嗓音在自己耳边说的话。
  “抱歉,你要先睡几个小时,醒来后就解脱了。”
  被拐进那个村子后就再也没有触碰过的柔软细致的棉织品,温度适当的空调吹出呜呜的声音,床头柜上亮着橘色弱光的星星小夜灯,还有随着敞开的窗户一同倾泻入房间内的清新空气和世界的声音。
  出日桃踩着新拖鞋推开门,正对面是三分之一的墙面都改成落地窗样式的客厅,晨光懒洋洋落在一株巨大的芭蕉盆栽上,新绿的颜色充斥浓郁的生命力。
  右手边就是楼梯,照明线嵌在墙里,将通向楼下的路照得明亮,啪啪啪的敲击键盘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穿着职业西装的女性坐在靠墙的办公桌前,黑发有些凌乱,眼底青黑,嘴唇透着不健康的苍白,但神态专注,快速向文档里输入。
  似乎是在工作。
  想到明月当头的时候对方潜入自己居住的木屋,出日春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选择坐在楼梯上,安静等待牧野千禾完成自己最后的工作。
  厨房在二楼,她原本想上去做一顿面前能看的早餐,然而空荡的冰箱让她打消了这个想法。
  阳光从牧野千禾眼前的键盘移动到电脑后面的时候,她提交了夏油杰的任务后续跟进报告。
  “抱歉,久等了。”牧野千禾偏头对出日桃微笑说。
  “诶?没、没有的事。”面色憔悴的女人仓促地站起身,困顿道:“原来您一早就发现我坐在这里了,我打扰到您了吗?”
  牧野千禾打了个哈切,无所谓地摆手,“没关系,我工作时不太关注外界,说不上打扰。”她打开手机,询问,“要吃些什么?”
  “不用——”
  “你不吃的话,孩子也要吃吧?”牧野千禾没有给对方拒绝的机会,“这个年龄的宝宝应该能吃粥?我点了三份,还有一些小菜,到时候麻烦你去门口拿一下哦?我去洗个澡。”
  出日桃眼睛微圆,牧野千禾不把她当外人的做法透出一股让她茫然的洒脱,在牧野千禾路过她的时候,她差点没忍住吐槽的欲望。
  你难道忘了我其实是个陌生人吗?!
  不要那么没有戒心啊!
  出日桃站在原地,呆了会儿,忽然苦笑,“我怎么忘了,能把我和春从哪里带出来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那可是连警察都敢打,并且将人轰出去的匪徒啊。
  她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对于她的教育一致认为应该循序渐进,在适合的年纪教导适合的内容,可这个世界不会看你年轻就放弃降下厄运。
  世界上一定存在纯粹善良的人,可出日桃不相信她会轻易遇到,直到外卖员按响门铃,她将热腾腾的粥分开摆放在二楼的餐桌上,也一直在思考牧野千禾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回报。
  “回报?”牧野千禾擦着头上未干的水汽,皮肤白里透红,刚才让一位正好休假的同事帮她代班一天,肉眼可见的二十四小时的悠闲生活让她的疲态全部扫进垃圾桶。
  “回报啊......”牧野千禾被出日桃宛如待宰羔羊的架势逗笑了,“哈哈哈哈哈,别紧张,回报我是一定要的,但不是现在,而且这个回报就算得不到,也只能算我倒霉。”
  倒霉遇到出日春死活无法觉醒术式,成为咒术师。
  “和春有关吗?”她本身没什么本事,父母现在年事已高,她连见面都还无法鼓起勇气,思来想去,也就只要还不到两岁的儿子入得了对方的眼。
  出日桃想到自己记忆里面容全然模糊的曾祖父,那是个和蔼的老人,有着超乎想象的奇怪力量,能够让在冬日里沉眠的桃花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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