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是狠心,是只有痛,才能让你清醒。”舒南悬自动过滤掉后面一句话,走到沙发边,坐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扶了一下腹部。
“能受的了你的,只有两类人。一种,我这样的半个同类,另一种…”
路依依抬头,看向舒南悬。
“另一种,就是无知无觉被你引导着签下生死契,在你把链子交到她手上,还愿意主动递回来的人。”
路依依没有动作,没有说话。
“我该走了。这是请柬,我想你也需要静静。”
舒南悬淡淡地似是自说自话,只是离开包厢前嘲了一句:“医者不自医,也没必要毒死你自己。”
走前,她朝前台交代一句:“顶层的客要是丰小时内走,给她一瓶跌打损伤药,要是半小时内没走,告诉原来那位姓宋的驻唱,就说路医生,”
舒南悬偏了偏:“车祸死了。”
如果她还看不清,放不下的话,这场苦苦维系的关系,也没必要继续了。
她看不起宋声声当年的逃避,看不惯路以澜为宋声声弄得自己的,却心知,宋声声,是路以澜此生执意。
今天是年夜,晚晴无月,舒南悬与唐若静静相拥着,脱衣服时腰上的淤青不可避免地被唐若看见。
唐若得知了事情原委以后虽是愤愤咒骂路以澜下手没轻没重,也为宋声声担忧:“宋声声,她的手,能恢复吗?”
“不知道,听说麻药没用,在手术台上医生操作难度极大,术后也是,不一定能完全恢复,但用的都是路以澜和我砸钱用直升机运来的顶尖医生。”
唐若闻后,又弱弱问了一句:“她不会真的打断宋声声的腿吧……”
舒南悬轻轻地捏着唐若的脸颈,迫使她抬起头:“之前路以澜的话只是不愿意让宋声声离开,但是即使那样她也没有去真正限制过宋声声的自由。
除非宋声声继续挑战路依依的理智,那样即使路依依真的那么做了,也是宋声声自做自受。
路以澜只是以一些方式重新出现在了宋声声的面前。
而无论怎样,重新走到路依依身边,是她宋声声自己的选择。”
话罢,唐若便颤着眼睫,迎上了舒南悬略显强势的吻,眼里还有些隐隐的落寞,似乎在又似在控诉她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别人,是不是她魅力不够了。
唐若受不了舒南悬这样反差的眼神,乱了气息,只紧紧扒住舒南悬的肩,以防自己控制不住滑下去,指节都用力到有些泛白。
因着刚刚当着女朋友的面关心别的女人的行为,唐若心底有些愧疚,看着舒南悬低迷的样子又暗暗唾骂自己,倒也由着舒南悬施为,没注意到舒南悬眼里闪过的一丝幽光。
意识逐渐朦胧间,唐若恍惚问出:“那…你呢…你回——来…也是你的选择——吗”
舒南悬看着唐若迷蒙却执着的眼,那里面似有着一如当初她年少的纯粹的欢喜,又多了一丝年岁沉淀后的深情。
她道:“你是我不曾更改的选择。” 嗓音微哑,萦在唐若的耳侧,唐若颤抖着,绷紧了的指尖摸过舒南悬的唇角,眼眶笑出一丝湿意,“要是我后悔了,变心了,不爱你了呢。”
话未说完,她就后悔了,舒南悬周身的气场像是低了一度,动作一度让她有些难以忍受,她如一叶扁舟于风浪颠簸里找不到方向,转而又被吞没在大海的獠牙中。
“那又怎样”声音微冷,随意又决绝,舒南悬微咬着唐若的耳朵,又转而松开,轻吻唐若无力大张地唇,与努力发出一些不明音节的喉管。
她本就是孤注一掷地回国,本就是小心翼翼地步步为营,换一点看不到的“微渺”的希望。
哪怕唐若真的后悔了,变了心,不爱她了,那又怎样呢
谁又知道那本就是她早已做好了的最坏的打算,谁又知道那份远在washington的遗嘱呢
她没有真的那么算无遗策,她早就做好了满盘皆输的打算。
所幸,唐若没有让她输。
本是举棋已定,落子何悔?她这一生孤苦,幸有罗姨,幸遇唐若,幸出生时一盘烂棋,也能变为胜局。
浓稠的暗与湿意中,唐若终于忍不住合拢下颌,一口咬在了舒南悬堵住她的手上。
她想到她们初遇时的样子,眯起眼笑,含糊声里,她喃喃道:“我可没有…后悔过。”
第51章 番外(四)悬若
三十那晚,舒南悬谨慎地问唐若,你有舅舅1吗,唐若仔细想了以后摇头。
舒南悬说我也没有。
于是大年初一,两人拎着菜和礼到了z市,前往唐宅所在小区的路上,看着翻了样的沿街建筑,倒有些叫人进乡情怯了。
空中飘着雪,都说瑞雪兆丰年。
唐若想到五年前回家面对的一切,有些惴惴,却被舒南悬握紧掌心:“过去了,会好的。”
和五年前相近的“装备”,走五年前的路,头上似乎落着五年前的雪,唐若的心安稳了些。
天光下,两人无名指上的戒指熠熠生辉,无声宣告着世上最庄重的誓言。
门前,一个环卫大爷正在捡垃圾,尼龙袋已装满塑料瓶,风一吹要倒,唐若眼疾手快扶住。
“啊呀,小姑娘,谢谢你们哦!”那大爷忙赶来系紧袋口。
“不客气,大爷,大年初一的,这天气,您辛苦了,新年快乐!”唐若笑道。
那大爷更是咧开嘴大笑:“新年快乐,姑娘!还有这位——”
视线落在舒南悬身上时,那大爷似乎被这气质震了震,恍又觉得有些眼熟:“诶,姑娘,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他的声音迟疑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大爷,我们五年没回家,想是您记错了。”舒南悬礼节性地笑着,顺手拿出一张百元大钞,“祝您新年快乐,辛苦了。”
没待他反应过来,她已带唐若进了电梯:“走吧,别让妈等急了,你还等着大展身手呢。”舒南悬的拇指转轻摩挲过今日戴在手上的戒指。
唐若早被“我们”“回家”等词喜到了,又想着自己近来苦练厨艺要给唐芝做饭的事,也顾不得其他,加快了步子。
舒南悬微微扭头看了一眼,进了篱落。
身后那大爷终于忽地一拍脑袋;“啊,那不是很多年前找我借环卫服还替我干了半天话的那姑娘吗”
回头,那一双璧人却已没了踪影。
……
唐宅昨天就让临时工打扫过,厨房亮敞,可以直接用。
今天唐若主厨,舒南悬便在外面与唐芝相谈。
“阿姨,这是我的一点诚意。舒南悬拿出收好的文件,一份房产证,一份承诺书,一份结婚协议。”
大致的内容是:财产后共有,离婚她净身出户,不论缘由。署名是舒南悬加ghostnight,有她的指纹附 victory的公章。
唐芝默了一瞬。
“阿姨,您觉得呢”
唐芝看着厨房里忙活的唐若,想起曾经那个成绩差到可以,只会“游手好闲”,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又任性的女儿,脸色缓了缓,只道,“上次不是改口了?这次又忘了?”
“岳母大人。”舒南悬一本正经地道了声。
唐芝神色不大自然地从身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两个拜年红包。红包里装了不止大红的钞票,还有不少支票:“有一个是给若若的,你先替她收着。”
舒南悬不意她也有份,没有推辞,只是接过,笑道:“妈英明。”
“你倒是放倒下身段。”唐芝骂一句,然后也笑了,“也强硬的起来。”
说实话,把唐若交给舒南悬,她已经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我向来不择手段,我想,作为一个商人,一定程度上您也是。
唐芝沉默了一会儿,想到舒南悬如此年纪,如此心智,如此成就,细细思量,似乎符合她对女儿几乎所有择偶标准。
她终是叹了句:“我不如你。”
舒南悬想说什么,却被唐芝打断:“只你不变心,我认你这个儿……女婿。”
舒南悬听得她的措辞,笑了。
恰好厨房中传来唐若的声音:“舒南悬——快来帮忙——菜好了——”
……
婚礼这天,罗姨与孤儿院充当“舒南悬”方的亲戚,victory 的人和唐芝充当“唐若”方亲戚。
仇阮飞来k市,安吉娜也是空降此地,自然也有路以澜和宋声声。
“新婚快乐,唐若。”
“新婚快乐,舒老师。”唐若故意咬着称谓。
在鲜花和掌声里,舒南悬吻在唐若的唇侧。
不知是哪个孩子喊了句:“糖糖姐姐,羞羞!”
所有人便齐齐哄笑起来。
饶是唐若也红了脸,只埋在舒南悬南悬肩窝里。
女人的冷香萦绕在鼻侧,如松,清冷而矜贵。
唐芝看着唐若这妻纲不振的样子,扶额叹了口气,倒是罗姨安慰着:“这孩子,已经成长很多了。她不是浑浑噩噩求生过日子了,她也有了方向。”